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遠一邊吃著餅，一邊默默地思索著，如果那人是阿弟，那為何身邊還有好幾個人跟著，而且，只有阿弟一人騎馬，其他人都在走路。
  包括“姐姐”也在走路？越想越不可能，阿弟年紀雖然是最小的，但他不可能自己騎馬，讓笑笑走路的。
  他一貫會將好的都留給笑笑。
  若不是兩人已經兩天沒有吃上飯，他真想馬上追上去看個究竟。阿遠望了一眼坐在面邊的暗衛，若是大殿下知道自己不打算再回大洛為他效力，這暗衛會不會直接把他殺了？若是暗衛知道那人便是阿弟，會不會因此將兄弟倆一塊帶回大洛去？要不，等找了弟弟妹妹，就下毒弄死他？
  阿遠心神不寧地吃完餅，兩人就起身，朝大慶府的方向追去。
  厚樸懵懵懂懂坐在馬上，跟著哥幾個出了城。
  卻沒走官道，而是走了拐了彎，不緊不慢地走著。孫立和肖十一還時不時的要停下來看看附近的田地村莊。傍晚的時候，幾個人來了一個叫游縣的小城。
  游縣縣城附近已經聚集了不少附近家園盡毀的鄉民。他們成了新的流民，三三兩兩的，有些準備往大慶府方向走，有些準備往幽山方向走。
  肖十一混在流民中，問誰家有田要賣。
  很快，災民們知道有一位大慶府的曹公子路過此地，看大伙兒遭難要流落他鄉，于心不忍，用現銀收購那些泡在水里的田地。
  沒多久，又有人傳出話來，曹家公子說若是鄉民想返鄉，可以租回田地來繼續種，曹家會按公允的價格租給大家。許多人逃得匆忙，本就身無分文。如今曹家出的價格，雖然比往后的行情要低一點，不過眼下能有人買，往后還能租，已經算不錯的條件了。
  不少人動心了。有鄉民聽說大洛那邊河堤修得極堅固，往后的水只怕都要往大西國這邊來了。眼下這田地都在水里泡著，今年指定要絕收了，這幾日生病的人越來越多，要飯的人也會越來越多。
  如今縣衙大門緊閉，縣令大人不見人影。城中富戶無人出來施粥賑災，也沒聽說朝廷有什么賑災的舉措，越來越多的災民開始打聽曹家買田的事。
  游縣的縣令并沒有跑出去躲災，此刻他正在家里招待大洛來的孫老板。他聽熟識的商戶說過這位孫老板手里有數不盡的逍遙丸，早早就想結識了。如今孫老板因為水患被阻，滯留在游縣，主動上門拜訪，還給他送了一箱比逍遙丸更有后勁的神仙散，他樂得合不攏嘴。
  兩人當場吃了幾包，果然極是快活，很快便稱兄道弟，熱乎得很了。縣令聽孫老板說他有經商的朋友欲拿現銀收些薄田，幫災民渡過難關，他想都沒想便吩咐了下去，派人在城門口，現場給人蓋紅契。
  城門口擺了幾張桌子，厚樸和山楂負責簽契，肖十一和肖十六隨后給銀子，中人和官差當場作證，很快有人圍了上來。
  有人見到肖十六手里的裝銀子的袋子，故意擠作一團，想渾水摸魚，被肖十一抬手一推，嘩啦啦倒了一遍，眾人見了，再沒人敢往前作亂，都老老實實排起了隊。
  天黑，孫立深一腳淺一腳的從縣衙出來，肖十一他們早已在城門口等他。幾人尋了個地方吃了晚飯，又連夜趕路，去往下一處地方。
  ……
  洛名傲這幾日心神不安，黃沙河上游來報，看天色又開始積云，還會有大雨，孫立那邊還沒有回來信，小野估計還在氣頭上，碰到了兩次，都不曾用正眼瞅他。
  他每每回來，都會在小野的院門前停下腳步張望一下，卻一次也沒敢進去。順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得偷偷跑去問牛嬸：“曹姑娘的氣消了沒？”
  “看不出來。”牛嬸答道。姑娘這幾日根本沒有問過殿下的事，只埋頭在前堂操作間做藥，嘴里念念叨叨什么病毒防疫，吃飯都顧不上，經常是幫忙的伙計都走了，她還在忙著。
  牛嬸每次都是讓灶房里端過去，盯著她扒幾口，研制新藥的事情牛嬸幫不上忙，眼睜睜地看著姑娘一天比一天憔悴。
  又過了一日，終于有孫立傳回來的信了。洛名傲打一小紙條，看后神色明顯放松了許多，他急步跑到前堂去尋小野。
  小野已經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她對疫情不敢大意，如今條件有限，要實一規模防治絕非易事。她能做的，只有保證自己安全的前提下，盡可能地找出最方便最經濟的法子來。配方不難，她能背上好幾個。
  難的是工藝，現有的條件下，要怎么加工出來才能保證最好的藥效。
  試了無數種辦法，她終于定下來了最穩定的一種，趕緊差人將資料送去莊子，讓珍妮盡快開始做。
  洛名傲走到門口，正碰到牛嬸端著午膳的食盒過來。他接過牛嬸手中的食盒，自己送了進去。
  小野在做收尾的整理，聽到輕輕的腳步聲，頭都沒有抬，說道：“嬸，我弄得差不多了，今天可以洗個澡，好好睡一覺了。”
  洛名傲放下食盒，走過去扶住她的肩膀，讓她把頭靠在自己的懷里：“笑笑，辛苦你了。”
  小野坐直了身子，翻著白眼看了他一眼：“你若是早點跟我商量，讓我早做準備，我根本不用這樣辛苦。”
  “是本王的錯，本王給你賠禮道歉。”洛名傲看著她眼下的一片烏青，平日里粉嫩生動的小臉變得蒼白呆滯，眼睛也沒了神采，心里越發愧疚。
  他親手給她擺好食盒，拿出筷子，夾起一塊肉喂給她：“先吃點東西，一會再洗澡睡覺。”
  小野也不矯情，張嘴接了，閉著眼睛嚼。
  她太疲憊了。
  牛嬸站在門口，時不時回頭看一下里邊。
  殿下正無比耐心地在喂曹姑娘吃飯，曹姑娘則歪坐在椅子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她用口型告訴站在另一側的順子：“和好了。”
  吃了幾口，小野搖搖頭：“不吃了，沒有胃口，好困。”
  洛名傲放下筷子，抱起她：“好，先睡一覺。”
  他本想跟小野坦白，他讓孫立以厚樸的名義，在大肆收購大西國的田地，已經買下不少了。不過此刻看小野蔫蔫的，眼皮都睜不開了似的，又把話咽了下去。
  計劃還沒有完成，錢才花了不到三成，還是回頭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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