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六國試兵(一)
第261章 六國試兵(一)
沐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鄭曲尺也習以為常了,卻不想,鄴國堂堂一國王后,全國婦女表率,竟也悖言亂辭,妄言妄語。
“宇文鄭氏,你若不愿意輔佐世子殿下參加六國兵試,本宮亦不會強迫,只是你身為一國上將軍的妻子,卻沒有半分他的戰(zhàn)意與為國效力的勇氣,你若想偷得浮生半日閑,那也便隨你,可你必須要將四象軍的軍權(quán)交出來,他們是屬于鄴國的,你這也算是為國奉獻了。”
鄭曲尺聽完薄姬的話之后,嗤笑一聲,她這不就是純純的道德綁架嗎?還逼迫她從中二選一?
她理所當然繼承亡夫留給她安身立命的“遺產(chǎn)”,可到這繼王后的嘴里便成了光占坑不拉屎之輩,這繼王后倒是會做人,盡慷別人之慨,行她霸占之實。
一位內(nèi)閣大臣李大人站出來,他倚老賣老道:“宇文鄭氏,老夫與你夫君多年同僚,也是瞧著他長大的,你今晚就當著所有人的面前表個態(tài)吧,六國試兵非同小可,你若覺得不堪重任,趁早請辭,交出軍權(quán)。”
有人暗暗打量蔚、王兩人的臉色,打著圓場:“宇文夫人,你還是交出兵權(quán),回老家再結(jié)良緣安渡晚年吧,這戰(zhàn)場上的事情哪是你一介婦人能懂的,你若喜歡木藝,去雕雕鳥獸、修修桌椅,這種生活豈不更輕松自在?”
這些屬于薄姬的黨羽,硬的來不了,便軟著開始架火、拱火,對著鄭曲尺施加壓力。
總得來說,他們就仗著一條通用的理,不在其職不謀其事,若謀其事便必行其職。
她想順利“繼承”四象軍,那她便拿出一些本事來,讓眾人心服口服。
她若并不打算為國效力,那么一介普通婦孺握有重兵在手,便是私人武裝,不僅會惹人非議,于鄴國而言更有叛亂謀逆的嫌疑。
中立的官員們則也不知道該如何發(fā)聲了。
他們也不贊同宇文鄭氏接下六國試兵的副官一職,叫她這樣一個柔弱女子上戰(zhàn)場,這不就是一場胡鬧嗎?
她懂什么?
哦,就因為懂擺弄些木頭玩意兒,她是造輛大車、還是修建一間房屋來給敵人踐踏摧毀?
其實只要宇文鄭氏當場拒絕,這事也就算了結(jié)了,料想有王、蔚、柳三家在,鄴后也不敢拿她怎么樣。
可若她沒有理由直接拒絕,那便站不住腳,接下來恐怕她將會被各種風言風語所包圍。
所有人都在等著鄭曲尺的決定,包括王澤邦、蔚垚一干人等,只不過有些人在惡意推波助瀾看她煎熬,有人心思晦深,不知其想法,有人觀她平庸無能,望她能聰明些直接拒絕,亦有人盼她順其心意,戰(zhàn)死沙場。
而王澤邦跟蔚垚,他們并不愿其成為政治博弈工具,但又深知處于這潭漩渦,越想躲避反倒會被其作用力拽得更加深。
鄭曲尺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么多不同情緒的惡意眼神傾注在她身上,黏稠、幽冷、凌厲、陰翳……在來之前,元星洲叫她好好看看,看看鄴國的朝廷官員是怎么樣一副面孔。
當時她以為元星洲說的是這些人城府很深、陰人于無形之中,像她這種初入朝堂的菜鳥,肯定會被吃得骨頭都不剩下。
可是到現(xiàn)在她才徹底明白,元星洲說的是鄴國的根基便是從這些人身上開始爛掉的,他們勢利、趨吉避兇、甚至助紂為虐、賣國賣民……
在他們的眼里,已經(jīng)沒有國家大義,沒有百姓福祉,沒有經(jīng)濟發(fā)展,沒有國防與振興,只有茍延殘喘與跪地求饒。
看著鄴王還有他們,鄴國如果整個上層階級統(tǒng)治者全都是如此腐化不堪,沒有人會認為這個國家會有希望的。
元星洲見她面對著眾人的壓力,那一雙溫軟清澈的眸子,此時卻眼神平靜、毫無波瀾,但若能往其深入探究,卻能發(fā)現(xiàn)那里面有著一簇生在荊棘當中倔強不滅的火苗。
凝注片刻,元星洲嘴角微不可見地勾了起來。
看來,她是有決定了。
果然,鄭曲尺在深吸一口氣之后,肺部如同灌注了一股強大的力量,而她將這股力量又化為語言說了出來:“為國效力,鄭曲尺義不容辭。”
沒有任何復雜的語言,沒有任何繁瑣漂亮的理由,更沒有任何遲疑狡辯的推搪,她眼前雖然呈現(xiàn)出許多條“道路”的選擇,但她的眼睛始終只注視著她要歸去的那一條。
夜宴原本喧囂的一切,終于慢慢地沉淀成了另一種凝重的、震怔的、難以言狀的氣氛。
這話與之前大世子的說法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一個當仁不讓。
一個義不容辭。
然而,還是不一樣的。
不少人都意外她會答應(yīng)下來,包括薄姬,鄭曲尺因有王、蔚、柳他們撐腰,哪怕當場拒絕了,也并沒有什么問題。
甚至她可以持續(xù)先前傲懟鄴后的樣子,料想也沒有誰能真的將她怎么樣。
但面對眾方的軟硬脅迫,明搶暗奪,她卻沒有去選擇相對輕松的任何一種應(yīng)對,卻一口答應(yīng)了其中最為艱險、最為麻煩的事。
元楚華失神地盯著鄭曲尺,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又看向蔚垚,眉頭緊鎖,心底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他這是一副什么樣的表情?感慨、無奈、欣慰……好像早就料到她會這樣回答,可既然早就猜到了,那他又為什么又不阻止她呢?
