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沈皇后和江談母子多年,自然有情分,何況這孩子在旁的事上也算讓她放心,她往常連句重話都不會對他說,但是江談今日之事,實在觸及她的底線了。
她先招手讓沈夷光站在她身后,這才看向江談,緩緩道:“六郎,你和潺潺的婚事,是你自己應(yīng)下的,并無任何人強逼你,也不是我們上趕著求來的,你也當(dāng)著我的面,說過意屬潺潺,說過會護她一世,我說的可對?”
江談只覺得舌尖干苦,竟連完整地字都都吐不出,半晌才艱澀道:“是。”
他并不是不喜歡她,他只是從沒想過她會離開。
因為曾經(jīng)被她偏愛,所以才無所顧忌。
沈皇后的眸光驟然銳利:“以往的事兒我懶得再提,可今日,你給我個準(zhǔn)話,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你母妃蓄意算計,你卻還要壓著潺潺低頭?!”
江談指尖不住輕顫,呼吸都凝滯了似的:“是,但是兒臣”
沈皇后再次截斷他的話,威勢驚人:“但是?有什么可但是的?你母妃敢這般肆意妄為,就是因為你曾經(jīng),沒有一次為潺潺說過話,出過頭!你沒有為她想過一次!如今德妃敢算計毀了潺潺清譽,明日便敢算計要她性命,屆時,你是不是也含糊著過去了!”
江談一貫是八風(fēng)不動的,此時驀的變了臉色,急切道:“兒臣絕不”
“我沒法信你,你沒有一次沒讓潺潺失望過,傷心過。你們尋常拌嘴吵架,我也不說什么,可這事涉及底線,涉及律法,你還一味姑息你那好母妃!”
沈皇后忽斂了神色,淡淡道:“我先送潺潺回府,你也好生靜一靜吧,近來你不必再見她了,這樁婚事,我和你父皇都會重新思量的。”
沈皇后說話并不難聽,但每個字他都沒法反駁,每個字都是他曾經(jīng)做過的,江談好像一下不會說話了,他心口結(jié)了一層冰,他上前一步想攔著。
正巧這時候昭德帝進來,接下來便交由他處置了,沈皇后沖他頷首,徑直帶著沈夷光離去。
昭德帝想到太子今日辦的糊涂事,心頭止不住地冒火,見太子人都木了一般,身子也不是自己的模樣,更是來氣,喝道:“把太子給我攔住!”
令人把太子押住之后,昭德帝這才轉(zhuǎn)向蕭德妃,皺了皺眉:“收去德妃金寶玉牒,貶為婕妤,遷居棲風(fēng)閣,沒朕的命令,日后不得踏出宮門半步!”
都是這蠢物生事,將現(xiàn)成的把柄遞出去,此事一出,那些世家官員,那些清流言官,必會借此機會彈劾寒門,彈劾昭德帝和太子內(nèi)帷不端!
他越想越惱:“拉去太極殿正門外,掌嘴四十!”
蕭德妃身子整個癱軟下來,她苦心經(jīng)營多年,熬到這把歲數(shù),這才熬到妃位,如今朝夕經(jīng)營頃刻毀于一旦,還要大庭廣眾之下受刑,她還有何顏面活在這世上!
她之所以敢對沈夷光明目張膽的下手,一是為了讓蕭霽月成功入東宮,二也是受了蕭家大伯,她那位大哥的躥騰,想要借此打壓世家氣焰,結(jié)果眼下倒好,把自己給填進去了。
她眼下,是真真正正地后悔不迭。
她正欲哭訴舊情,昭德帝卻已迫不及待地命人將他拖拽出去,待到屋里只剩下父子二人,《得罪未來帝王后》,牢記網(wǎng)址:m1他才轉(zhuǎn)向太子,不悅蹙眉:“六郎”
他搖頭道:“你今日之事,做的實在上不得臺面!”
