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帝國聯邦的人？”林子寒短暫的思索了片刻，在南都周圍的三方勢力，袁廷桓為首的奉天閣，紅獅軍團為主的北境聯軍，還有就是帝國聯邦名義上的大軍。

眼前的這個人，對自己的行蹤如此清楚，而且似乎沒有極強的敵意，最大的可能便是帝國聯邦的人。

“算是吧？！”王彥明沉默了幾秒，笑著點了點頭。

“倒是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王彥明的目光，鎖定在林子寒身上，那一雙深邃看不清內心的眼睛，流露出審問的眼神。

即便是林子寒，也有種心底被窺視的不自在。

“我不知道，兇獸銳減，人類就可以重新回歸大浩劫以前的生活，而那種生活只存在歷史中，我也沒有見過。”

林子寒算是回答了王彥明的問題，而且是非常真誠的，在那樣的眼神下，林子寒似乎只能說真話，才是唯一的選擇。

“是啊，無論是學校還是社會，都在描述大浩劫之前，人類的生活多么的愜意，多么的美好，可是生活在城市鋼鐵防線之中的人，又有幾人見過。”

王彥明看著腳下早已經化為了黑焦的大地，宛如黑色的巨幕一般，遮住了這里曾經的血腥，這也遮住了曾經的生機。

“地籠計劃，袁廷楷不過是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能讓南域的兇獸數量銳減三分之一，大部分兇獸畏懼縮聚到了荒野區的深處，或許他的抉擇，真的是人類正確的選擇。”

王彥明此時的眼神，散發出一股輕柔的力量，那種溫文爾雅的氣質，與剛剛質問的語氣，審視的目光，截然兩人。

對自己的情緒舉止，能把控到這種地步的人，林子寒只見過一個人，王欽。

隱隱約約中，林子寒總覺著眼前的人，和王欽長得有幾分相像，尤其是眉眼之間，散發出一股別樣的貴氣，那種不是金錢和衣裝可以塑造的氣質。

“犧牲一小部分生存空間，換來更大的生存空間，這樣的計劃，確實是目前最好的選擇了、”林子寒附和道，雖然他心中并不完全認同袁廷楷的做法，卻又不得不承認，這是極其有效的做法。

“如果有一天，讓你做執劍人，你會怎么選？”王彥明收起了眉宇間的柔和，忽然冷漠地問道，冰冷的語氣，散發出逼人的寒意，讓林子寒背后一陣寒戰。

“我……”林子寒忽然愣住了，自己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問題，無論是做一個拿錢的殺手，還是影的龍子，林子寒都只是像活下去，讓身邊的人，活下去。

至于未來世界的格局是什么樣子的，林子寒從來沒有考慮過，或者說，林子寒根本不感興趣這些事情。

“我從來沒有想過，也不會去想，不論未來如何，我只想要身邊的人，可以安然無恙。”林子寒所求并不算奢望，可是對林子寒而言，似乎就是奢望。

“你倒是沒有什么野心，身負最頂尖的核心，卻沒有稱霸的欲望。”王彥明看著林子寒，他怎么會不知道，在林子寒的脊髓之中，那些細密的核心微粒。

虛空核心的研究，雖然是蘇沐一手負責的，可畢竟是在帝豪進行的，王彥明怎么會一無所知。

“？！”林子寒的臉上，寫著大大的疑惑，眼前的這個人，對自己的情況，知道的豈止是一滴半點，而是一清二楚。

“稱霸？我曾經不依靠端腦核心，便是瓏城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手，死神夜魅，而我現在只想和那段過去說拜拜。

比起一個人孤單的被世人記住，恐懼，我更想能和認識的人，能簡單的生活在一起，安穩舒適，沒有顧忌。”

林子寒直視王彥明那一雙冰冷的眼神，宛如冰窟一般的雙眼，讓林子寒體會了不寒而栗的恐懼和緊張。

可也正是如此，林子寒好像在這樣的威迫之下，第一次直視自己的內心，直視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究竟想成為怎樣的人。

“謝謝你，我好像知道了，我想要成為什么樣的人。”林子寒轉身，向著王彥明恭敬地鞠了一躬。

這讓原本淡定的王彥明，忽然感覺摸不著頭腦，對于林子寒的那些話，更是捉摸不透。

“或許是從實驗室走出的人，一開始就缺少愛的關懷吧！”王彥明看著眼前的林子寒，心中雖然這樣想，卻還是客氣地向著林子寒回了一個欠身。

雖然不及林子寒彎腰九十度的致意，卻也是王彥明這位冷漠之人的極限。

“你倒也是個怪人。”王彥明笑了笑，掩飾著自己內心的局促和恍惚，在看到林子寒彎腰的那一刻，王彥明的心跳忽然加速。

就像是那個午后，王欽拿著那張畫興奮地、蹦跳地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想要炫耀之時。

“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這些沒用的東西上！”

