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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場上再次出現了重大變故。

        球場內隨著主裁判的判罰頓時喧鬧聲四起。這幾乎是一個會改變比賽結果的判罰。

        閔山的隊員看見裁判指向點球點后都面露欣喜,這極有可能是她們扳平比分的絕好機會。

        原本憂心忡忡的替補席上,大家也互相擊掌擁抱,激動得好像點球已經罰進了似的。

        孫望錦雙手捧著臉,眼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球隊的第一點球手是麻櫟,迄今為止她在職業生涯中的點球命中率還是百分之百。

        反觀南湖隊,則如遭了驚天霹靂,替補席上一片懵逼。

        付滿朵很夸張地攤了攤手,瞪圓了眼滿臉難以理解的樣子,在場邊大聲質問了幾句,隨即被第四官員攔住了。

        已經拼了快六十分鐘的隊員們更難以接受這樣的判罰,當即就有幾名隊員朝著主裁判圍了過去,企圖令裁判改變主意。她們也許并沒有看見禁區里發生了什么,只不過對于這種不利于本方的判罰,尤其是在這么關鍵的時候,總要去理論一番。

        沈曦梧眼見著自己的隊友把裁判圍住,趕緊忍著疼,搭上柳一一的手讓她把自己拉起來,然后趕到裁判旁邊,把隊友們隔開。

        這種時候越多的人圍住裁判反而會適得其反,不如只由隊長一個人去交涉。

        沈曦梧把情緒激動的隊友們擋在身后,背著雙手想要和裁判解釋剛才的情況。

        然而裁判明顯已經被鬧得有些不高興了,心情煩躁根本不會再聽什么解釋,面無表情地搖搖頭,依然指著點球點,堅持自己的判罰。

        沈曦梧有些無奈,但是沒轍,如果繼續跟裁判糾纏下去不僅不能改變什么,也許還會給自己招來額外的懲罰。質疑裁判的判罰向來都是大忌,還可能因此吃牌。

        麻櫟這一下摔得也不輕,還沒緩過來呢就被沈曦梧推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陳雨來拉她的時候還在喘著氣。

        結果剛站穩,就又被隊友們抱住,一個個都在摸她的頭頂夸她造點太是時候了。

        麻櫟腦子一震,立刻看向被南湖隊員圍起來的裁判,腳尖朝那邊輕輕一踮,頓了一下又很快邁出了腳步。

        結果走到還有兩三米遠的地方,就有憤慨的南湖隊員發現了她,一群人放棄了裁判,轉而向她圍過來。

        周圍的閔山隊員見到麻櫟被圍住,情緒也上來了,好幾個人趕緊沖了過去,站到麻櫟身邊與南湖對峙。

        場面頓時更加混亂,雙方都散發著火藥味,沖突一觸即發。

        沈曦梧簡直頭疼死了,剛攔下一撥又來一撥,可沒辦法,她還是得再次挺身而出去平息這場沖突,否則保不齊裁判等下就要掏牌了,得不償失。

        閔山那邊也有隊員還留有幾分理智,跟沈曦梧一起站到兩隊人馬中間,把上了頭的隊友們拉開。好賴是在裁判調停之前把場面控制住了。

        兩邊的情緒剛剛被安撫下來,誰知麻櫟還不消停,繞開人群又去了裁判旁邊。她不知道在說些什么,手里還在比劃著。

        可是裁判擰著眉做了個拒絕的手勢,沒有搭理她,徑直走向了點球點,顯然是不愿意再糾結這個吹罰結果。

        麻櫟嘆了口氣,又追了兩步,還待再次和裁判交流,卻在半途被沈曦梧截住了。

        她以為沈曦梧是來阻止她繼續向裁判討要說法,連忙開口講明自己的目的:“我去跟裁判解釋,剛剛那不是一粒點球。”

        沈曦梧面上卻沒有絲毫的錯愕,似乎對此并不感到意外,她只輕輕搖了下頭。

        麻櫟以為她不相信,又正了正臉色補充說:“你沒有碰到我,是我自己倒下去的。”

        “我知道。”最清楚禁區里發生了什么的就是沈曦梧和麻櫟。即便是裁判,因為站位和視角的問題,也并不總是能夠完全了解場上的情況,做出正確的吹罰,否則這粒錯誤的點球也就不會存在了。

        “那——”麻櫟不禁不解地追問,不過話還沒說完,沈曦梧就打斷了她。

        “不要質疑裁判的權威。”沈曦梧側頭瞥了她一眼,一邊調整自己的手套一邊朝球門走去,語氣極輕,“罰球了。”裁判剛剛拒絕了南湖隊員的交涉,回頭麻櫟就去告訴她確實判錯了,和直接打臉有什么區別。比賽場上,裁判做出的判罰就是最終判罰。

        麻櫟愣了愣,心情復雜地望著沈曦梧的背影。

        她難道不知道這粒點球的重要性嗎?如果閔山因為這次誤判重振旗鼓,南湖就危險了。

        而且即便被判了質疑裁判,吃虧的也是自己,沈曦梧大可不必阻攔,坐收漁利不是更好。

        麻櫟從來沒有在罰點球的時候這么猶豫過,球場內靜得好像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所有人都在等著她射門。看臺上的觀眾,替補席上的同事,還有身后禁區線外摟在一起的場上隊友。

