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如果忽視謝彌那摧枯拉朽一般的氣勢,單聽這句話,他好像可憐兮兮的,被拋棄的小狗一般。
——可惜他眼底的戾氣實在讓人無法忽視,下一瞬就能把她拆吃入腹。
沈夷光呼吸輕顫,嘴唇動了動,下意識地想要反駁。
很快,她強壓住了反駁的沖動。
昭德帝快要來建康,她不想讓謝彌為了他再滯留在此,被昭德帝算計。
她也不能跟謝彌回益州,沈家曾瘋狂打壓過謝家,甚至可以說間門接逼反了謝家,沈家還占了本該屬于謝家的后位,讓本該是太子的謝彌少年坎坷,顛沛流離。
她只要想到他知道這些,會對她露出怎樣厭惡憎恨的表情,她鼻子就堵了棉絮似的,怎么都不能順暢。
她發(fā)現(xiàn)自己很難把謝彌當(dāng)做一個純粹的政治投資對象來看待。
她要保護沈家和姑母,就算她自己能信任謝彌,她也不敢把整個沈家壓上牌桌,她并不確定謝彌知道事情后會不會報復(fù)沈家。至少現(xiàn)在,她沒有那個膽子告訴他。
她唇瓣張合幾下,避開他的視線,狠了狠心:“小王爺,你非要這么覺著,我也沒有辦法。”
謝彌:“”
她低頭,聲音悶悶的:“所以你盡快返回益州吧。”
“小王爺”沈夷光躊躇片刻,心底到底難受,又輕輕向謝彌施了一禮,發(fā)自內(nèi)心地祝禱:“唯愿日后曼福不盡,事事順?biāo)欤脙斔浮!?
謝彌沉默片刻,忽然垂頭笑了。
他狠狠捏起她的下頷:“所愿,主人知道我所愿是什么嗎?”
沈夷光心說我還能不知道你,她飛快瞧了他一眼:“知道。”
藏書和珠寶是益州想要的,不是他想要的。
她猶豫了下,慢慢靠近他。
她的個子在女子里也稱得上纖細高挑了,不過和謝彌面對面站立,她身量只到他下頷,鼻尖若有似無地蹭了下他的喉結(jié)。
她溫?zé)岬谋窍⒙湓谒缦薹置鞯暮斫Y(jié)上,她清晰地看見,他喉結(jié)不受控制地上下滾動了幾下。
明明是極為曖昧的場景,沈夷光卻是一副待宰的表情,她下頷落在他肩頭,神色決然地道:“動手吧。”
謝彌硬生生給她氣笑了,他怒極地笑了幾聲,勾住她的腰,一把把她掀翻在地:“主人以為,這就能打發(fā)得了我了?”
能忍著羞恥,拋卻修習(xí)了十?dāng)?shù)年的禮法,向謝彌主動獻身,已經(jīng)是沈夷光的極限了。
她臉上滾燙,嗓音微微抬高:“你還想如何?”
謝彌整個身子壓上來,捏住她的下頷,逼的她唇瓣微張開。
他故意貼在她耳邊:“我之前就說了,主人要像我一樣”他惡劣地笑:“含住啊。”
這是讓她用嘴沈夷光被他壓制,動彈不得,只能胡亂搖頭,死活不肯:“不要不要不要,走開!”
或許是火氣上頭,或許是他本就惡劣,謝彌輕松彈壓她的掙扎,故意當(dāng)著她的面,慢條斯理地解了蹀躞帶,沈夷光見到之后,驚的閉緊了眼,嗚咽道:“我不成!”
