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胡茬男子始終對自己在中木村所見的一幕無法釋懷,他認定李覓兒是大唐來的特使,來傳達大唐皇帝的旨意。
能使高傲的聶贊放下姿態,無疑是為了向大唐修好。
“我與你無怨無仇,你為何要殺我?”李覓兒眼神向后看,身后沒有人。
“怪你運氣不好,偏偏要來這里,是你送上門給我殺。”胡茬男子獰笑,他舉起匕首,向刀尖上輕輕吹了一口氣,刀光如月光映出他的樣子,他的額頭上有一道刀疤。
“我來這里就是你殺我的原因嗎?”李覓兒無語,這是什么理由。
胡茬男子哈哈大笑,道:“好吧,讓你死個明白,你既然是漢人的特使,如果我殺了你,再把你的尸首運回你們大唐,你們大唐受此奇恥大辱,那大唐必不甘心,一定會來討伐聶贊。”
“你不用殺我啊!只要將我放回大唐,大唐也會來討伐聶贊啊!”
這人倒和她是一樣心思,李覓兒試圖勸他放自己離開。
胡茬男子哼了一聲,道:“我從不相信漢人,漢人沒一個好東西,而且我也不愿意那樣麻煩,殺了你便行,然后剝光你的衣裳,一路讓人圍觀,一路送回大唐……”
他笑得十分大聲,在這空曠的原野中激起滲人的回聲。
“我雖漢人,但我真不是特使。”
“你若不是大唐的特使,聶贊為何要討好你?”胡茬男子抓住這點不放。
“我……”李覓兒被他問住,吱吱唔唔道:“我,我哪里知道?他,他有討好我嗎?”
聶贊逼她吃糌粑,穿吐蕃人的衣裳,梳吐蕃女子的發型,還要學做糌粑,就差不多要她去拾牛糞,這怎么是討好她嘛!
“可惡的漢人,你還敢否認?”胡茬男子火冒三丈,他親眼所見還能有假,李覓兒吱吱唔唔分明就是刻意否認。“漢人,受死吧!”他厲喝。
“我沒有啊!我是他的俘虜,你怎么不信呢?”
“不信,漢人就像草一樣,風吹向哪邊就向哪里倒,你們的話不可信。”
李覓兒沒法再說下去,這人認定她是大唐的特使,是來吐蕃和談的。“你就算要殺我,至少要告訴我你的身份,讓我死得明明白白。”
此時只能想法子拖延時間。
男子哼了一聲,仰起頭凝望夜空,道:“想知道我的身份,等聶贊死了去告訴你吧。”
“你們吐蕃人不是天葬嗎?尸體被禿鷲所食,靈魂就能到天上,那他怎么能告訴我?”
“誰說我是吐蕃人?”胡茬男子大怒。
“你不是吐蕃人?”李覓兒瞪大眼打量他,他身上的服飾和吐蕃人沒有兩樣,語言也沒有兩樣。
“吐蕃是聶贊建立的統一王朝,在吐蕃建立之前,聶贊的部落稱為悉勃野部,但除了悉勃野部,我們這片草原上還有十二個強大的部落。”
聽到這里李覓兒便明白,這男子大概是部落首領,或是首領的兒子,他的部落被聶贊所滅,怪不得如此恨聶贊。
“只要你放我走,我一定會稟告天皇天后,請求大唐幫你恢復你的部落。”
胡茬男子一怔,心知李覓兒已獲悉自己的身份,道:“到此時還想騙我,我不是傻子,永遠不會相信漢人的話。聶贊是吐蕃的贊普,大唐會為了一個失去權勢的流亡者去得罪聶贊嗎?”
“既然如此,你就算殺了我,那大唐也不會出兵討伐聶贊。”
“不,你代表大唐的臉面,你死得難看,就是打大唐的臉面,大唐會無地自容,自然就會出兵討伐聶贊。”
這胡茬男子甚是固執,李覓兒料想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自己,遂伸手一指,大聲呼道:“聶贊,快來救我!”