“好啊,宇文夫人果然好膽識啊,當真是幗國不讓須眉,哈哈哈哈……”沐金大笑出聲,就好像特別滿意這個結(jié)果,他已經(jīng)在夜宴上看足了戲,也滿足了胃,站起身來:“鄭曲尺,咱們六國試兵場上見吧。”
沐金一路狂意歡快大笑著離開了。
侯飛擎這時也離席,走到鄭曲尺身邊時,他們倆身高竟也差不多,他白眉之下,連眼球都是淺淡的銀灰色:“我聽過你,鄭曲尺,幸會了。”
“你在哪里聽過我?”鄭曲尺問道。
侯飛擎卻無意多說些什么:“鄭曲尺,我很期待與你一戰(zhàn)。”
鄭曲尺聽得出來,跟沐金那嘲諷的語氣不同,這侯飛擎竟是認真的……認真的拿她當對手?!
連她自己都不相信,這樣一位成名已久的戰(zhàn)將,竟對她這么一個外行人有期待。
<div class="contentadv"> 繼沐金跟侯飛擎都離席走后,沈堂中也沒興致再繼續(xù)赴宴了,他刻意走近鄭曲尺,在與她錯身而過,含笑的眼神徒然一變,兇狠盡現(xiàn),他低嗓傳音道:“鄭曲尺,老子這次沒機會玩殘你的夫君,那么你就注定成為你夫君的替代品。”
鄭曲尺猛地轉(zhuǎn)過臉,眸光瞬間犀利下來。
但沒等她出手,在她身邊的元星洲已經(jīng)先一步一掌按在了沈堂中的肩膀上。
沈堂中眉眼一冷,抬眼看去。
元星洲那深色的瞳孔如同黑夜般寧靜與神秘,里面透出的光讓人捉摸不透,靜靜地打量著他時,那黑洞洞的內(nèi)里,仿佛有著陰森鬼怪在尖厲嘶叫,毛骨悚然。
“沈?qū)④娗衣剑犅勆驅(qū)④娫诤陝賴窒矚g尋人比武,想必武功定然一流吧,難得你來一趟鄴國,本殿下便想與你切磋一下,一盡地主之誼。”
沈堂中嗓子眼倏然一緊,他十分詫異,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便感受到一陣襲來的掌風剛猛異常,在急急避開之后,還來不及喊停,對方就不斷攻上來。
他的掌法十分古怪,掃來之時軟綿無力,看似尋常易避,但一觸及到周身附近,便異常陰冷厚重,如同挾裹著一層又冷又寒的雪暴。
沈堂中不擅拳腳,亦無稱手的武器,兩人就這樣你來我往,你攻我躲,你避我追,以拳腳相加,斗了好幾個來回。
“世子殿下,這是宮中宴會,不是斗角場上,適可而止!”薄姬喝聲制止。
在相持不下后,雙雙同時收手。
沈堂中甩了甩麻痹的手腕,氣音道:“世子殿下倒是深藏不露啊。”
元星洲這邊氣不喘心不跳,冷厭的眸光淡淡:“不比沈?qū)④妳柡Α!?