他毫不客氣地冷笑了聲:“我當(dāng)時服侍主人的時候,可沒這么多廢話。”《得罪未來帝王后》,牢記網(wǎng)址:m1不管他怎么說,沈夷光只是不肯,她緊緊抿著唇瓣拼命搖頭,眼淚把鬢發(fā)都打濕了。
謝彌到底被她哭心軟了,解開她羅裙的帶子,讓她并攏雙腿。
沈夷光身子緊繃,卻沒等來想象中的痛楚,她不知道謝彌在做什么,也不敢睜開眼睛,她緊緊咬著牙關(guān),由著他胡亂折騰。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也沒有發(fā)出一絲聲息,好像在進行一場古怪的角力,在彼此較勁,全都是悶不吭聲進行的。
——這跟夢里一點也不一樣,但盡管如此,她內(nèi)側(cè)柔細的肌膚也快要被擦破了。
謝彌既生氣又委屈,憑什么她敢攆他走?憑什么她說不要他就不要他?他長這么大,從來沒誰讓他這樣難受過!
他故意加重了力道,又探身,老虎叼黃羊似的,惡狠狠咬住她的后頸,她身子顫了下,仍是一言不發(fā)。
又不知過了多久,謝彌低哼了聲。
沈夷光緊緊攥住他的衣襟,緊閉著雙眸一點一點打開,她也不敢看他,匆匆整理好洇濕的裈褲和散亂的裙擺,做錯事的孩子一般,一邊哽咽,一邊低著頭跑了。
謝彌屈膝半坐在原地,神色頹然,一動不動。
他眼尾發(fā)紅,忙揚起臉,讓眼底的東西倒流回去。
明明已經(jīng)發(fā)泄過一次,可他卻比之前更為焦躁。
他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也許沈夷光,沒有他想象中那么受他的掌控。
他方才就可以要了她的身子,也可以把她再次強奪回益州,可那樣又有什么意義呢?這些都不是他最想要的。
謝彌站起身,一腳踹翻了滿地的黃金。
她不能這樣。
大不了換個法子,換個身份,他絕不會讓她飛出自己的掌心。
沈夷光回屋之后就打發(fā)走了所有下人,重換了身干凈的寬松衣裳,把自個扔在床上,腦袋塞在被子里,不知不覺昏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沈景之才來喚她:“潺潺,潺潺。”
沈夷光抹了把臉,神色恍惚了片刻,才道:“哥啊。”
沈景之表情有些古怪,半晌才道:“彌奴走了,往西邊走了。”
沈夷光下意識地按了按空落落的心口,哦了聲。
被她攆走了。
之前兩人吵吵鬧鬧的時候,沈夷光沒少氣急敗壞地讓他走開,他真的走了,沈夷光心頭驟然空了下。
沈景之輕聲問:“其實彌奴是襄武王,對嗎?”謝彌近來頻頻出手,只要稍加留心,不難猜出他的身份。
沈夷光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悶悶地道:“哥,你讓我歇會兒吧。”
沈景之輕拍她肩頭,沒再多說什么,嘆氣:“睡吧睡吧,別難受,啊。”
她一向頗有神采的人,這幾天都無精打采的,悶頭就在屋里睡覺,誰也不想見,只偶爾起床用些湯水,然后就又躺下挺尸了。
她身子自小就不大妥帖,沈景之怕她又病了,忙請了醫(yī)工來,卻也瞧不出什么問題。
最后沈景之逼的沒招了,拿了張?zhí)觼恚骸昂筇焓侨f年表妹壽辰,其他宴會倒罷了,只是她的生辰,咱們總不好不給她做臉,后天一道去?嗯?”
沈夷光這才強打起精神來,有點恍惚地道:“這么快啊”
謝彌想必已經(jīng)回襄武王府了,繼續(xù)當(dāng)他逍遙快活的小王爺了,也好也好。
她撐著坐起身,沈景之又輕輕擰眉:“不止如此,陛下年后要來建康行宮。”
一聽到昭德帝的名字,沈夷光方才從擺爛的狀態(tài)恢復(fù)幾分,冷笑道:“咱們千里迢迢從長安搬到建康,竟是躲也躲不掉皇上,咱們家到哪兒皇上到哪兒,就跟聞著味兒的蠅“
若不是昭德帝造孽,她也好,謝彌也好,何苦為上一輩的事報償!