左右搖擺,實無魄力,要么就想辦法盡快把此事平息,要么就秉公處理,給沈夷光和世家一個交代,偏生拖拖拉拉,直到此事鬧大,現(xiàn)在宮里宮外都傳開宗室苛待沈氏了。
他又冷冷拂袖:“你母后說的沒錯,這樁婚事只怕有變,你做個準(zhǔn)備吧。”
昭德帝本來就對這樁婚事持保留態(tài)度,倒不是對沈夷光本身有什么不滿,而是對于她的世家出身有所疑慮,世家如今已成禍患,沈夷光嫁入東宮之后,難道也要讓她像沈皇后一般,不誕嫡子嗎?
可她若誕育嫡子,再立為帝王,日后宗室豈不是代代受世家轄制?這可斷然不行。
當(dāng)初若不是襄武王橫插一杠求娶,他不欲讓世家和藩王有所牽扯,當(dāng)初未必會痛快賜婚,如今倒是正好有借口了。
只是涉及到一些細節(jié)的問題,他得再細細斟酌思量。
江談好像從一個漫長的噩夢中緩緩蘇醒,心臟一寸一寸地收緊,豁然抬頭:“父皇,兒臣心中只有潺潺這一個太子妃。”
昭德帝見他為個女子這般瘋魔,不覺冷下臉:“你和你母妃給朕惹了這么大亂子,你還有臉跟朕提要求?朕看你是瘋了心!”
就連他這么個冷心冷肺的,都覺得太子委實奇葩,當(dāng)初兩人有婚約的時候也沒見兒子對沈夷光有多歡喜熱絡(luò),如今他倒似瘋了一般,可既然喜歡,當(dāng)初為何不對人家好點?簡直莫名其妙。
他一抬手直接令羽林衛(wèi)強堵住太子:“將太子送回東宮思過,好好反省幾日。”
在他瞧來,兒女□□不過細枝末節(jié),傷心一場便也罷了,也不管太子如何,他略理了理衣裳便回了皇宮,果然一到宮里,還有場硬仗要打。
果然,他剛?cè)胱襄返睿阋娚蚧屎蟠掖亿s來:“大家,那婚事”
昭德帝一笑:“朕知道皇后想說什么,不過游獵大會在即,屆時萬邦來賀,總不好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鬧出儲君婚事的笑話吧?何況皇后也得容朕想一想細處,待游獵大會之后,朕再斟酌,如何?”
對他來說,退婚不退婚是次要的,如何才能全了皇家體面,這才是他需要考量的。
他這般說,顯然是也動了點心思,何況他說的也在理,沈皇后思量片刻,緩緩頷首:“大家圣明。”
沈皇后性子平和不假,但做事從不缺決斷,既然她要讓沈夷光和江談斷個干凈,便不好再留沈夷光在宮里了,回到長樂殿幫她收拾東西,特賜了一輛馬車送她出宮,等她出了宮門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徹底黑了。
這一天過的實在是乏累,偏偏各種事堆積在胸口,吐不出來咽不下去,沈夷光坐在轎里,頭腦昏昏沉沉,身上也乏的厲害。
車中忽然一沉,沈夷光一驚,就見謝彌跟一縷輕煙似的,不知何時坐在她對面。
她嚇了一跳,慌忙往車外瞧了眼,見車外無人覺察,她才掩好簾子,抿嘴道:“你干嘛呀?”
由于謝彌今天表現(xiàn)的可圈可點,她就大度地不計較謝彌之前得罪她的事了。
謝彌不知從哪里摸出個藥瓶晃了晃,挑眉道:“主人的手不疼嗎?”
他一提,沈夷光看著自己擦破的手掌,嘶嘶地倒吸了幾口涼氣。
謝彌小心把她的手托在掌心,用干凈紗布給她擦著藥,一邊嘖嘖道:“主人今天好威風(fēng)啊。”
他嘴巴雖然欠,不過上藥的時候卻極輕柔小心,她這樣身驕肉貴的,居然一點也沒被他弄疼的。
沈夷光會提出和江談退婚,的確出乎他的意料,但想了想沈夷光的性情,會做出這般選擇也不奇怪。
她向江談提出退婚時,他就站在她身后,卻從未見她有過如此冷硬決絕的時刻。
驚鴻一見,亂人心曲。
說到這個,沈夷光不覺抬眸看了他一眼:“我再威風(fēng)也威風(fēng)不過你”她哼了聲,眸底不覺帶了點試探:“瑞星的那個未婚夫,你是怎么找到的?”
