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芷彤自宇文玉離開之后，她想到最多的就是死。
  她的精神支柱已經(jīng)塌了，養(yǎng)大的女兒又親手刺了她一刀。這世間還有何留戀？
  宇文玉送來的東西她一口沒吃，一壺酒倒是喝了個精光。
  酒醒之后，天已經(jīng)黑了。
  她看到了洞外遠處的火把，那是王幫主帶著嘍啰在尋找她。
  在她看來，是王幫主要尋找她的尸體。可能宇文玉被擒，透露了她還活著的消息。
  既然已經(jīng)決定要死，也就無所謂害怕了。她躺在地上，等候著被發(fā)現(xiàn)，被亂刀砍死。
  不多時，她又聽到了馬蹄聲。聲音由遠而近，一匹馬出現(xiàn)在洞口。
  月光下，她看到那匹馬很矮，坐在馬上的人也很矮。
  那不是馬，是一頭驢。
  宇文玉摸著黑走進了洞中，站在月光邊緣，對著趙芷彤的位置說道：“有人來看你了。”
  趙芷彤第一反應(yīng)想到了黃鏢師，坐起身來看向洞外，道：“誰來了？”
  宇文玉道：“你女兒。”
  趙芷彤道：“你沒有殺她？謝謝你。”
  宇文玉道：“她要殺你，你還替她謝我？”
  趙芷彤又躺了下去，緩緩道：“她是我養(yǎng)大的。”
  她只說了這一句，一句已經(jīng)足夠表達她內(nèi)心對王悅瑩的情感。
  宇文玉又問道：“你不恨她？”
  趙芷彤道：“她不殺我，我和她都要死。我已經(jīng)不想活了，她還小，人生還很長。”
  宇文玉不再多問，母親對孩子的情感他雖然無法體會，但是他能理解。
  他對洞外說道：“大小姐，進來吧。你讓我問的，我都已經(jīng)問完了。”
  趙芷彤又看向洞口，只見王悅瑩出現(xiàn)在月光下，一步步走了過來。
  她忽然又發(fā)怒了，道：“怎么？來看看我死了沒有？再給我一刀？好！我就要親眼看著你再殺我一次。”
  王悅瑩看向宇文玉，道：“奴才，你沒有把真相告訴我娘嗎？”
  宇文玉這才對趙芷彤說道：“夫人，其實救你的不是我。而是你的女兒。她那一刀不是殺你，而是救你。你看到遠處那火把了嗎？王幫主后悔了，聽說你沒死，帶著人四處找你。要把你接回寨子。”
  趙芷彤半信半疑，盯著王悅瑩，道：“你想干什么？”
  王悅瑩把宇文玉趕了出去，然后來到母親跟前蹲下，說道：“娘，爹知道錯了。我也已經(jīng)勸過他了。我們知道你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所以才在山上說了那些氣話。我爹已經(jīng)想通了，我們一家三口以后好好過日子。我是來接你回去的。”
  “接我回去？我心已死，一會我就自盡。我哪也不去！你認賊作父，你不是我女兒！”
  “娘，你怎么還說氣話？我不是你女兒我是誰女兒？我爹帶我已經(jīng)做了滴血驗親，四個郎中，有山上的，還有城里的，都證明我是我爹的親女兒。所以我爹才肯認錯，才找你上山。”
  趙芷彤瞪大了眼珠，問道：“你說什么？你是那賊人的女兒？”
  王悅瑩道：“娘，這個時候了，你就想開點吧。我們一家人一起過日子才是最開心的。”
  趙芷彤搖頭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他女兒？他的女兒出生時就被我殺死了！你是我偷來的，怎么可能是他女兒？”
  王悅瑩也愣住了，道：“娘，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你說我是哪來的？”
  趙芷彤道：“他欺騙了我，我怎么可能為他生孩子？那天我產(chǎn)下他女兒，卻不見他蹤影。我抱著剛出生的孩子去找他，卻發(fā)現(xiàn)了事情的真相。我一氣之下殺了孩子。可我想報仇，心又太軟。我知道我是殺不了他了。所以從外面偷來了一個孩子，當時你親娘剛把你生下沒幾天。所以你不可能是他親女兒。郎中肯定是怕死，欺騙了你們。”
  “娘，這么說，你也不是我親娘？”
  “我不是說了？你是我偷來的。我不是你娘，他也不是你爹。你想做土匪你就繼續(xù)做。你不想做土匪，你就遠走他鄉(xiāng)。我死了之后。你也不用難過。”
  王悅瑩沉默了半天，突然怒吼道：“你為什么偷人家的孩子？你讓我現(xiàn)在怎么辦？”
  趙芷彤道：“我本想把你當親女兒養(yǎng)大，讓你替我報仇。卻沒想到你變成了壞女人。你是一個女孩，竟然對一個男人下那么狠毒的手。早知道你會變成這樣。小時候就把你也給殺了！”
  王悅瑩揮起巴掌在趙芷彤臉上抽打了數(shù)下，一邊打還一邊罵。
  趙芷彤沒有動，就直挺挺任由她抽打，眼角的淚水已經(jīng)止不住流了出來。
  王悅瑩打完站起來走了出去，對洞外的宇文玉說道：“你去，殺了她！”
  宇文玉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心中著急也是沒辦法，說道：“我沒有了內(nèi)功，我徒手殺不死她。”
  王悅瑩把自己匕首丟給他，說道：“去，把她的頭砍下來！”
  宇文玉撿起匕首，來到了洞中。
  趙芷彤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看到宇文玉拿著匕首進來，坦然道：“動手吧。謝謝你幫我解脫。”

  宇文玉嘆了口氣，道：“你為什么一心求死？你死了，你的仇誰報？我如果是你，我就隱居，或者出家修行，仇人沒有死，我絕對不會自殺。你剛才說那些話我明白，只不過是一心求死，所以胡言亂語。她就是你的女兒，只是你不愿意承認。因為她爹就是你的仇人。我說的對吧？”
  王悅瑩在洞口聽到此話，心中一動，也側(cè)過身來期待著答案。
  趙芷彤沒有回答。她現(xiàn)在的心情很亂。她把王悅瑩當做親生女兒，而王悅瑩卻一點不念恩情，居然動手打她。這是真的打，比那一刀更讓她心痛。
  宇文玉或許說的有道理，仇人還沒有死，自己為什么要死？要死也要死在仇人后面。
  宇文玉還在勸她，說道：“夫人，你是玄女。當初救治了不少人，江湖中人誰不敬重？你如果繼續(xù)打出你的名號，愿意幫你的人肯定很多。你不會活不下去的，只要你想活。”
  趙芷彤不想死了，宇文玉的話讓她得到了啟發(fā)。
  她說道：“我的親生女兒都不認我了，我還活著干什么？你說的沒錯，瑩瑩是我和那賊人的孩子。我就是想死，我痛恨我自己，我想讓他們親手殺了我，這樣我才會好受一些，才對得起雨哥。”
  王悅瑩從外面走了進來，說道：“你這個女人，到底哪一句話是真的？”
  趙芷彤道：“你就是我的女兒。雖然是，我也很討厭你。你這么壞，我寧愿你不是！”
  王悅瑩道：“你的話我已經(jīng)不信了！今晚我就在這里哪也不去了。明早我就帶你進城，找傅老頭，讓他再驗驗我們是不是母女。你如果不是我親娘，哼！看我怎么收拾你！”
  趙芷彤沒有再說話，想到明天要去滴血驗親，她最想知道的是王悅瑩和王幫主為什么會是親父女，到底是不是郎中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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