沈景之薄斥道:“潺潺!”
沈夷光悻悻住了嘴,沈景之頭疼地道:“你后天去宮里絕不能這般胡言亂語了,罷了,你先歇著吧。”
萬年心情不好,這次壽宴也不欲大操大辦,沈夷光趕早就來了行宮,本是想陪陪她,卻沒見著她人,無奈只能先在席間門落座。
沈夷光是二品縣主銜,她的座次也在前列,不止是這次,曾經(jīng)的每一次大小宴會,她的座次都是固定在前的。
可是這回,她才落座,就有個侍婢打扮的人走到她的案幾前,端正行了一禮,柔聲細語地道:“縣主,您做錯位置了。”
禮數(shù)很是周到,聲音也謙和,但這話就不是那么有禮了。
沈夷光抬眸瞧她一眼,隱約辨出這好像是蕭霽月曾經(jīng)的一個侍婢,她一手輕托下頷:“哦?”
她又向后掃了眼。
蕭霽月果然也來了,她正在和一位年長王妃含笑攀談,好像沒有瞧見她的婢女,正在冒犯沈夷光。
侍女輕聲道:“這是我們家側(cè)妃的位子。”
沈夷光還是不說話,八風(fēng)不動地坐著,侍女漸漸有些沉不住氣,提高了聲音:“縣主還不讓座?”
沈夷光這才懶懶開口:“哪位王爺新封了側(cè)妃,我怎么不知?”
沈家被昭德帝所厭,大勢已去,沈夷光還敢在宮里端個縣主架子,哪里比得上他們蕭側(cè)妃風(fēng)光?還敢位居前列?也不怕人笑話。
蕭霽月想要的,不止是個位置,更是曾經(jīng)獨屬于沈夷光的風(fēng)光體面。
侍女冷笑:“圣上口諭封我們蕭娘子為側(cè)妃,縣主這幾日閉門不出,應(yīng)當(dāng)是不知的。”她頓了頓,略帶嘲諷地道:“縣主若是不信,可以親自去問太子殿下。”
沈夷光有點明白了。
不僅僅是蕭霽月,也不僅僅是一個座次,蕭家想要的,是取代沈家的位置,這只是一次淺淺的試探,難怪蕭霽月敢在萬年的壽宴上發(fā)作,側(cè)妃亦是二品的位份,也難怪蕭霽月敢討要座次。
如果她發(fā)作了,昭德帝更有理由擠兌沈家,如果她不發(fā)作,那么蕭家就會一點一點蠶食逼迫,直至全然取代沈家在朝中的地位。
她看了眼正踏入殿內(nèi)的身影,托腮笑了笑:“好啊,那我就問問殿下。”
侍女愕然了下,正要說話,背后傳來淡淡嗓音:“出什么事了?”