謝彌不是失憶了嗎?怎么還有這般神通?
謝彌自然是派人去查的,不過他神色如常地道:“說來也巧了,我之前誤撞過他和瑞星私會,今天瑞星既然無端栽贓主人,我便想著他或許能知道什么,就和常部曲幾個暗中扣了他。”
這解釋合情合理,沈夷光消了疑慮,謝彌忽聽到馬車外一陣急急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他側(cè)了側(cè)頭,唇角微勾。
他伸手扣住她腕子,小指時輕時重地揉她內(nèi)關(guān)穴,又放柔了聲音,用帶了點誘哄的口氣:“主人今日也累了一天了,不想歇歇嗎?”
一個大活人在她馬車?yán)铮趺此弥可蛞墓獗鞠霃堊炀芙^,但被他揉的實在太舒服,一股突如其來的睡意襲來,她竟是一字未吐,就這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謝彌幫她調(diào)了個舒服的睡姿,笑的一臉壞相,突然屈指一彈,一縷勁風(fēng)將后窗車簾吹起一角。
長街之上,江談急切地騎馬奔縱而來。
他剛被押回皇宮,就聽見母后已經(jīng)把潺潺送出宮的消息,他簡直亂了心腸,所以違抗皇令,甚至動手傷了父皇看押他的羽林衛(wèi),事后必會被重懲,但為了再見潺潺一眼,為了討請她的諒解。
然后他就見到,長風(fēng)過處,他以為永遠不會離他而去的人,趴在另一個男人的膝頭安睡,星眸緊閉,神情安詳。
馬蹄聲越來越小,直至漸漸停住。
江談心臟被緊攥住,痛的他不由彎下腰,呼吸急促,痛的他眼前一片渾噩,幾乎看不清人影。
繡春見他臉色極差,忙幫他勒住了馬,和幾個侍衛(wèi)七手八腳扶著他回了宮。
江談游魂似的在榻上枯坐半晌,才找回一縷聲音:“繡春,潺潺”
他嘴唇開合了半晌:“是不是心有旁人了?”
繡春猶豫許久不敢張口,但瞧見殿下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他終于大著膽子道:“殿下,您覺不覺得沈縣主身邊那位部曲彌奴”
他清了清嗓子:“長得和您有二分相似?”
江談眼瞳好像被注入一縷光亮,豁然大睜,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繡春。
繡春被瞧的頭皮發(fā)麻:“奴聽說當(dāng)初在奴市上,縣主就是瞧他長得眼熟,這才把人買下來的。”
這倒不是他瞎編,沈夷光一是瞧他貌美,二是瞧他面善,這才會央了祖父買人的。
理智上,江談知道他說的話毫無道理,他或許和那賤奴有兩分相似,可還有八分不似呢,更何況兩人的性情出身也是天淵之別,可他的心里頭,就是搖搖曳曳的冒出一線火苗來,在他心里幽幽燃著,竟比全熄滅了還要折磨人。
江談閉了閉眼,提筆寫下一封書信,又翻箱倒柜找出一封陳舊花箋,解下腰間玉佩壓在其上。
昨晚這些,他方才神色頹然地道:“你找機會避開羽林衛(wèi),把這些東西去交給潺潺。”
繡春怔了怔,忙應(yīng)了個是。
沈夷光收到太子送來的東西,第一反應(yīng)就是退回,待瞧清東西是什么,她竟怔忪了。
那玉佩她撂在一邊沒管,字字泣血的書信她也直接燒了,不過花箋她卻拿在手里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
謝彌如今管著沈夷光的所有部曲,權(quán)責(zé)極大,這東西就是他送進來的。
他見沈夷光瞧的出神,嘴角莫名帶了點笑,眼底暗幽幽的,笑也顯得滲人:“怎么?主人后悔提出退婚了?”