        沈曦梧已經在球門線上做好了準備,目光堅定專注就像麻櫟在夢里見到的那樣,纖長的雙臂展開幾乎可以覆蓋住整個球門。

        裁判已經鳴哨,可以罰球了。

        麻櫟抿緊了嘴唇,偷偷抬眼看了看沈曦梧,然后兩只手緊緊攥成拳頭,稍稍退后幾步,跟著助跑射門。

        沈曦梧只是下意識移動了一步,沒有做出完整的撲救動作。

        因為這個球根本就沒有踢在球門范圍內,而是高出橫梁直接飛出了場地。

        如此至關重要的一粒點球,麻櫟卻踢飛了。

        這一次失望抱頭和肆意歡呼的人徹底對調了。兩邊的隊員都經歷了地獄和天堂之間的極速穿越,短時間內情緒上的大起大落讓很多隊員都緩不過勁。

        沈曦梧沒有像隊友們一樣,在第一時間慶祝球隊逃過一劫,而是微微蹙起眉頭望向了十二碼遠的麻櫟。

        兩人目光一交錯,麻櫟很快就別過了臉,抓著頭發腦袋低垂著朝閔山的半場走,背影看上去很有些落寞。

        除了陳雨跟過來拍了拍她的背,其他隊員顯然都還處于失望懊惱中,一個個呆在原地搖頭嘆氣。似乎場內還回蕩著閔山隊員接連心碎的聲音。

        之前南湖的進球還只是一定程度上打擊了閔山的士氣,而這粒點球不進則直接讓她們一蹶不振了。

        比賽重新開始后,閔山的整體節奏都很明顯的出現了問題,隊員們的失誤突然增加了很多,甚至在沒有對手逼搶的情況下也出現了傳球失誤配合不默契的問題。

        麻櫟在前場也有些無所適從,想要重新挽回局面又心有余而力不足。閔山的傳遞失去了一貫的流暢性,皮球傳不到她腳下,逼迫她只能回撤到中場去拿球。然而南湖如今得了勢,球員比先前更加積極,一直貼身盯著她,并且還是兩三個人夾防,就算麻櫟能拿到球,也無法順利轉身。

        比賽進行到75分鐘的時候,閔山率先做出了換人調整。孫望錦用隊里另一名前鋒換下了麻櫟,同時撤下了一名后衛,換上一名前場球員,準備放手一搏。

        付滿朵也很快見招拆招,做出了相應的改變。柳一一這場比賽已經打了很長時間,按照她的身體狀況來看,繼續堅持也不是不行,但是并沒有必要,球隊現在領先,對方又增加了進攻的火力,接下來防守才是重中之重。付滿朵派上了一名后衛替下她,勢要守住勝利的成果。

        這是麻櫟這么多年來第一次沒有打滿全場就被換下,看到場邊的換人提示時一時間都還反應不過來,還是經人提醒,她才發現牌子上亮的是自己的號碼。

        孫望錦有些抓狂,她不知道自己的得意弟子是怎么了,好像突然一下子就短路了似的,如果繼續讓麻櫟留在場上估計也不會有太大的作用,還不如讓她下來休息,換個體力充沛的替補上去拼一把。

        麻櫟沒有多耽擱,跟裁判握了手,又跟身旁的幾個隊友擁抱之后就下了場。

        走到場邊時孫望錦已經伸出了手,把她攬進懷里,撫慰一般拍了拍她的背。

        當年麻櫟還只有一點點大,是孫望錦從頭教會她踢球的,手把手帶著她取得了現在的成績。孫望錦哪里舍得苛責她呢。

        麻櫟心里很不好受,回到替補席就直接癱在椅子上,拿了條毛巾蓋著腦袋,沒有再關注場上的情況。

        在比賽中抓不住機會的那支球隊總會受到懲罰的。即便孫望錦打完了手里最后的一張牌,比賽的局勢也沒有得到改變,閔山仍然踢得很艱難。

        盡管閔山在最后的十幾分鐘里瘋狂反撲,然而由于大家的心氣都已經散了,進攻中不過是各自為政,總是攻到一半就被南湖化解,根本不能形成實質性的威脅。

        這樣的情況下還是要有具有決定性作用的隊員站出來才行。

        過山車一樣的劇情似乎還沒有結束,在終場前還有最后一次小高/潮。

        比賽補時時間四分鐘。眼瞅著比賽即將結束,陳雨持球在南湖的禁區前沿尋找機會。趁著南湖的防守出現空檔,陳雨突然啟動朝禁區里突破,被補防的南湖隊員放倒,閔山得到了一個位置絕佳的前場任意球。

        此時已經是比賽的最后一分鐘,這個球罰出來基本上比賽就宣告結束了。閔山是輸掉比賽還是奇跡絕平,就看能不能把握住這個機會了。

        替補席上的麻櫟也扯下腦袋上的毛巾,咬著指尖忐忑地注視著禁區里的情況。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陳雨的腳法一如既往的精湛,皮球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貼著起跳的人墻頭頂飛過去,在越過人墻后急速下墜,直接砸向球門右下角。

        然而閔山隊再次經歷了一回令人心碎的失望。

        就當皮球即將落在門線上彈進球門的一瞬間,飛身撲出的沈曦梧極力舒展開身體伸手一夠,直接把皮球摁在了門線上。

        閔山的最后一次進攻就此落空。

        此時終場哨響起,新賽季的榜首大戰正式落下帷幕,南湖在主場一比零擊敗閔山,終于在第七輪坐上了榜首的位置。以黑馬之姿連下六城的閔山也終于止住了勢頭,嘗到了賽季首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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