“殿下萬安,”侍女身子一顫,忙叩拜行了個大禮,一臉為難地道:“這個位置原是蕭娘子的,只是蕭娘子才來,就見著沈縣主已經(jīng)在此落座,婢,婢略勸了幾句,沈縣主好似不愉”
“夠了,住口!”蕭霽月匆忙趕來,欠身一禮,姿態(tài)放的極低,垂眸道:“回殿下,都是我的不是,是我給殿下和縣主添麻煩了,我另移位置便是。”
沈夷光不由感嘆,蕭霽月這招還真是數(shù)十年如一日,偏偏江談還挺吃這套。
她正要開口解釋,江談就轉(zhuǎn)向蕭霽月,淡然道:“那你就另挪位置吧。”甚至沒有開口詢問原委的意思。
蕭霽月睫毛顫動了下,凝滯片刻,方強笑:“是。”
自那日出事之后,蕭霽月又是哭求又是長跪,陳說自己的種種無奈,蓄意討好逢迎,江談雖未曾碰過她,但瞧在蕭家,瞧在崔寧的面兒上,對她也和氣了不少,總算恢復(fù)了往日的幾分情分。
她沒想到自己再次和沈夷光對上,竟會這般潰不成軍,江談甚至連緣由都沒有過問。
她雖然就這么走了,沈夷光卻不打算就這么放過蕭家,她轉(zhuǎn)頭看了眼蔣媼,蔣媼取出一封加了火漆的書信。
沈夷光接過,遞給江談:“正好,我有樣?xùn)|西要給殿下,殿下私下再看吧。”
這還是兩人退婚之后,潺潺第一次給他東西。
江談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
他甚至等不及什么私下再看,徑直走出殿外,迫不及待拆開了信封。
信封里存放著的,是一張泛黃陳舊的婚約——是蕭霽月和崔寧的婚契書。
壽宴進行到一半,沈夷光悶得難受,跟萬年打過招呼之后,她便出來靠在欄桿上透氣。
身后有人喚她:“縣主。”
沈夷光皺眉轉(zhuǎn)過頭,果然見晏明洲笑吟吟站在她身后不遠處。
她連話都懶得說,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倒是晏明洲笑容依舊,上下打量她幾眼,皺眉笑:“那位彌奴怎么能沒跟在縣主身邊?”
沈夷光心里更煩了:“和將軍無關(guān)。”
晏明洲搖頭:“怎會無關(guān)呢?”他道:“我還有筆賬沒和他算呢。”
沈夷光不解地看他,他嘴角露出一絲凜冽的笑意:“那位彌奴,前些日子帶人逼停了我的馬車,拿刀駕在我脖子上,逼著我交出了蠱毒的解藥。”
沈夷光怔住。
他看向沈夷光,眼底含著愛憐,唇瓣笑意卻冷極:“那日中蠱,便是他為縣主解的毒吧?可憐見的。”
沈夷光想也沒想就道:“我聽不懂將軍在說什么。”
“聽不懂也無妨,既然他不在,那他欠的債”晏明洲瞇起雙眸,含笑道:“就由縣主來還吧。”
正月初十,昭德帝帶著浩浩蕩蕩的帝王儀仗,乘船來到了建康。
天子駕臨,行宮自然要擺宴慶賀,建康群臣自然要去宮里赴宴。
要說沈夷光近來最不想見到誰,那必然是昭德帝無疑了,奈何情勢不如人,心里再膈應(yīng),她和沈景之也得捏著鼻子去赴宴。
沈夷光按著規(guī)矩,頭戴從二品朝冠,身穿縣主朝服,從頭到尾讓人挑不出一絲錯來,清艷之余又多了幾分端莊,凜然清華,令人不敢小覷。
建康不少郡王親王還有世家權(quán)貴都是第一次見沈夷光,饒是他們坐擁美人無數(shù),依然為沈夷光的美貌驚嘆不已。
這并不是可以被人隨意冒犯的美貌,帶著久居高位尊養(yǎng)出來的從容不迫,在座的人都不由挺直了脊背,端正好坐姿,生怕對這位雍容清貴的沈縣主有所冒犯。
就連昭德帝都不禁贊了句:“夷光二字,潺潺擔(dān)之無愧。”
沈夷光一笑,不語。
昭德帝似乎在等待著什么,時辰都過了兩刻,他還是遲遲不宣布開宴。
直到內(nèi)侍拾級而上,在他耳邊說了句什么,昭德帝龍顏大悅,大笑道:“今日有貴客要來。”
他看了眼內(nèi)侍,內(nèi)侍高聲報唱:“襄武王到——”
沈夷光臉色大變,打翻了手中酒盞,霍然轉(zhuǎn)頭。
宮門燈火輝煌,燈火月光交匯處,一道紫袍華服,頭發(fā)高束的高挑身影緩緩入內(nèi)。
他在燈火最輝煌之處,并未被輝煌遮掩,他就是輝煌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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