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全說道，“殿下為姑娘安排了新的住處，姑娘請隨我來吧。”

        清瑤并不打算領情。

        “殿下說了，只是為了還姑娘幼時的救命之恩。”江全解釋。

        “才這點事就還了救命之恩，你們可真會算計！莫要忘了，你們也是我的仇人。”

        江全對清瑤和桓王小時候在徑山寺的過往并不知情，不過不該他知道的事情他也不想知道，“裴家家仆已經被王爺遣散安置了，姑娘的丫鬟，一個洛兒的小侍女也已經被送回了老家，姑娘現在已死之人，裴家已經不能再回去了，還望姑娘知曉，不要惹下麻煩，毀了王爺苦心營救姑娘的心意。”

        “哼！”清瑤不經意間看到了土坑還有曾經用來裹她尸身的凌亂的草席，“我想知道，我母親在哪里？”

        “遵照容府容姑娘的指示，已經將令堂妥善安置在西山墓園。在單獨辟出的一片小竹林中，墓碑是新立的，無字。姑娘要過去的話，在下可以帶您過去。”江全回答。

        清瑤上了馬車，桓王端坐在里面，緊緊閉著雙目，靜靜地坐著。

        清瑤坐在了旁邊，她從未想到幼時的阿誠哥哥竟然就是現在的桓王，她也從未想過她們竟然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幼時的阿誠哥哥身形弱小，雖然年齡比她大，但個頭還遠遠不如她，又患了天花，整日瘦瘦弱弱的躺在病床上，是她不離不棄的照顧，才讓他撿回來一條命。

        沒想到現在權柄在握，一兩句話就給他們家帶來如此大的災難。

        她只恨現在不能立即殺了她！

        “我不想和你產生任何誤會，那日請皇上賜婚，不是我的本意！”桓王從未向人解釋過什么，有些事情，不管是他做的還是不是他做的，他都從不解釋。

        他真的害怕清瑤妹妹誤會他。

        “那為什么皇后忽然提出賜婚？”清瑤反問。

        “不可否認，母后是為了我！”桓王無奈地回答。

        “所以，你還要解釋什么？”清瑤繼續問。

        “如果我早知道母后會提出賜婚這件事，我一定會制止母后這樣做。”桓王悔恨，睜開雙眼看向清瑤。

        “可是沒有如果。”

        此時與其說她相信了桓王說的話，倒不如說她相信了小時候的阿誠哥哥。

        雖然她現在異常悲痛，但她還有殘存的理智，她知道自己不該將所有的怨恨都放在桓王身上，可偏偏是桓王，讓她不得不恨，又不知道恨些什么。

        馬車走了許久，才來到了西山墓園。

        清瑤找到那一片新辟出的小竹林時，發現嵐姐姐正跪在墓前燒著紙錢，“人生實苦，命運無常。誰能想到一個月前咱們還在一起玩笑，暢想著姨父，兄長回來的模樣，我已經學會做紅獅子頭了，您說等他們凱旋的時候為他們慶功，可是，卻再也沒有機會了。不瞞您說，我還學著給兄長做了冬衣，尺寸改了又改，沒有想到竟然再也沒有給兄長穿的機會了，早知道這樣，我就和妹妹一樣給兄長做夏衣了。是我非要逞能，總想著和妹妹做得不一樣，冬天了兄長也能有衣衫穿。嗚嗚姨母，原諒我，都說下葬了不宜動土，但我卻擅自做主給您移在西山墓園，您喜歡安靜，這里最是安靜不過了。是嵐兒不孝，只能給您立下無字的墓碑。不過，您永遠都在嵐兒的心中。父親已經讓人去了家里，尋找了些舅父和兄長的衣衫，我將他們和您葬在了一起，我不知道這樣行不行，是不是這樣，大家就都在一起了，但我希望你們在那邊能夠遠離戰亂，一切都好。我會經常過來和您敘話。還有，桓王殿下說，他會救下妹妹的，然后將妹妹安置在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她也會好好地活下去。姨母，您就放心吧。還有，容嵐請您可以原諒我父親，他，他已經知道錯了，他不敢來見您，他嗚嗚姨母，我好想你啊，好想念妹妹”

        清瑤聽著容嵐的哭聲，哀痛萬分。

        桓王拉住她，“現在不是你和容姑娘見面的時候，容姑娘說了，只有她永遠不知道你的下落，你才是最安全的。”

        清瑤哭倒在地，內心萬分悲痛也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用盡全身的力氣控制著自己。

        桓王看著清瑤渾身顫抖用力隱忍情緒的樣子，他很想擁她入懷，給她力量，就像小時候清瑤照顧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阿誠，那一聲聲的“阿誠哥哥”曾經給過他超越生死的力量，而如今，他卻沒法向小時候的清瑤安慰他一樣，安慰悲痛欲絕的清瑤妹妹。

        等待容嵐走遠之后，清瑤才撲倒在母親的墓前。

        而那時，她卻再也哭不出聲音，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喊著，

        “母親——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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