她這一呼喊,霎時幾名男子一齊回頭向她所指方向看去,李覓兒見機不可失,趕緊奔向離她最近的馬匹,踏上腳蹬翻上去。
“駕——”李覓兒騎馬向前狂奔。
眾人發現上當氣得七竅生煙。
“果然信不得漢人。”眾人氣極敗壞騎馬去追。
李覓兒聽到后面的馬蹄聲,心知他們追上來,拼命拍著馬腿讓馬快跑。
但她雖會騎術,但畢竟不精通,更不能與這些草原上與馬為伴的漢子相比,沒跑出多遠便被追上了。
“狡猾的漢人,你以為你能逃脫嗎?在能與疾風賽跑的草原漢子眼里,你比蝸牛還跑得慢。”胡茬男子大聲嘲笑她。
李覓兒扭頭一看,那胡茬男子已與自己并行,兩匹馬相距不過一丈,嚇得她再次猛拍馬腿。
那男子好像在玩弄李覓兒似的,他并不去追,等到李覓兒跑出幾十丈后,他才驅馬趕上來。
“漢人,你逃不脫的,乖乖下馬受死。”
李覓兒不理,這男子就是想使自己恐慌,露出丑態,他便能獲得快感。
追上李覓兒后,胡茬男子果然又放緩速度,等李覓兒再次跑出幾十丈后,他又策馬追趕。
李覓兒心口撲通亂跳,這次若不能逃脫就非死不可。
耳畔呼呼風響,向耳洞里灌進去,那種疼痛仿佛被鐵棍從耳里硬生生捅進去。
上弦月消失在厚重的云層里,天地間更暗了。
這茫茫的草原似乎是無邊無際,不知跑了多久,依舊還是草原。
李覓兒大口喘氣,風被吸到胃里,小腹也疼了。
忽然身后重重一震,熱意襲來,李覓兒轉過頭,只見身畔跑著一匹馬,那馬背上無人,再向后一看竟見那胡茬男子坐在自己的身后,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漢人,現在你還往哪里逃?”他一說完后,身子又躍回自己的馬上。
他是有意逗弄李覓兒,先把李覓兒玩弄個半死,再來殺死她,不然殺死這個弱小的漢人太容易了,那就沒什么意思。
果然不出他所料,李覓兒嚇得心驚膽顫,精神幾欲崩潰。
耳畔傳來一聲長嘯,幾名隨從都追上來,將她團團圍住,手中的馬鞭掠向她的發絲,鞭尾有倒鉤,一下就鉤住李覓兒的發絲,這一拉一扯之下痛得李覓兒從馬上摔下來。
李覓兒顧不得疼痛,趕緊解下掛在發絲上的馬鞭,拔腿向前跑。
眾人也不急于追她,等她跑出一段距離后才策馬去圍堵。
李覓兒氣喘吁吁,她一嬌弱女子本就無體力,何況還病了許久,驚嚇之中全身汗如雨下,發絲猶如水洗,汗水順著額頭往下滑,淌到眼里視線一片模糊。
她擦著眼里的汗水,但沒一會汗水又淌下迷了視線。
“大家玩夠了就殺了這個可恥的漢人,我們可沒多余的時間浪費在她身上。”
“對了,殺了漢人我們回象雄。”
眾人將李覓兒包圍,那男子手中馬鞭裹向李覓兒的腰肢,然后一扯,便將李覓兒摔了個跟頭。
李覓兒累得幾乎要虛脫,渾身無力癱軟在草地上。
男子大概也厭煩了,跳下馬,從靴筒中掏出匕首,抓起李覓兒的衣領,便將李覓兒整個人都提起來。
昏暗的光線下,只見李覓兒臉上一片白,一片黑。
胡茬男子愣了愣,之前李覓兒面色漆黑,五官看不分明,但李覓兒在擦汗時,早將聶贊抹在她臉上的爐灰抹去一大半,此刻星眸點點幽深,白處的皮膚宛若瑞雪。
“好狡猾的漢人,居然還敢偽裝,我非得看看你的真面目不可,丑陋的漢人。”胡茬男子氣壞了。
他擼起袖子去擦李覓兒的臉,不料李覓兒抓起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瞬時男子的手便勒住李覓兒的脖子,將她按倒在地。
大手撫上去,用力地擦李覓兒的臉,他的勁特大,李覓兒感覺自己的臉都快被他掰下來。
“放開我,放開我。”李覓兒動彈不得。
沒多久李覓兒臉上的爐灰被擦凈,五官的輪廓顯現出來,但只能看清一個囫圇樣子。
“點火。”胡茬男子喝道。
一名隨從拔下一把枯草,用火折子點燃,明亮的火光騰起,李覓兒潔凈的面龐這才毫無遮掩地呈現出來。
但瞬間枯草燃燒殆盡,世界又陷入黑暗中。
草原死一般的寂靜,眾人的心中怦怦亂跳,剛才他們看到了什么?
