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拒絕親近
南扶光手中的名叫“大日紅花”, 對于采礦區(qū)的礦工來說仿若中頭彩一般的存在。
手中拿著大日紅花的曠工,可以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光明正大地短暫離開大日礦山。
段南:“吃下花蕊里掉出來的封口藥丸,確保你不會對外述說大日礦山內(nèi)……尤其是礦洞里的一切, 你就能外出。”
段南:“時限為兩日, 至踏出礦山大門起計時,每一個時辰掉落一片花瓣,直至二十四片花瓣掉落完畢。”
段南:“花朵必須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回到大日礦山。”
南扶光正奇怪為什么說的是“花朵”不是“持有花朵的外出者”,就聽見段南繼續(xù):“從外出回來的人要對每旬望月日的采礦特殊活動做出貢獻。”
南扶光:“什么貢獻?”
段南:“給礦洞里那個淚腺很發(fā)達的家伙表演一出話劇。”
劇本僅支持原創(chuàng),結(jié)局僅限悲劇。
因此每旬拿到大日紅花的非只一人,他們需要接頭迅速敲定本次表演的伙伴, 確定劇本并商量角色分配。
演出失敗會被懲罰, 反之, 若成功演出可以向大日礦山許一個偉大的愿望,它一定會被實現(xiàn)。
段南:“沒聽懂嗎?”
南扶光:“啊?”
段南:“大日礦山只認紅花不認人,拿著這朵紅花出去,隨便找一個替死鬼帶著花進來——像他一樣。”
段南下巴點了點南扶光身后, 那里站著一臉無辜的殺豬匠。
南扶光:“……”
那日在酒肆,那些行腳商嘴巴里挖出來的小道消息里,對于在“販售黑裂空礦石”的那人的描述,確實是”胸口別著一朵紅花的”。
而此時此刻,殺豬匠英俊的臉現(xiàn)在看上去像是一條愚蠢的大型犬類,他伸手從懷里掏了掏,掏出只剩一根光禿禿花蕊的花桿,然后指了指自己。
“直接受害者。”
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黃色礦袍。
“因為頂替了上一位‘幸運采礦工‘, 所以從運輸區(qū)工人直接升入采礦區(qū), 怎么, 難道你以為他們是看上我足夠壯?”
好的。
知道了。
壯壯。
……
南扶光擺擺手, 放走了段南,表示自己要消化下這件事,段南難得沒有干凈利落離開,茫然地看著她:“你不是等著出去告御狀?還消化什么?”
南扶光是非出去不可。
不僅為了自己。
大日礦山的修士壓迫、壓榨甚至殘忍對待凡人;
礦區(qū)里的凡人不能離開;
《三界包打聽》總是宣揚這是一份多么棒的工作通通都是假的;
礦石非“開采”而是囚禁了一只未登記、無記載的神秘生物……
宴幾安應(yīng)該還沒離開西岸,只要南扶光離開大日礦山,哪怕只有一天,甚至一個時辰,她就可以將一切抖落出去,由宴幾安這個在修真修仙界舉足輕重的人直接上達天聽。
她不知道仙盟是否知道大日礦山的黑裂空礦石真實來源,哪怕他們知道這件事,并認同大日礦山關(guān)押這只超高等級危險未知物種……
至少他們也該來阻止這的監(jiān)護者和監(jiān)管者繼續(xù)殘害凡人——
這樣的行為完完全全將《沙陀裂空樹》編寫的律法踐踏了個遍。
這里的修士全部都該牢底坐穿!
“我要出去,但我不會找替死鬼。”南扶光宣布。
“好的。”殺豬匠平靜道,“我會陪你出去,監(jiān)督你不要做這種沒素質(zhì)的事。”
南扶光忍了忍,想到這人進來屬實也算她有錯,沒罵他用詞險惡。
“你也能出去?”
“我也有一朵新鮮的花,這個找替死鬼的活動能一直循環(huán)至下旬圓月日。現(xiàn)在,我要睡了。”
殺豬匠指了指床榻,“你去安排今日那六車礦石工作量。”
“好的。”南扶光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乖巧又憐愛道,“睡吧,壯壯。”
……
第二日。
殺豬匠醒來時,辰時早過,南扶光已經(jīng)猶如刺猬似的,躁動著滿屋子滾了不知道多少個來回。
她迫不及待地要出門。
出門之前他們就要不要乖乖吃下那顆“白色丹藥”展開激烈的討論,南扶光的替身草人已經(jīng)沒有了,她當然拒絕吃下來路不明的丹藥。
殺豬匠則很冷靜的提醒她,介于他本人被當替死鬼騙進來、疊加小蘑菇的父親死的那天嘴里喊過類似演出失敗的話,大日礦山所謂的“給怪物表演悲劇騙它哭以此創(chuàng)造更多的礦石”很顯然是真正存在的,這丹藥應(yīng)該不至于像之前的紅色丹藥一樣會致死。
它的作用,是保證離開大日礦山的人對礦區(qū)秘密的絕對保密——
段南親口說的。
他沒理由撒謊。
整個大日礦山籠罩在禁制陣法之下,對于設(shè)置陣法的人來說,再設(shè)置一個不吃丹藥就不可能離開大日礦山的禁制,易如反掌。
南扶光揣著試探的心態(tài),帶著丹藥來到大日礦山門前,一只腳尖剛剛冒出門檻,監(jiān)管者便舉著他的鐮刀從天而降。
南扶光只能當著他的面吞下那藥丸,“嘎吱”“嘎吱”咬碎那藥丸的同時,段南果然收起了鐮刀。
”早去早回。”
毫無感情的陳述句式。
……
對于段南,南扶光早早從曾經(jīng)崇拜萬分至今無權(quán)無感甚至想摁住他暴捶。
轉(zhuǎn)身正欲離開,忽而身后又響起女聲,回頭一看,有銀。
“你也要走了,出去的人一般都不會再回來。”她說,“膳房沒了,這次我以為會有什么不同。”
她笑了笑。
“你聽過屠殺惡龍的英雄最終成為了惡龍的故事嗎?”
