第234章 輪椅
連根的臉色也變了,慢慢的伸出手,忽然反手一抓,他身后一條大漢手里的鋼刀就到了他手里。雙手一拗,就拗成兩段。
坐在輪椅喝酒的人直到這時才開口。“好功夫,好手力。”他微笑:“連淮南鷹爪王家的人恐怕都沒有幾個能比得上你了。”
連根冷笑。“他們本來就比不上我。”
他用兩根手指夾著半截刀尖,忽然一揮手,刀光閃電般飛出,忽然不見了,只聽見“奪”的一聲響,半截鋼刀竟全都釘入棺材里。
麻子居然神色不變,只淡淡的說:“幸好棺材里的人已死了,再挨幾刀也沒什么關系。”
“他死了,你還沒有死。”連根手里還有半截斷刀,“這就是留給你的。”
這句話剛說完,他和麻子中間就忽然多出了一個人來。
一個臉色蒼白的青衣人,就好像是忽然被風吹過來的。
連根后退半步,厲聲問:“你是誰?”
青衣人好像聽不見他的話,也看不見他的人,卻慢慢的從身上拿出一把旗子,很小的旗子,卷在六七寸長的黑鐵旗桿上。
——這些小小的花旗難道就是他殺人的武器?
連根握刀的手上已有冷汗,每個人握刀的手都沁出了冷汗。
無論誰都看得出這個青衣人就算用一根樹枝也一樣可以殺人的。
他沒有殺人。
他只把手里的小旗一桿桿插在棺材上。
五口棺材,五面小旗子。
插下這五面小旗后,他就走了,麻子和跛子居然也跟著他走了,居然留下了那五口他們本來死也不肯放手的棺材。
握刀的大漢們立刻讓出了一條路。
他們要的是棺材,不是人,棺材旣然已留下,誰也不想再找麻煩,能早點交差早點回去喝酒洗澡睡覺,至少總比在暗巷中拚命好一點。
誰也想不到他們會走,可是他們確實都已經走了,只留下五桿旗子插在棺材上。
他們為什么要這樣做?
誰也想不通,誰也沒有仔細去想。
黑黝黝的長巷,慘白色的月光,冷冷的風,連根忽然揮手。
“走。”他說:“把棺材帶走!”
四條大漢插刀入鞘,搶過來推車,只走了兩步,忽然停住,就好像忽然中了什么不可思義的魔法,四個人四雙腳都忽然被一雙看不見的魔手用八板看不見的釘子釘在地上,連動都不能動了。
四個人的眼睛都盯在同一個地方,每個人的眼睛都盯在同一地方。
都盯在一面旗子上。
這時正有一陣風吹過,吹開了卷在鐵桿上的小旗,小旗迎風招展,上面竟繡滿了五顏六色的花朵,在慘白的月光下看來更鮮艷奪目。
過了很久之后,四條大漢的腳步才能移動,卻不再向前走,而是往后退。
連根大怒,身形閃動。
他一向以軍法勒度屬下,發出的命令從來沒有人敢違抗。
只聽一連串清脆的掌聲響過,四條大漢的兩邊臉立刻紅腫。
他們不敢反抗,也閃避都不敢,他們對連根的畏懼尊敬絲毫未減。
可是他們更不敢再去動那五口棺材。
連根的鐵掌再次伸出,抓住了一個人的臂,無論多粗壯的手臂在他掌中都會變得脆如焦炭。
他發出的命令從來不用再說第二遍,他要用行動來證明這一點。
骨頭碎折的聲音在冷風上聽來更令人毛髪悚然,斷臂人的慘呼聲凄厲如狼嗥。
連根冰冷的目光刀鋒般在大漢們的臉上劃過,一個字一個字地問:“有沒有人來抬這五口棺材?”
沒有人過來。
連一個人都沒有。
坐在輪椅上的人終于放下酒杯,長長的嘆了口氣,“沒有用的。”他說:“你就算殺了他們也沒有用的,還是一樣沒有人敢來動這些棺材。”
連根霍然回頭,怒視著他厲聲問:“為什么?”
“因為他們都認得棺材上的旗子,”坐在輪椅上的人說:“三十年來,濟南府周圍八百里以內的人從來沒有一個敢動田老太爺的花旗。”
連根冷笑。“動了會怎么樣?”
“我也不知道會怎么樣。”坐在輪椅上的人說:“你為什么不自己過去試試?”
連根額上青筋一根根凸起,“我正要去試試。”
板車仍在路中,棺材仍在車上,五面花旗仍在風中招展。
連根一步步走過,手背上的青筋也已毒蛇般凸起。
他居然真的要伸手去拔旗。
憑他一雙鐵掌上的功夫和神力,就算是大樹也可以連根拔起。
但他卻拔不起這幾面小小的花旗。
他的手剛伸出去,已經有一個枯瘦矮小頭禿如鷹的黑衣老人落在板車上,用一只枯瘦如雞爪般的手,閃電般握住了他的鐵掌。
連根的臉立刻扭曲,雖然還是標槍般站在那里,冷汗卻已黃豆般直滾下來。
禿頂老人冷冷地看著他,冷冷地問:“你就是孫濟城的總管,號稱‘神力鷹王’的那個人?”
“我就是,”連根的聲音也已因痛苦而嘶啞:“我就是連根。”
“那么你就錯了,”老人說:“兩件事你都錯了。”
“哦?”
“第一,你絕不該來動這桿旗子的。”
“第二呢?”
“第二,你把你自己的功夫看得實在太高了些。”老人淡淡的說:“你的功夫比起淮南鷹爪王家的人還差得遠。”
說完了這句話,冷風中立刻又傳出一陣骨頭碎裂的聲音。
連根慘呼,身子拔起,就像是根標槍般被人飛擲了出去。
他的屬下退得也不慢,只留下輪椅上的人還悠然坐在那裹,微笑鼓掌。
“淮南三王,老王最強。”他口氣中充滿真心贊賞:“老王先生的鷹爪神功果然了不起。”
“了不起了不起。”暗巷中居然另外還有一個人在拍掌大笑:“想不到‘大三元’的鄭大掌柜也有這么好的眼力,居然一眼就認出了王老叔的功夫,真是了不起。”
這個人的年紀不大,身材卻很高大,這個人的年紀也不算很小了,笑起來卻像是個孩子。
這個人長得并不算很好看,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嘴,扁扁的鼻子,圓圓的臉,一笑起來眼睛就看不見了,可是樣子卻不討人厭。
這個人居然也坐在一張有車輪的椅子上,也像鄭南園一樣,自己推動車輪,自己把自己推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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