這邊是王彥明，對王欽那幅畫的評價，自始至終王欽只是瞄了一眼那張畫，看著上面花花綠綠的，似乎還畫了四個小人。

“對不起~！”不過五歲的王欽，一手攥緊了自己的話，一手貼在胸前，向著自己的父親，恭敬地，疏遠地鞠了一躬。

自那之后，王欽真的像是變了一個人，看的書籍也不再是亂七八糟的漫畫，全部都變成了自己父親書架上那樣的書籍。

那張畫也在沒有出現過，那一盒畫筆，也從此消失不見，就連跟在王欽身邊的黃志宗，都沒有見過，王欽放到了哪里去了。

……

“我還有事情，就先告辭了！”林子寒直起腰，認真地說道，語氣輕描淡寫，雖然對于眼前這位中年男子，林子寒還是心存疑慮。

可是那又如何，既然他并未對自己出手，而自己也自然無需顧忌，或許兩人的相遇，只不過是巧合罷了。

只是不知道，林子寒日后見到王欽叫王彥明父親的時候，還會不會像今日這樣淡定了。

……

穿過了一片寂寥的荒野區，林子寒在眼前的荒蕪城區停住了腳步。

看著眼前早就已經沒了城市模樣的荒無之地，早已經破敗不堪的樓上，生滿了綠色的爬墻虎，長藤已經占據了原本灰色的墻壁，到處都是綠色的藤蔓苔蘚，林子寒甚至無處下腳。

林子寒之所以選擇在這樣一片荒蕪到和原始叢林無異的廢舊城市駐足，是因為感受到了一股奇異的能量，那股能量，和當初林子寒龍血覺醒時的那股能量，很相似。

“出來吧，留下這樣的印記，不就是在等我嗎？”林子寒看著墻壁上，看似隨意地涂鴉，而林子寒自然認識，那是亞種人部族用來傳遞訊息的龍紋。

“不愧是龍子，明察秋毫，這么快就發現了我們的行蹤。”綠色長藤掩蓋的斷墻之后，一個綠面紅眼的亞種人，緩緩地走出。

手中握著一柄粗制的骨劍，上面篆刻著林子寒并未學習過的龍紋，似乎是某種強大的秘法，散發出若隱若現的光澤。

一柄骨制的長劍，散發出金屬的光澤，林子寒的目光，落在了劍柄之上。

龍骨？

林子寒的心中有了一絲疑惑，如果當初老族長說的那些不是囈語的話，那么，亞種人或許真的已經把這當作了稱霸垣星的契機。

曾經古老的傳聞，在亞種人部族之中流傳，龍子之神，會帶領亞種人部族走上輝煌，這也是為什么，即便是深處毒霧區那樣窮兇極惡之地，亞種人還是沒有放棄信仰龍族的原因。

“我并沒有見過你！”林子寒瞄了一眼眼前的人，可以確定，自己當初在老族長的部族，并未見過這個人。

“我并不屬于藏密老族長那一脈，所以龍子自然沒有見過我，但是……”

“那就不要廢話了，你們這次忽然來到了南都附近盤桓，是為了什么？”林子寒打斷了那個人的話，冷酷且無情地問道。

此時的林子寒，似乎對于亞種人，完全地漠視，甚至是厭惡。

“我們來，自然是為了印證古老的傳言，在垣星重新尋找立足之地！”那個綠面男子自信滿滿地說道，手中的骨劍隨之揮動，反射出夕陽的紅光。

“垣星都要滅亡了，這趟渾水我勸你們不要蹚。”林子寒雙手背在身后，余光掃了一眼那柄骨劍，隨即幽幽地說道。

如果說有誰清楚垣星的未來的話，那么林子寒或許是唯一看得清的吧。

在黑塔之中，林子寒被帶到了落谷，在那里自然也看到了垣星，即將落向落谷。

“……”綠面男愣在原地，臉都有些發青，只是看起來并不明顯。

“那我等也要追尋龍子，才算是無愧部族的傳承。”

正當林子寒以為綠面男，會爭執，會憤怒額時候，卻發現綠面男“撲通~”一聲跪倒在自己的身前，向自己恭敬的叩首磕頭。

“這……”林子寒瞄了一眼斷墻后，少數也有幾百的亞種人，他們竟然真的浩浩湯湯地從毒霧區，一路走到了南都。

“那就收起你們的利刃，好好地活下去。”林子寒的手，落在了那個綠面男的肩膀上，感覺到一股溫暖的力量，徐徐地順著掌心涌入身體，頃刻間便溫暖了全身。

“你叫什么名字？”

“秦林！”

……

“現在算起來，那一行亞種人應該已經和林子寒見面了，你說林子寒會不會……”王彥明坐在營帳之中，看著身旁的灰袍男子。

“……”灰袍男子并未回話，只是端坐著看向營帳外的亂石。

營地坐落在山谷巨石帶之中，營帳的外形更是擬態化，所以自然輕易地和周圍融為一體，從高處看根本看不出來。

“你也是和林子寒打過交道的人，總不會一點都不了解他吧？”王彥明繼續追問道，今日勢必要追問出一個結果。

“我倒是真的沒有看懂他，心中究竟在想什么！”灰袍男架不住王彥明的追問，終究是松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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