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讓耆當國吃驚的是。

    張半村救了他，不求回報，只在臨走之前給他留下了一句話。

    “后所求，勿相忘。”

    開始耆當國還將信將疑。

    成天擔心自己會被再抓進橘子里去。

    可后來隨著時間的推移，不少參加暴動的人都被判了，唯獨他屁事沒有。

    也正是這件事，讓他在袍哥里的地位飛速提升。

    在此之后沒幾年，一路順風(fēng)順水，還真讓他混到了江油關(guān)的舵把子。

    直到過去了很多年。

    張半村才帶著張啟凌找上了門來，要求也不算過分，就只要個袍哥的輩分。

    對于這種小事。

    已經(jīng)差不多屬于退隱狀態(tài)的耆當國自然不會拒絕。

    于是這才有了后面的那些經(jīng)歷……

    聽完了這些。

    張啟凌默默的點燃了一支香煙，隨即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張半村。

    那個在他印象里老實巴交，喜歡偷看村里小寡婦洗澡的猥瑣老頭。

    居然會有那么大的能量。

    幫耆當國擺平要命的制裁。

    雖然早就做好了一些心理準備。

    但在此時張啟凌還是第一次產(chǎn)生了巨大的自我懷疑。

    “呵呵，到現(xiàn)在還覺得你爺爺是個普通農(nóng)民嗎？”

    似乎很滿意他現(xiàn)在的這幅表情。

    耆當國捋著胡須，笑瞇瞇的說道，“據(jù)說當年我也是上了名單的，可到現(xiàn)在依舊活得好好的。”

    羅彩玉聞言。

    吃味的撇了撇嘴。

    能培養(yǎng)出張爺這種人，他家的老爺子自然不可能是普通農(nóng)民。

    這點有什么好稀奇的？

    張啟凌則是點了點頭，沉聲問道，“耆老，關(guān)于當年的事或者我爺爺，您還知道多余的嗎？”八壹中文網(wǎng)

    耆當國咧嘴一笑。

    在身邊中年人的攙扶下緩緩站起了身。

    一邊佝僂著身子往外走去，一邊說道，“我就曉得會有這么一天。”

    “如果你還想要知道更多的，就跟我來……”

    武都鎮(zhèn)不算大。

    除去那座早就輝煌不在的鋼廠，其實撒泡尿的功夫都能溜達完一圈。

    張啟凌一行人就跟在耆老的后面。

    走了約莫十來分鐘，便來到個小弄堂里。

    “進去看看吧！”

    “你想曉得的東西，或許都能找到答案。”

    側(cè)身讓開了一條小路。

    耆當國背對著眾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張啟凌皺了皺眉。

    完全沒搞明白這老頭子的做法。

    剛想上前卻被羅彩玉給攔住，“張爺，要不還是讓我先進去？”

    現(xiàn)在張啟凌的身份特殊。

    絕對不能發(fā)生任何意外！

    陳慶之在邊上也是點點頭。

    這個江油關(guān)的老舵把子，不管怎么看都透著股子古怪，沒道理讓張爺以身涉嫌。

    “無妨。”

    “耆老要是對我有想法，也不會拖延到現(xiàn)在了。”

    雖說陳慶之在江油關(guān)有些人脈。

    但相比這位老輩子袍哥，無疑是大巫見小巫。

    說完。

    張啟凌不顧兩人緊張的神色。

    率先一步踏入了房間。

    但還不等他說話，就被房間里的陳設(shè)給震驚在了當場。

    一張張家里老爺子的照片。

    被排列有序的釘在墻上，下面還有備注了密密麻麻的小紙條。

    湊上前仔細查看。

    張啟凌的心中更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在一張老爺子的背景照下，小紙條上詳細的寫到：

    1980年3月21日。

    天氣晴。

    張半村出現(xiàn)在武都鎮(zhèn)集市，看他的樣子并不像是里采購或者買菜，更像是在等人。

    不知道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我的蹤跡，張半村在武都鎮(zhèn)上溜達了好幾圈，最后返回了田壩村。

    讓我很疑惑的是，他并沒有接觸任何人，我卻感覺他已經(jīng)見到了想見的人，這種感覺很奇怪……

    另外一張照片，是老爺子坐在茶鋪里喝茶。

    下面的小紙條寫到：

    1981年6月2日。

    天氣陰。

    越深入調(diào)查這個老頭我就覺得越心驚，他好像是知道我在一直按照調(diào)查，好幾次照相的時候都在對著我笑。

    可距今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快有兩年，我依舊沒查出任何蛛絲馬跡，這才是最最可怕的事情。

    我現(xiàn)在也是江油關(guān)的袍哥舵把子，手下也有好幾十號兄弟，但拜托了無數(shù)關(guān)系，仍然查不出他的來歷……

    整面墻上。

    掛了足足不下上百張張半村的照片。

    并且都在下面標注了如同日記般的內(nèi)容。

    時間足足過去了一個多鐘頭。

    張啟凌才從頭到尾把這些東西給看了個遍。

    很難想象。

    在眼下甚至更在的年代，耆當國就能搞到照相機，拍下了這些彌足珍貴的照片。

    而看見張啟凌漸漸陷入沉默。

    耆當國才站出來說道，“當年你爺爺救了我后，我?guī)缀趺刻於蓟钤诨炭种�中。�?br />
    “我做夢，比任何人都想要搞清楚他的身份，但你娃子應(yīng)該也看到了，幾十年下來我連根毛都沒查到……”

    此刻。

    無數(shù)的念頭在張啟凌心中不斷翻涌。

    時間往前推十幾二十年。

    袍哥的處境遠比現(xiàn)在要好的多的多。

    更何況耆當國這樣的舵把子，幾乎可以說是在江油關(guān)下九流里只手遮天的人物。

    不然他也不可能搞來照相機這樣的舶來品。

    可即便如此。

    他耗費了幾十年光陰，連張半村是從哪里遷徙而來都沒查出來……

    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

    張啟凌將心思一點點重新收回。

    只是聲音聽上去異常低沉，“我曾經(jīng)聽老爺子說過，他的老家是在北方，可再具體的就不知道了。”

    “另外，耆老您是否聽過牛虎銅案？”

    寂靜的房間里。

    耆當國慢慢搖了搖腦袋。

    但就在張啟凌失望之際。

    羅彩玉突然咦了一聲，然后俯身從地上撿起來了一張掩埋在灰塵里的照片。

    仔細的看了看之后，才面露經(jīng)驗的將其遞給了張啟凌，“張爺，您看老爺子的這張照片，坐在茶鋪角落里喝茶的那人，是不是龍淮山？”

    聽到她的話。

    張啟凌心臟猛地加速跳了幾下。

    急忙拿起照片，用力的將灰塵擦拭掉。

    只見在這張黑白照上，一個年輕人正坐在茶鋪的角落里，那目光似乎正對著門外的張半村。

    而這年輕人的相貌，分明就是幾十年前的龍淮山！

    龍淮山居然跟老爺子有過接觸？

    那他是不是一定知道牛虎銅案？

    換句話說。

    張半村當年很大概率參與，或者知情西南賭王石步金被害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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