那花箋上寫的什么花啊朵啊你儂我儂的,他也瞧不明白,不過顯然江談是明白的,沈夷光也是明白的,這讓謝彌心里極不暢快,就好像他倆才是一個世界的一般。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股憋氣從何而來。
沈夷光瞧見這花箋,心情就不大好,懨懨道:“這是我母親的舊時詩作。”
當(dāng)時她母親過世的時候,江談一直陪著她,他那時候便有鴻鵠之志,在為北戎進犯邊疆而煩心,兩人倒是一起抱頭發(fā)愁,他因年長,還得擔(dān)負(fù)起照料沈夷光的責(zé)任,在她跟前故作堅強,沈夷光見狀,便把母親的一首少年宏愿的詩作贈予了他。
她瞧見這個,就想到母親因父親的涼薄負(fù)心自絕于世,她心里就不痛快。
江談可能以為這回喚醒她對少時情義的懷念,可這只會讓她心中更為生厭。
她隨手把玉佩撂給謝彌:“你幫我還給他,順便告訴他,以后不必再送東西過來了。”
謝彌心里這才舒坦了點,不懷好意地挑了挑眉:“定不負(fù)主人厚望。”
等他走了之后,沈夷光想到亡母,心里還是怪堵得慌,索性叫來在家里的兩個堂姐,起了幾壇子桃花酒出來,不一會兒就喝的醺醺然。
按說眼下這情勢,謝彌沒必要和江談再較勁了,但他只要想到沈夷光曾經(jīng)看上過這么個貨,心里就有點奇特的不適。
他拿了玉佩卻沒急著送東西,先回屋里換了身異常張揚的赤紅侍衛(wèi)服,又用金縷梅發(fā)帶把長發(fā)高束,腰間叮鈴咣當(dāng)掛了四個金墜,袖口也各掛了兩個金光燦爛的壓袖,這才一路叮鈴作響招搖無比地進了宮。
這身裝扮也得虧他相貌豐冶才能壓得住,倘換個相貌稍差的,那就跟鄉(xiāng)下土財主進村似的。
東宮現(xiàn)在還被羽林衛(wèi)看管著,謝彌先去沈皇后那里領(lǐng)了牙牌,這才得以入東宮。
他行了個禮,勾唇道:“殿下,我家主人令我歸還此物。”
他一團華光璀璨直刺江談眼目,他打發(fā)所有人下去,只留江談一個站在他面前,雙拳收緊:“當(dāng)真是你家主人要歸還?”
“正是,”他微微一笑:“不止如此,主人還特意交代卑職了一句話,她讓您以后不要再送東西到沈府了。”
謝彌不著痕跡地摸了摸右耳的耳釘,這動作直刺江談心窩,他笑的肆意:“畢竟總讓我跑來跑去地歸還,主人可是會心疼的。”
江談神色冷戾,重重拂袖,一個杯盞砸到謝彌腳邊:“放肆!”
他一貫是心緒不外露的,此事也失了方寸,但是胸中憋著一股較勁的意氣,冷笑道:“你算什么東西?奴市上買來的賤奴,仗著和我有幾分相似才入了她的眼,給她當(dāng)牛做馬都不配的鄙賤之人,真以為自己便能就此取代正主不成?!”
他當(dāng)真有心把此人給宰了,只可惜他現(xiàn)在自己也被關(guān)著,這彌奴又是拿了皇后那里的牙牌過來的。
謝彌心神猛然搖動了下,神色卻分毫不變,嘴角仍牽著:“殿下這話說的,倒好似您還是我家主人的未婚夫一般。”
這話說的極損,江談神色越發(fā)冰寒。
他不等江談發(fā)作,又行了個禮,轉(zhuǎn)身告辭而去,看起來毫無異樣。
謝彌折返回來的時候,沈夷光已經(jīng)喝的醺醺然,她把侍婢全打發(fā)走了,自己歪在花廳的椅子里小憩,星眸似睜非睜。
他站在她面前,一寸一寸地審視端詳。
他目光從她半睜的眸子,看到她泛粉的桃腮,到她雪白細膩的頸子,到她微敞的衣領(lǐng)看到這里,他及時剎住了目光,慢慢調(diào)開視線。
“主人,”他慢慢抬起她的下頷,雖稱她為主,舉手投足都帶著強勢,他問:“我長得像太子?”
