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重癥一天要一萬多。
  許白悄悄在手機上查了，又在搜索框里輸入，“重癥病房一般多久才能出來”，得到了各種模棱兩可的答案。
  還有的帖子標題看著就叫人害怕。
  ——住重癥10天，他還是走了。
  少年拼了命的勸說自己。
  沒事的，沒事的，正則是個好人，好人一定有好報，他還那么年輕，怎么可能這么年輕就……
  去酒吧的時候已經晚了。
  Bryce湊過來，觀察四周之后才小心的講，“你怎么現在才來啊？”
  眼睛腫得很明顯，Bryce不好意思繼續問，提醒他，“李姐早上來找過你，肯定是因為江總的事兒。”
  “小樂。”
  李琳穿著紅色低胸連衣裙，手臂裸露在外面，紅嘴唇微微抿起個弧度，“你來。”
  Bryce擔憂的看他一眼。
  許白點頭，拽拽衣擺，往李琳那邊走。
  李琳就是在催江循行這件事，她可不在乎許白樂不樂意，一開始到她這來的都不樂意，可十天半個月之后，還不都是老老實實的跟小貓小狗一樣聽話？
  “小樂，江總那邊你要抓緊呀。”她知心大姐姐一樣，將一疊紅鈔票推到許白跟前，“家里有病人，拿著。”
  “啊……”許白連忙搖頭，手掌按在鈔票上，頓了頓，才推回去。
  李琳什么人沒見過，她用手一擋，笑，“拿著，姐姐希望你過得好，況且江總那邊，往后說不定還要麻煩你。”
  少年態度已經松動了。
  李琳嘴角笑容擴大，“我知道你是個有分寸，懂進退的好孩子。”
  六兒：【就這么簡單？】
  許白：【如果樂知來，會更簡單。】
  他拿出手機，對著光一個數字一個數字的將名片上的號碼輸進去，然后點了“申請”按鈕。
  手指按下去以后才后知后覺的緊張——這可是江循行啊，他查過了，江循行有很多很多錢，只要隨手灑一點，正則這個難關就能很輕松的過去。
  許白：【看吧，樂知從來不會覺得自己辛苦，他只是怕齊正則得不到好的治療，怕齊正則走在他前面。考慮的多、做得多又不主動叫人看見，理所當然背上所有罵名。】
  他看起來是木愣愣盯著手機，意識里卻搶了六兒的焦糖瓜子塞進嘴里呸呸的吐殼，【齊正則會知道這一切嗎？】
  會知道他的小男朋友付出了這么多，甚至還為了付出生命嗎？
  六兒說，【不知道。】
  許白將手指塞進嘴唇里咬著，有點含混，【這次，我會讓他知道的。】
  ……
  江循行很忙，但閉上眼兩張相似的臉交替出現。
  這是之前從來都沒有過的事。
  他的星星，他的男孩兒永遠都是獨一無二的，
  柳星如果能再長大一點，應該就是酒吧里那個少年的樣子。
  “江……江循行？我叫柳星，就是天上的、可以許愿的那個星星，所以你以后就叫我星星。”
  頭痛欲裂。
  江總用手撐住額頭，他摸過水杯，掰了顆藥塞進嘴里，又幾乎是閉著眼將水往嘴里倒。
  桌上的茶杯里沒有一點水。
  喉結滑動，那顆苦澀的藥順著喉嚨干吞下去。
  從嗓子一路苦到胃里。
  手機震動一下。
  江循行睜開眼，按開手機看。
  來的是條好友申請，申請上有句話。
  ——江總您好，我們在酒吧見過，我叫樂知。
  樂知？
  江循行現在只能回憶起那雙眼睛，心里的沖動越來越大，江總繃緊下頜。
  許白收到幾個數字。
  數字后面跟著個酒店名稱。
  少年的臉色在燈光的映照下還不算難看，但他的手顫抖的抓緊手機，甚至因為抓的太緊，骨頭都開始疼痛。
  成年人，怎么能不懂這意味著什么？
  去找李琳的時候，女人看到他的樣子就笑了，“江總的消息？”
  許白咬著嘴唇點頭。
  “去吧。”李琳靠過來，她早就準備好了，手指在屏幕上點動，接著翻轉過來給少年看——是已經轉過去的兩千塊。
  對于李姐來說什么都不算，但少年卻因為這一點點錢眼神中走出現了感激。
  做了長指甲的手掌輕輕在單薄脊背上拍了下，李琳遮住眼中流露出的鄙夷，示意他可以離開。
  坐在出租車上的時候，許白給齊正均發了條消息。
  說今晚上沒辦法回家做飯，叫齊正均自己想辦法吃點什么。
  其實齊正均比他大幾歲，又高又壯的富二代少爺，怎么也不可能虧待自己。
  但齊正均就是被慣壞了。
  他什么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來，也不覺得這個世界上有多殘酷的事，甚至吃了幾天便宜外賣，就要把火氣全撒到許白身上。
  齊正均沒回。
  許白沒心思再想這個，他抓著手機，下車的時候心跳快的異常，左右腳一絆差點摔倒。
  睡一覺，拿到錢。
  對于走到絕境的人來說，似乎也不是不行。

  少年不停的這樣安慰著自己，金碧輝煌的酒店里只有他不大的腳步聲。
  前臺的女人眼睛里有些好奇，但頭頂上的攝像頭叫她不得不保持職業素養，“您好。”
  許白已經編輯好了話放在備忘錄里，屏幕翻轉過來，女人看了看，接著微笑著叫他稍等。
  電話確認過后，她朝許白點頭，“電梯在這邊，您自己上去。”
  呼吸開始急促。
  電梯。
  只要聽到這兩個字許白就會眼前發黑。
  所有可怕的回憶都在站定在電梯門前的時候席卷而來，他瞪大眼睛，淚水不由自主的往下滴，周圍所有的一切都開始離他遠去，只剩下齊正則的聲音。
  “小樂？小樂！”
  “怎么了？我馬上回去——”
  不，不，別回來，別回來……
  嘴唇張開，窒息感涌上來，少年直愣愣站在電梯前，連氣聲都發不出。
  許白打開商城看看，跟六兒打商量，【我現在想發個燒，燒到神志不清那種。】
  狼牙棒價格明晃晃掛著，不僅沒打折，還漲了兩個積分。
  許白：【樂知身體不好，受到驚嚇發燒也很正常，幫我打個申請唄？】
  六兒拒絕了他的要求。
  六兒：【你不會立刻就發燒，這個申請也不會被批準。】
  許白：【……】
  積分花是不可能花的。
  他在外面站了好久，久到感覺不到雙腳的存在。
  久到雙眼模糊，朦朧間沒看清電梯門在面前打開。
  江循行接到電話之后就在等，說不出來是期待多一些，還是厭惡多一些。
  等待的時間就格外長，長到江總都忍不住出房門進了電梯。
  江循行看到一個很單薄的人。
  除了眼皮，其它哪里都是蒼白的沒有顏色。
  電梯門在身后合上，江循行抿著嘴唇，手掌試探性的伸過去。
  奔著肩膀去的。
  許白嘴唇蠕動，什么都看不清楚的人腦子里亂嗡嗡一片，他想叫“正則”，嗓子里卻仿佛有刀在割，唔了聲，手指顫巍巍的去摸伸過來的大手。
  【江循行好感度：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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