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仿佛一切如常，只不過吃完了早飯季寅禮竟然還是留在家里沒走，這讓許白略有疑惑。
  季寅禮察覺到少年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也不主動解釋，就慢悠悠的喝著咖啡。
  “……你，今天不去公司？”許白忍不住問。
  男人嘴唇一抿，抬頭看著許白的眼睛，“嗯，今天在家。”他目光認真且專注，“你明天不是就要走了？這里還有沒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可以陪你去。”
  所以這是……最后施舍給自己的溫柔？
  許白說不出來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對上季寅禮的眼睛，一愣，又低下頭，輕聲道，“沒什么想去的。”
  他對季寅禮沒有期待了。男人的話狠狠的刺傷了他，哪怕心里一直在重復的告訴自己沒有做錯，但還是有一個聲音會嘟囔著季寅禮說過的話。
  ——這是你的報應。
  ——你享受著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他再也沒有辦法像從前一樣毫無負擔的偽裝成另外一種性格。
  所以到底有什么東西是屬于他自己的呢？這次離開之后，或許可以試著去找一找。
  擺脫所有的事情，擺脫之前的自己……
  季寅禮被少年臉上流露出來的向往神情刺痛了。
  他在想什么？他是在想陸清淮嗎？是不是在離開自己之后準備立刻就投入陸清淮的懷抱，和別人逍遙自在的過日子？
  不許。
  季寅禮捏緊拳頭，他不許！
  “中午陪我吃頓飯吧。”季寅禮站起來，篤定許白一定會答應，補充一句，“就算是分手的儀式感。”
  男人捏住了他的軟肋，許白抬眸，看著季寅禮的眼睛，最終還是點了頭。
  至少，季寅禮也覺得他們是談過戀愛的，那就夠了。
  季寅禮知道許白喜歡什么地方，之前他只是惡意嘲諷，想看許白出丑。這次用心挑選的中式餐廳顯然更加高端豪華，哪怕是隔斷的單獨空間里都布景精致。
  “走吧。”
  少年顯然驚到了，他不想再在季寅禮面前顯露出弱勢，但想看又不敢看的情態反而更加勾人。
  這里足夠私密，兩人相對坐著，一點兒都不像情侶。
  沉默在蔓延。
  精致的菜肴被端上來，季寅禮招呼許白，“嘗嘗？”
  美食跟人沒仇，少年不搭話，卻拿著筷子對自己最近前的那一道下筷。
  是好吃的，而且非常好吃，季寅禮看著人亮起來的眼睛，悄悄彎彎嘴唇。
  “喝點兒？”
  許白皺著眉頭看過去——季寅禮明知道他嚴重酒精過敏的。
  “氣泡果汁。”季寅禮從桌下取出一瓶，看起來早有準備，朝許白晃了晃，“甜的，不含酒精。”
  玻璃瓶子，里頭的液體粉嫩，看起來十分誘人。
  倒在玻璃杯里會“噗嚕噗嚕”冒著泡泡。
  “之前那些事，能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季寅禮長臂一伸，把裝滿飲料的杯子推到許白跟前，“我有不對的地方，今天給你道歉，畢竟往后——咱們之間恐怕沒有什么見面的機會了。”
  人家都主動道歉了，許白也有頗多感慨，各種情緒棉花一樣悶悶的堵在心口，當然也就沒注意季寅禮說這話時晦暗不明的神色和波濤洶涌的眼底。
  季寅禮。
  許白在心里念這個名字。
  到現在了還是喜歡，只不過……怪傷心的。
  少年把杯子舉起來，對著季寅禮比劃，眼睛里水霧彌漫，“季寅禮，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往后咱們山高水長，再也不見！”
  細白的脖頸拉長，仰頭把一整杯都喝下去。
  然后擦擦眼睛，抽抽鼻子，“不好喝！……眼淚都難喝出來了。”
  他哭了，
  同樣是口是心非，這次季寅禮心里并不舒服，他攥著手指，觀察許白的表情，“小榆，別走了，留下來。”
  留下來？
  許白搖頭，一張昳麗的面龐上漾開帶淚的笑，“我以為你會喜歡那樣的我……因為大家都喜歡。可是你是怎么說我的呢？說我有心機，說我虛偽、說我虛榮。”他搖頭，“你不懂我，我不要喜歡你了。”
  季寅禮還沒聽懂許白話里的意思，他正莫名其妙想問個清楚，少年就已經皺著眉頭往桌下癱。
  他暈的非常厲害也非常迅速。眼前所有的景色都扭曲成斑斕色塊，手掌在桌面上揮動，想抓住什么穩住身體，結果卻只是徒勞。
  “你……”許白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但哪怕他并不聰明，此時也意識到是那杯氣泡飲料的問題，“你要做……什么……”
  少年努力的睜著眼睛，瞳仁卻抑制不住翻滾，長而直的睫毛呆滯，努力的抬頭想要去瞪視季寅禮，“我……你……犯罪……”
  你這是犯罪！
  季寅禮知道他要說什么。
  很快，許白就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他后悔自己參加了這場鴻門宴，也終于意識到季寅禮根本就不打算放他走。
  漂亮的眼睛完全失去焦距，許白伏在地毯上，他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而手拿菜刀的劊子手，正在緩緩朝他靠近。
  季寅禮臉上浮現出少有的溫柔，他托著許白的臉蛋，將人上半身摟進懷里，嘆，“小蠢貨，我怎么可能會放你走。”
  【季寅禮好感度：55】
  “蠢貨”這個詞突然就變成了寵溺和親近，季寅禮讓許白的耳朵貼近自己的胸膛，仿佛人還清醒著一樣絮叨，“白榆，我不想讓你走。”
  季寅禮什么都不想再考慮，他只是抱緊了少年，再次重復，“我不想讓你走。”
  什么重生，他只知道自己想把許白留在身邊。
  草莓味的氣泡水里放了一顆很小的藥片，白色、什么怪味也嘗不出來，但卻能讓人好好的睡一覺。
  “你給我用的手段，我也用到你身上。”
  季寅禮貼著許白小巧的耳垂，說：“我不生你的氣了，你也會原諒我，對不對？”
  “小榆。”季寅禮按下心頭的慌亂，又重復，“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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