她的聲音里卻聽不出對南扶光的離開有太多失望,但她應(yīng)該就是這個意思,或許她天生就是這樣不知道如何正確表達。
南扶光轉(zhuǎn)身又回到她身邊,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眨眨眼道:“我不走。”
有銀看似并不信,垂落于身體兩側(cè)的手不聽話的動了動,片刻后,道:“算了,你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你走吧,有機會的話,別再回來……你是修士,在外面會過得很好。”
旁邊段南抱著鐮刀還在看,也不知道有什么他覺得有趣的,南扶光便不欲解釋太多,拍拍有銀的肩。
有銀抿了抿唇,對著她揮揮手。
南扶光與殺豬匠并肩踏出大日礦山大門。
大門外,南扶光又停了下來,鄭重其事地再一次將只剩下三條尾巴的狐貍雕刻交給了殺豬匠。
殺豬匠接過狐貍雕刻,神色自然地收了起來。
他甚至沒問她又準備做什么。
……
辰時剛至,清晨最干凈透徹的晨曦撥開破曉時分有的薄霧,整個黑山早市沉浸在勃勃生機里。
來往的人們半真似甲互相打招呼問安,見面寒暄“吃了嗎”或者抱怨“今日大概又是個炎熱的天”“這三界六道真是一天比一天更加糟糕”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廢話……
理所當然的并不知道,一墻之隔的大日礦山內(nèi),有那么一群本該和他們一樣的人正生活在純粹的、比無病呻吟更具象化的絕望中。
要找到宴幾安根本不難,整個大日礦山碼頭方圓百里不過一間酒肆提供住宿。
店小二看見南扶光時顯然還記得她,面露驚訝之后又看向站在她身后的站著的殺豬匠,“啊”了一聲,由面露驚訝升級為瞳孔地震,心想完蛋了這位仙子帶著情郎上門騎臉開大?!
那可是云上仙尊!
真有狗膽!
不愧是云上仙尊的未來道侶!
讓他松一口氣的是指出宴幾安所在天子號房時,上去的只有南扶光,跟著她來的高大男人甚至與她沒有過多的眼神交流便徑直轉(zhuǎn)身找了一樓角落里的位置坐下,照例點了牛肉和燒刀子。
南扶光上了樓,去敲店小二描述的天子號廂房時還有些緊張,她猜測宴幾安毫無準備,看到她從天而降會不會嚇得滿地找牙——
然后當她一個敲擊落空,輕松推開廂房門時,她稍微意識到了一點不對勁……
當然這也只是瞬間的困惑。
直到她一條腿邁進廂房,看見廂房中,窗邊背對著門負手而立的云上仙尊,以及圓桌邊正斜手沏一碗香茗的鹿桑。
云天宗小師妹抬頭,沖她笑了笑,喚了聲師姐。
窗邊的仙尊轉(zhuǎn)過身來,目光平靜地望著她。
——啊,差點忘記了,她要來見的是云上仙尊,掐指可知陰陽事事,如今三界六道應(yīng)當無事能越過他那一指淺卦才對。
南扶光說服了自己,又想到了那日在大日礦山隔著門師徒二人驚鴻一瞥,分開的時候也不算多感人多充滿期望的短暫會面,自顧自尷尬起來,勉強叫了聲師父。
鹿桑端起桌上二杯香茗其中一盞遞來,沒有說話,依然是望著她淺淺地笑。
往事種種,南扶光說不上多喜歡她但也不至于討厭,有什么不愉也不該在這浪費時間,便木著臉點點頭又喚聲“桑師妹”……
目光掃過其身著干凈且仙氣飄飄的雪青色宗門道袍,她略停頓,低頭掃了眼鞋尖上還沾著的黃泥巴。
收回目光,她抬手,淡定接過茶。
宴幾安道:“坐。”
南扶光別別扭扭都坐下來,宴幾安也隨之來到她的身邊。
她只覺眼前一暗,暗香入鼻,云上仙尊不知何時至她跟前,略微冰涼的食指微曲勾住她的下巴,將她腦袋輕輕一轉(zhuǎn)。
獨剩那只左眼對視上一雙無波瀾平靜似深湖的雙眼。
“幾日未見,倒是憔悴不少。”
云上仙尊難得帶著輕微戲謔,像是這些日子的驚天動地無非小打小鬧……
不等南扶光回答,那泛冷的指尖又滑動至她右眼上的繃帶。
輕撫不帶任何威脅,相比之下那日殺豬匠的糙手肆無忌憚勾開她的眼罩湊過來看她傷勢的舉動更具有存在感——
然而不知為何,南扶光此時只覺得變扭。
心中有那種貓抓似的難受,云天宗大師姐勉強笑了笑。
“沒事,障眼法罷了……當時我身上有替身草人,只是有些疼罷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主動抬手解了繃帶,并借由此動作,偏頭不著痕跡地躲開了宴幾安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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