沈夷光很不喜歡他的態(tài)度,但她喝了酒,身子遲緩,反抗不能,便有些著惱地嗯了聲:“是有點像。”
謝彌唇角的笑意再次泄出,神色卻極危險,而且慈眉善目的吉獸也變得猙獰起來,好像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
沈夷光有種被進食猛獸盯上的錯覺,無力地掙了掙:“松開,你要干嘛”
謝彌不理,噙著那抹笑,再次問:“你買下我,也是因為我長得和太子有點像?”
要是清醒時候的沈夷光,肯定能覺察到話里蘊含的危機,換個婉轉(zhuǎn)掉的說法,可惜她現(xiàn)在意識不清的,便毫無求生欲地回答:“是啊,”
她有點不高興:“這有什么問題嗎?”
這事其他人也知道,她瞞也瞞不住。
她當(dāng)時既沒做夢,也沒和太子撕破臉,當(dāng)初在奴市先瞧見謝彌美貌,又發(fā)現(xiàn)他輪廓有二分眼善,她便花重金買人了。就是現(xiàn)在,她也理直氣壯,挑底下人不都是挑合眼緣的嗎?她有什么錯呀!
唯一的區(qū)別是,她現(xiàn)在完全不覺得謝彌和江談哪里像了。
謝彌不語,修長的指尖狠狠揉捏著她的唇瓣,很快就把她這張討人厭的嘴揉捏的紅腫。
于他而言,沈夷光是他未曾征服的城池,是他久攻不下的壁壘,喚醒了他血液里無處不在的征服欲。
更何況他自己又不是好鳥,當(dāng)初隨她回沈府也的確別有用心,管她覺得他像張李四王五呢,只要能進沈府,他好像的確沒必要生氣。
可是
他看著她那張好似被人狠狠疼愛過的唇瓣,喉結(jié)不覺上下滑動了下。
他低頭,不顧她的抗拒,輕啄了下她的唇瓣:“主人,你有點惹毛我了。”
那就強奪吧,時機也到了。
沈夷光知道他身份不同尋常,也有意暗示他暗中搞事,所以他在沈府權(quán)限很大,才從花廳出來,他便去了沈府不遠處一棟新?lián)Q了掌柜的茶樓,他在二樓臨風(fēng)處略坐了片刻,很快就有人走了進來。
那人五官清俊,卻生了一張圓臉,看著就跟十五六的孩子似的,不過舉止穩(wěn)重,又似久經(jīng)風(fēng)霜的大人,倒是讓人一時瞧不透他的年齡。
他進門第一件事,便是先掩好門窗,又細心檢查了一番,才抱怨道:“小王爺,您可讓卑職好找啊。”
謝彌示意林煙坐下,才問道:“游獵場那邊布置的如何了?此事不容有失。”
這也是他在長安蟄居這么久的目的。
北戎,晉朝和他的益州關(guān)系微妙,他之所以會伏擊江談,也是因為江談有意和北戎聯(lián)合,謀算自己,不過他一條狗命倒挺大,死了幾個得力臣子,自己卻沒死,半年前晏明洲也順利到了長安,謝彌在來長安的路上,遇到了一些岔子,倒也以私奴的身份混進了沈府,反而更為安全。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在游獵的時候,重傷晏明洲,挑撥晉朝和北戎的干系。
他這回來長安,不但布置好了刺殺晏明洲的事兒,也借助了沈家把長安的局勢摸了個大概,甚至還有一些更特別的收獲,實在是不虛此行。
他摸了摸下巴,壞心眼地笑了一下。
林煙說話有股不溫不火的味道,慢騰騰的:“您放心,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了。”
謝彌頷首唔了聲,忽然向后懶懶一仰:“還有一樁次要的事”
他穿著胡靴的右腳擱于左膝之上,懶洋洋翹著二郎腿,姿態(tài)不羈:“趁著這次游獵的亂子,有個人,我也要一并帶回益州。”
既然久攻不下,那就干他最擅長的事兒——強搶吧。
林煙詫異挑眉:“還請小王爺明示。”
謝彌屈指輕敲膝蓋,愉快宣布:“你們馬上要有小王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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