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覬覦
大朝自古就重慶典,端午這天家家戶戶門前都掛起菖蒲,飲過雄黃酒、嘗過新出爐的蜜粽后,三五成群往江邊趕去,都想湊湊那龍舟競渡的熱鬧。
人實在是太多了,馬車被堵在橋下動彈不得,江寒枝索性棄了車,帶著江連晟和玉翹步行前往看臺。
“這里!”
王文昕站在正中央的席位上拼命揮手,怕江寒枝沒看見,他在看臺上上躥下跳,配上被暑氣蒸騰得紅光滿面的臉龐活像只耍寶的猴。
“這位置不錯啊。”
江寒枝好不容易才擠上去,對視野和周遭環境十分滿意。
所謂登高望遠果然不假,站在這高臺之上,遼闊的江面一覽無余。
“那當然,世子花重金訂下的最佳席位,多少人搶破頭也沒搶到。”
王文昕洋洋自得地說,不知道的還以為出錢的是他呢。
看他那副狗腿的模樣,江寒枝內心垂憐:想當年也是個有膽挑釁宋疏桐的人,結果被打一頓就老實了。
她接過李君悅遞來的涼茶抿了一口,長舒口氣:“多謝。”
李君悅惺惺作態地應了句:“不敢當不敢當,能伺候曦樂郡主是小的榮幸。”
“哼,油腔滑調。”
江連晟對姐姐身邊的這些害蟲素來沒有好臉色,但李君悅也不生氣,笑嘻嘻地把茶杯推到他面前:“小少爺,請——”
茶水清可見底,江連晟明明渴得不行,卻還是梗著脖子不肯服軟。
“行啦,快喝吧。”江寒枝無奈,親自倒了杯茶遞給他。
江連晟正要接時,誰料這次又被一道討厭的聲音打斷。
“枝枝表妹。”
宋越平在護衛的簇擁下登上看臺,裝模作樣地搖著折扇,本就細長的眼睛笑得幾乎要瞇成兩道細縫了。
此人出現定沒好事,江寒枝蹙起眉,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潤王殿下。”
“上回獵場走得匆忙,來不及和表妹好好敘舊。”宋越平“啪”地合上折扇,“沒想到短短幾天又見到了,看來本王和表妹著實有緣。”
江寒枝被他一口一個“表妹”惡心得直起雞皮疙瘩,差點沒把午飯吐出來,干脆連敬稱都省了:“潤王還是叫我郡主吧,我的表兄只有太子殿下和書衡哥哥。”
“那多生分。皇后娘娘是本王嫡母,枝枝自然算是本王的表妹。”
“……”
江寒枝無語——就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人。
宋越平見她沉默不語,以為有戲,露出一個自認很有魅力的笑容:“這看臺人來人往的待著多不舒服,本王在江邊酒樓承包了雅間,表妹若是不嫌棄還請移步,和本王共賞這一年一度的龍舟盛事。”
“承蒙殿下厚意,只是我和友人有約在先,就不去叨擾您了。”
江寒枝表現得十分冷淡,態度擺明了就是不愿去,然而宋越平糾纏不休:“不叨擾不叨擾,有表妹這樣貌美的絕世佳人作陪,本王高興還來不及呢……”
那日在獵場驚為天人,宋越平回去后輾轉反側了好幾夜,夢里都是少女如花般嬌艷欲滴的容顏,若不是顧忌著江寒枝的身份,他早就把人抬進府里疼愛了。
他看向江寒枝的眼神充滿貪婪和垂涎,都是男人,王文昕和李君悅自然知道那種眼神意味著什么,連忙挺身擋在江寒枝身前。
來者不善,至少要堅持到宋疏桐到達。
“啊哈哈哈哈,難得潤王殿下光臨這種場合,是要與民同樂?”
“要去雅間的話也捎上我們兩個唄。”
“本王不是來找你們的。”
宋越平不耐煩地一甩袖子,目露嫌惡——這倆宋疏桐的走狗,凈會出來壞他的好事!
他使了個眼色,身后護衛立馬上前,將王文昕和李君悅一左一右格擋開了。
“潤王殿下這是何意?”
江連晟見狀不對,騰地從椅子上站起,張開雙臂擋在姐姐面前:“我姐姐說了她不愿去!”
“哦,還漏了個小的。”宋越平抬了抬下巴,示意護衛把江連晟也控制住。
“你離我阿姐遠點!”
江連晟踢蹬著雙腿拼命掙扎,奈何架住他的兩個護衛生得人高馬大,單憑他這小身板壓根不是對手。
“晟兒!”
江寒枝萬萬沒想到宋越平竟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動粗,也顧不得維持表面的客套了:“放開他們!”
她氣得渾身顫抖,杏眸圓睜,臉頰泛紅,偏偏就是這幅模樣讓宋越平愈發勢在必得。
“本王并無惡意,只是想邀表妹共度端午佳節而已,表妹還是莫要辜負本王的一片真心,否則這些護衛下手沒個輕重的,弄傷了小公子可不好了。”
他壓低聲音,朝前跨近幾步。
“眾目睽睽之下,潤王是要強搶民女不成?”
