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沒臉回來

“若是我攤上這檔子事，就自己找根繩索吊死了，哪還有臉回來。”

“就是！跟山賊過了一夜，還能有什么清白可言。”

“你看看這不還舔著臉讓姨娘接呢，也是，生出這般模樣還如此去外邊招搖，怕是故意的。”

“就是可憐她姨娘，為了尋她一夜未眠，都快把整個城都翻過來了。”

……

大街中央，顧綰綰衣衫凌亂，心尖都在顫抖，那雙纖細卻沾滿泥濘的手正死死的攥成拳頭。

不是做夢。一覺醒來，她好像當真是回到了被姨娘陷害、名聲盡毀，一輩子受盡屈辱的這一年。

聽著百姓們的指點和羞辱，她的心中翻江倒海，雙目眩暈。

多可恨啊！

她從土匪窩里逃出來本就是僥幸，姨娘卻安排人，帶著她一路毫無避忌的走在大街上，而后步步緊逼，讓她受了萬人唾棄。

名聲盡失，無人敢娶，最后被人毒啞了嗓子，逼上絕路。

這輩子……

她一定要讓她們生不如死。

“好孩子，快讓姨娘看看，那伙山賊有沒有傷著你，你受苦了啊，你受苦了啊！”

魏蕓雙眸滿是憐惜，一把抱住顧綰綰：“都是姨娘的錯，姨娘沒能將你從那山賊手中搶回來，這可讓姨娘怎么辦啊！姨娘找了一整夜，始終是沒找到你，你父親也不在，姨娘沒法子啊！”

一邊說，一邊哭，就像被抓走的人是她一樣，好一副委屈懊悔的模樣。

全都是假的！

做給旁人看！

魏蕓揪心的搖搖頭：“綰綰啊，你放心，今日之事，娘定然是不會說出去的，也不會旁人議論半個字，日后你依舊是尚書府的千金大小姐，要是誰膽敢多說一個字的閑話，娘就算是不要這張臉，也會替你出頭！”

不要臉也要替她出頭？

分明就是不要臉也要將她的名聲鬧得四散開，無人不曉她是受了欺負！

可是真的受了欺負嗎？

并沒有！

后宅之爭多是狠毒，只是他顧綰綰上輩子識人不清，所以才會遭了這樣的事情！信了她的鬼話，甚至于在她名聲盡毀之后，還覺得這個魏蕓是個好人！

一直到最后她什么都沒了，什么都壞了，才想明白這一切，顧綰綰咬牙，呼吸都有些顫抖，喉頭堵了一個東西一般，實在是說不出話，她知道這一切，又回到了這個時候，就是上天給的機會！

然看見這張臉，火卻是越大，只恨自己現在不能撕爛魏蕓的嘴臉。

“你這身上怎么就青紫成了這樣！那伙山賊不是人啊！這可讓你日后如何自處，如何嫁人啊！

“我的綰綰命怎么就這么苦啊！”

這話一出，周圍的目光越發的古怪，她能夠感覺到許多怪異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

如刀割，如針刺。她深吸一口氣。

一盆盆的臟水往她身上潑，這姨娘還真是關心她啊……

只是這關心，她顧綰綰收不起。

“綰綰你還好嗎？定然是受了驚嚇，沒關系，娘在，娘在呢，千萬別怕啊，別怕！”“姨娘，你從小就待我極好，知道我性子孤僻便從不帶我去參加什么宴會，好不容易帶我出城踏青，還遇上山賊，想必姨娘也嚇壞了。”她強壓下心中的仇恨。

就算是再憤怒，但還是要做出落落大方的模樣。

重生到這個時候，正是她翻身的機會。

魏蕓微微一怔。

這還是那個只會哭喊，軟弱無能的顧綰綰嗎？

為什么遇見這種事情，還這么從容？不等她回神，顧綰綰卻是又一次開口。

“姨娘不必擔心綰綰的，遇上山賊之后姨娘跑得也是急促，不知傷到沒有？綰綰身邊也沒人保護，慌了神，便只顧著自己逃命了，沒能顧得上姨娘，還望姨娘你千萬不要責怪綰綰！”她的眼神誠懇，又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周圍相互看了兩眼。

神色有些古怪。

“怎么山賊來了，這堂堂的尚書府嫡女沒家丁護著呢？”

“你可小聲著點，沒聽見方才這顧家小姐那么怕她姨娘，這宅子里的事情誰能知道。”聲音很小，但還是能讓魏蕓聽見個大概。

魏蕓一時哽住，心口有些發悶，這丫頭看似將自己放在低位，可卻是字字都在責怪她。

魏蕓臉色微微一沉，但還是笑了笑。

“綰綰沒事就好，看著你沒事，姨娘也就心安了。”魏蕓說完，解下自己的披風，給顧綰綰披上，“來，快跟姨娘回府！”

說完，又看向周圍的人，顧綰綰眼角輕輕挑起，這又是要作什么妖。

“諸位也是知道的，我家綰綰是尚書府嫡女，母親早亡，身世已經是足夠可憐，這件事……還望能夠看在我的面子上，幫綰綰保住秘密，不要再議論了，畢竟……我們綰綰和國公府還有婚約，名聲不可有半點受損，拜托各位了。”

顧綰綰低頭，冷哼一聲。

若不是故意在城門口攔住她，若不是在這大街上沖她哭天喊地。

誰知道這件事？

就差敲鑼打鼓告訴別人，她被山賊玷污了。

還專門提一嘴國公府，要臉不要？

“姨娘還是不相信綰綰是清白的？”她深吸一口氣，陡然厲聲。魏蕓一愣，倒是沒想到顧綰綰會直接撕開這層遮羞布。

“姨娘怎會不相信顧綰綰，姨娘只是太心疼你了啊！你怎么能夠這樣想姨娘呢？還有你一個姑娘家家的，怎能當街說這樣的話，姨娘可從未這樣教過你。”魏蕓惡人先告狀。

“若是姨娘相信綰綰，怎會覺得綰綰的婚事會受影響，我清清白白，姨娘你為何不是挺直腰板替綰綰撐腰，若是妹妹今日遇到這事，姨娘可會如此處理？姨娘不信便是不信，何必如此誆騙綰綰。”

。”

“再者，我當街如此？我是為何會如此！姨娘你不該是最清楚嗎？是誰將我攔在此處，讓我動彈不得，我虎口脫險，差點命都沒了，姨娘你半點不心疼便罷了，你為何要如此對我啊！”

魏蕓被這劈頭蓋臉一頓質問問得有些懵，然顧綰綰卻是半點沒有松口的意思，甚至又是昂頭。

臉上一派堅定無畏：“若是不信，覺得綰綰不配嫁人，那便找宮中嬤嬤來替綰綰驗身，綰綰絕無二話！”

一番話說完，身上的臟水，算是洗了個八九分。

魏蕓嘴角有些抽搐，緊握雙手，努力壓下心中的火，但還是忍不住心焦得厲害：“綰綰說笑了，姨娘怎么會覺得……姨娘只是擔心你啊，你就這樣不相信姨娘嗎？姨娘的一片苦心，竟然被你當做是狼心狗肺，姨娘也是著實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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