良久后,胡茬男子蹲在李覓兒的身畔,嘶啞著聲音道:“說,你是不是聶贊的女人?”
他之前并沒往這方面想,畢竟聶贊連美人都不稀罕,又怎會中意一個丑女。
可火光乍現的那刻,胡茬男子幾乎是肯定李覓兒與聶贊的關系,那么聶贊對這個漢人殷勤是完全有理由的。
“我,我,我……”李覓兒說不出口。
胡茬男子哼了一聲,起身道:“想不到聶贊也會中漢人的美人計,哈哈!”他笑得特別刺耳。“你們說,我們要怎樣對待聶贊的女人?”
一名隨從大約與他關系較親,遂道:“王子,我們不如用這女人去挾制聶贊,要回我們象雄部的土地。”
胡茬男子的眼睛陡地光亮起來,但很快那光黯淡下去,他搖了搖頭,道:“已沒任何意義,即使我們要回土地,卻沒了士兵,又如何守得住?”
“那就殺了這名女子?”隨從忖奪他的意思。
胡茬男子嘴角勾起,露出詭異的笑容。“哈哈,聶贊搶走我的土地,我何妨搶走他的女人?”
那隨從面露喜色,道:“恭喜王子得到絕世美人。”
胡茬男子滿面笑容,這也許才是神安排的最好的命運,用一個絕世美人去換無法守護的土地,是上天最眷顧他的辦法。
他望向李覓兒,李覓兒無力地臥倒在草地上,像一株被暖風拂倒的花株,嬌羞動人。
“女人,以后你就屬于我,我也會像聶贊一樣對你殷勤……”
胡茬男子的聲音變溫柔,他伸手去扶李覓兒,這時夜空中傳來嗖嗖聲響,冷風襲來。他暗叫一聲不好,身體向后躲去,只見他才站穩身子,一支利箭便擦著耳朵過去。
瞬間得得的馬蹄聲響起,胡茬男子循著馬蹄聲望去,溶溶的黑暗中只能聽到聲音,卻見不到人。
直到馬蹄聲越來越響,幾乎要震穿耳朵時,前方的黑暗好像被一只無形的巨手撕開,一名魁梧的男子騎著棗紅馬沖過來,這么快的速度他沒有握韁繩,手中彎弓搭箭。
所有人瞪大眼。
即使是無邊的黑暗,也遮擋不住他的光彩。
趁著眾人還沒回過神,棗紅馬已經風馳電掣般到了李覓兒的身畔,忽然他身體一歪,整個人似乎要從馬背上摔下來,就當身體差不多要貼著草地時,手向前一伸,便撈住李覓兒的腰肢,霎時他擁著李覓兒又回到馬背上。
他一手擁住李覓兒的腰肢,一手捏住李覓兒的下巴。
那小小的嘴唇上有誘人的慌張,于是他旁若無人地覆上自己灼熱的唇。
李覓兒面紅耳赤,這世上哪有這種男人,完全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如果他這在中原還了得。她伸手去推聶贊,但猛虎的胸膛又豈是她能推動的。
尤其是環在她腰間的手,如虎爪一樣強硬有力,將她的身子頂向了聶贊的胸腹。
周圍眾人面面相覷,胡茬男子眼中冒火,向幾名隨眾使了一個眼色,一齊拔出腰間的彎刀,向聶贊奮力地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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