距離越來越小,江寒枝只能不斷后退,直到背部抵上木質的欄桿,下面即是滔滔不絕的江水。
她緊張得直冒冷汗。
早就聽說宋越平愛收集美人,潤王妃的位置雖空懸著,府里侍妾通房什么的已經有了一大堆,連永昌帝都對二兒子的風流好色頭疼不已。
江寒枝做夢也想不到他居然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她好歹也是有封號的郡主,背靠瑛國公府,宋越平連她都敢覬覦,瘋了不成?
去是斷然不能跟他去的,這么多雙眼睛看著,她要是隨宋越平去了那什么雅間就真說不清楚了。
“潤王莫要逾矩!”江寒枝揚起臉,試圖讓自己在氣勢上更勝一籌。
“姑父若是知曉你的所作所為,定不會輕易饒了你的!”
“父皇一向疼愛本王,怎么會因為這點小事就降下責罰?再說本王只是想和許久未見的表妹聯絡下感情,談何逾矩?”
宋越平獰笑著靠近。
“請吧,枝枝表妹——”
“滾開!”
江寒枝退無可退,抄起小桌上的茶碗狠狠砸向宋越平,正中他的額頭。
碎瓷片劃破皮膚,血如泉涌。
宋越平抬手摸到一片粘稠,臉色頓時沉下來,猙獰的面容在鮮血襯托下格外陰森可怖:“江寒枝!你別給臉不要臉!本王肯邀你是看得起你,今日你去也是去,不去也得去!”
他作勢要拉扯江寒枝,可手還沒碰到江寒枝的衣袖就被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穿透,霎時發出殺豬般的痛呼。
“哎喲我的世子殿下,你總算來了。”
王文昕如見救命稻草,緊繃著的一顆心終于放下。
再不來,光憑他和李君悅兩人根本攔不住色迷心竅的潤王,更別提保護江寒枝了。
宋越平捂住被刺穿的右手,疼得嗷嗷直叫:“宋、宋疏桐!你居然敢行刺本王,反了不成?!”
宋疏桐對他的話充耳不聞,抬腳踹在他的肋骨,眼底盡是暴戾的神色。
“你剛才想對誰動手動腳?”
他把住宋越平的后腦勺,語氣比鋒利的匕首更令人不寒而栗。
“我都沒碰到她!你、你膽敢傷了我的手,我絕對要告訴父皇……”
“你覺得我會怕嗎?”
宋疏桐輕蔑地嗤了聲,提起宋越平的衣領,把他往護欄的方向拖去。
“你、你要干嘛?我警告你別胡來啊……”宋越平幾乎可以預見自己的下場,驚恐地看著木質欄桿離自己愈來愈近。
多年的經驗教訓告訴他——這小瘋子被惹怒了什么事都做得出!
“我是王爺,你不能這樣對我!”
“宋疏桐,我、我錯了,你快住手。”
“求求你,別把我扔下去,江水這么急,掉下去會死人的……”
聲音到最后變為苦苦哀求,驚魂未定的江寒枝回過神來,猶豫道:“要不算了吧,他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你肯定會受牽連。”
“放心,這蠢貨死不了,有的是人上趕著撈他。”
宋疏桐瞥了眼旁邊大氣都不敢喘的護衛,冷笑:“畜生就是要教訓才會老實。”
他將宋越平從地上拽起,后者半個身體懸空,臉上涕淚縱橫,和一刻鐘前趾高氣揚的王爺完全判若兩人。
“不是想看賽龍舟嗎?”
在宋越平驚恐的目光下,宋疏桐面無表情地松開了手。
“那你就下去看個夠吧。”
“撲通!”
水花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尖叫炸起,潤王府的護衛嚇得屁滾尿流,一窩蜂地沖下樓打撈主子,看臺上這才重歸平靜。
“還得是你,厲害!佩服!”
王文昕望著在江水中撲騰的男人,嘖嘖稱嘆。
李君悅倒還保留了點理性:“把潤王整成那樣,你就不怕回頭被陛下問責?”
“誰管那么多。”宋疏桐不以為意,“頂多挨一頓板子,沒什么大不了的。”
江連晟身上的禁錮解除后,呆呆地望著正用帕子嫌棄地擦拭雙手的宋疏桐。
他咽了口唾沫,對江寒枝悄聲說:“阿姐,這家伙還……挺靠譜的。”
雖然不愿意承認,但方才宋疏桐及時出手阻止了潤王的惡行、成功保護了阿姐,好像一個從話本里走出來的蓋世英雄啊。
“是啊。”
江寒枝也喃喃。
若不是宋疏桐及時趕到,掉下江的就是她了。
“他一直都挺靠譜的。”
從小到大,似乎每次遇到危險,宋疏桐總能及時趕到并救下她。
江寒枝捂住胸口。
可為什么唯獨這次——心臟跳得如此之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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