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立跟著小順子，清點國公府送過來的年禮。
  總共七個箱子，居然有一箱女子用的整套頭面首飾。金質(zhì)頭簪飾有珍珠、珍珠、碧璽，各式各樣做工精細的耳飾、鳳吹牡丹鈿花、金累絲五云面簪、累絲蓮花結(jié)子有數(shù)十樣，琳瑯滿目。
  孫立在宮內(nèi)見過許多飾物，也覺得眼前這套精美絕倫，比起娘娘們戴的也毫不遜色。可是三殿下身邊有女子？沒有聽說過呀！
  孫立將登記造冊的簿子呈給三殿下過目，殿下隨手劃了一下：“給曹姑娘送過去。”孫立沒太明白，是首飾給曹姑娘送過去，還是簿子給曹姑娘送過去。
  他趕緊出來問小順子。小順子沉思了一下，道：“都送過去吧。”
  說罷兩人抱著首飾箱子，送到小野屋里。小野翻了翻冊子，又還給小順子。孫立打開箱子，分明看見了曹姑娘眼里放出精光。
  “順子哥，這都是給我的？”小野笑瞇瞇地問道。
  “是的，殿下說送給姑娘。”小順子也看見她兩眼放光了。十有八九，是秋道長寫信回去告訴了國公爺，說殿下有了心上人了。這么多年了，這可是國公府頭一回送女子的東西過來。
  “順子哥，你說，我要是把這些首飾全換成銀子，能換多少？還有，去哪里換劃算些？”
  “姑娘，這是國公府送來的年禮。”換成銀子？不合適吧？小順子有點頭大。
  “不是送給我了嗎？送給我了就是我的，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啊。”小野不以為意，她缺的不是首飾，是銀子，是地，是大宅子。
  “我覺得姑娘還是不要換成銀子為好。”小順子知道曹姑娘是個財迷，可是如此貴重的首飾，又是國公府和殿下的心意，姑娘難道不該好好珍藏起來嗎？
  孫立在一旁聽得心驚，這個姑娘在三殿下心中的分量肯定不一般，可三殿下在姑娘心中的分量，就有待商榷了。
  見小順子勸得真誠，小野有點興致缺缺了：“不換就不換。那你拿走吧。”
  孫立再一次啞言失聲：這姑娘只認得銀子？
  “那我先幫姑娘收起來。姑娘要用的時候問牛嬸拿。”小順子真是怕她會端著箱子拿出去換了銀子，得趕緊抱起來送去牛嬸那邊收好。
  “哎，你等一下。”小野瞅見孫立是個生面孔，臉上手上全是凍傷的痕跡。
  孫立不明所以，站定著等候吩咐。
  小野翻了翻藥箱，摸出一盒藥：“你拿去擦擦，凍成這樣，要毀容了。”
  孫立連忙謝過。
  大年三十，小野帶著張宗明回藥鋪陪大家吃了個午飯。張宗明能吃能喝，半壇子酒下肚還神色如常，增德看得肉疼：這人怎的這般放肆，那喝下去的都是銀子呀！看著張宗明那挽起的袖子下，露出一截看著就硬邦邦的手臂，增德不敢直說，只一個勁兒地朝艾米使眼色，艾米卻視而不見。
  倒是珍妮看了一眼，直接將張宗明的酒碗拿走了。新來的不懂事，教他便是。
  張宗明確實很久沒有這樣開心地喝過酒了。他本以為殿下會派他出去守邊塞呢，心里還有點打鼓，畢竟他只會功夫，卻不會用兵。
  結(jié)果卻說讓他先在藥鋪里干著，那他就放心了。藥鋪里的人看起來都很好說話，誰也沒用奇怪又探究的眼光看他。曹姑娘也不像一般的主子那樣高高在上，大伙兒都在一張桌上吃飯，一高興他就喝了個痛快。這會見有人將他的酒碗拿走，才發(fā)覺自己失了分寸，趕緊低頭吃飯，吃完飯珍妮看了他一眼，他又趕緊起身幫著收拾碗筷，還順手把碗涮了。
  晚上小野跟秋道長、洛名傲三個人在后院吃過年夜飯，小野忍不住又問了一遍洛名傲：“哥哥，那套首飾，到底值多少銀子啊？”
  “大概兩千兩吧。”洛名傲隨口答道。
  “兩千兩啊！足夠我買好大一塊地，蓋好大一個宅子了！”小野幽幽地說道。
  洛名傲笑著看她：“這么急，要不把渭鎮(zhèn)那處院子給你得了。”
  “不要，太遠了，不好管理。”小野拒絕。現(xiàn)在藥坊的莊子她都嫌遠，天氣冷的時候來回都很不容易，更不要說渭鎮(zhèn)了。
  孫立在一旁伺候：原來曹姑娘是想要買地蓋宅子。
  太白街上鞭炮聲此起彼伏，后院里卻一如往常的安靜，小野揣著師父和洛名傲給的兩份壓歲錢，想陪著他們守歲，眼皮卻不爭氣，坐了不到一個時辰，回屋睡覺去了。
  順子不知道幾時出去的，這會兒才回來：“殿下，人抓到了。”
  “嗯，你先休息吧，明天再辦。”
  孫立趕緊幫順子更衣熱飯，又旁敲側(cè)擊地打聽抓了什么人，要怎么辦。
  聽說是有人出錢買兇，要加害于曹姑娘，他更是來了興致：順公公，要不，讓我去審審？
  他得做點什么，讓三殿下看到自己的誠意和能力。
  洛名傲倒是不在意，讓他和順子一塊去審。
  這兩人忙活起來不挑日子也不挑時辰，大年初一，用過早飯就去了關(guān)押嫌犯的山洞。
  孫立在宮里呆的時候長，折磨人的手段比順子多了許多。
  才上第三輪，那人就招了：是百草堂的周管事讓他找人干的。當時說好給他二百兩銀子，他許了一百兩給侯三。侯三失蹤后，他也不敢露面，大年三十也等到天黑才摸回家，結(jié)果一進門就被抓了。
  他一口咬定是周管事讓他干的，可他沒有憑證。順子一時也沒有想通為何周管事要對曹姑娘不利，同行競爭？也不至于，太白街上藥鋪子也不止這兩家。
  孫立則簡單得多：周管事也好，李管事也好，抓過來問問就好了。
  兩人立刻動身，不到天黑已經(jīng)將人“請”過來了。
  周管事聽說是線人找他要銀子，心里還盤算著這人事沒辦好，還敢來訛銀子，不如趁今天就把人做了。
  結(jié)果他剛出門便眼前一黑，再醒來，人已經(jīng)在一個山洞里了。旁邊有捆著手腳靠在石壁上的線人，還有癱在地上，像乞丐一樣臟兮兮的侯三，和另外兩個他不認識的人。
  一個身材瘦長，長相陰柔的男子，用尖細的嗓音問他：“周管事？你可跟曹姑娘有什么仇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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