沈堂中冷哼一聲,薄姬趕緊上前欲張口時,卻見他拂袖一轉(zhuǎn),便走出了十幾步,將夜宴眾人甩在身后,然而他剛到殿門口之處,卻忽然腳下一拐,那般熊壯威武之人,竟如同三歲孩童那般撲倒在地上,久久沒有站起來。
在前方不遠的侯飛擎看了一眼,眼底掠過一道暗光,但很快他便當作沒瞧見,轉(zhuǎn)身繼續(xù)走著。
而沈金也看到了,他臉上閃過意外,但這三人本來就沒什么交情,哪怕沈堂中死了,他估計都不會擔憂緊張,相反,對沈堂中當眾摔倒,丟了這么大一個丑,他還“好心”地提醒道:“沈?qū)④姡@鄴宮的路滑,你可要小心些啊,呵哈哈哈……”
薄姬瞠眸驚呼,由大宮女攙扶著快步?jīng)_趕上去:“沈?qū)④姡 ?
其它大臣也都驚惶不已,生怕沈堂中是在夜宴中了暗算或中了毒,這責任他們可誰都擔當不起。
鄭曲尺也一頭霧水,她跟蔚垚、王澤邦他們對視一眼,最后她又若有所感地仰頭看向旁邊的元星洲,小聲問道:“怎么回事?”
元星洲看著前方,只見薄姬領(lǐng)著人上前查看,大臣們正打算將沈堂中攙扶起來時,卻被沈堂中咬牙一把甩開,他撐著地,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氣,滿頭是汗地站起來:“本將軍無事,都滾開!”
眾人都被他兇神惡煞的吼聲給嚇了一跳,不由得散了開來。
他終于站直了身,但走起路來卻一瘸一拐,痛苦萬分,臨走之前,轉(zhuǎn)頭狠狠地瞪了元星洲一眼,那眼神之中全是冷嗖嗖的憤怒之意,今日他叫自己丟了這么大的人,這個仇,他沈知堂記住了!
咱們就后、會、有、期吧!
“你到底做了什么?”鄭曲尺通過沈知堂最后那個眼神,就已經(jīng)肯定是元星洲動的手,可眾目睽睽之下,他又是怎么將沈知堂給弄殘了的呢?
元星洲緩緩收回視線,迎上鄭曲尺好奇晶亮的眸子,心中暗暗贊嘆道,果然,這雙眸子還是這般明亮歡快的色澤更適合。
他蒼白的面容浮出兩抹嫣紅的色澤,如同與她講秘密一般,輕輕道:“我令他周身四十六塊骨頭一并錯位了,每當他一步,錯骨的位置就會因為位置的扭折,迎來磨骨之痛,他想要恢復如常,只能將這些骨頭再一根根地重新接回去,而這個過程中不啞于斷骨之痛周而復始。”
鄭曲尺聽得又麻又驚,太狠了,但同時,怎么也特別痛快呢!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家黑,跟這些變態(tài)病嬌的人接觸近了,她現(xiàn)在的道德水平也沒有原來那么高了。
她佩服地看著他,嘴角咧起來,默默地喊了一聲——666。
早就說過了,惡人自有惡人磨嘛。
她嘴角的笑容一頓,眼中飛快地閃過些許情緒,但轉(zhuǎn)瞬即逝了。
“元星洲,你究竟對沈?qū)④娮隽耸裁矗磕阒恢溃氵@么做,會闖下何等大禍?”薄姬轉(zhuǎn)過身來怒不可遏道。
元星洲面對眾目怒視,從容應(yīng)對:“大禍?你是說,得罪了沈堂中,他們宏勝國可能會兵犯鄴國?那你們不必擔心了,本殿可以肯定地告訴你們,不是可能,而是絕對,還就在這一次六國試兵之后。”
薄姬卻對他的話嗤之以鼻,沒有驚訝更沒有恐怕,仿佛她暗地里做了些什么事情。
這時鄭曲尺又替他補了一句:“你們憑什么說沈堂中的事是世子殿下做的?你們有證據(jù)嗎?”
證據(jù)?
自然是沒有的。
方才兩個打斗,點到為止,既沒有哪被打中,更沒有吐血傷筋動骨,接理來說,沈堂中不該這樣,可事實卻是,沈堂中在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比武過后,人便四肢失調(diào),還摔倒在地。
她瞥向鄭曲尺與元星洲兩人,紅唇如血染,字字帶著鋒利之刃:“那此事便暫且不論,但倘若世子與宇文夫人既已都答應(yīng)了六國試兵,那么三日之后,春蒐獵場,本宮便與滿朝文武,恭候兩位最終旗開得勝了。”
你們兩個就且現(xiàn)在狂吧,笑吧,等到了六國試兵時,本宮定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既然吾兒有此雄心壯志,那為父定然是會支持你的。”
突然一聲暗啞嘶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同時伴隨著“咿呀咿呀”的沉壓木頭聲響,只見十幾個壯漢共抬了一臺特別定制的大竹轎,這轎子四周用一層半透的黑紗覆蓋,上面躺著如同肉泥一般灘著的鄴王。
竟是鄴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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