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些年，成了帝王的鷹犬，你是被磨得一點心性都沒了，為師教你的那些確實被忘了個一干二凈。”

原本心情還挺不錯的方子修頓時神色一僵，灰敗表情浮了上來。

清云道長看著他這個樣子，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上前一步，拎起方子修的衣襟，將他拽了起來。

這手法實在不算溫柔，方子修被痛得齜牙咧嘴，若在平日里，早就鬼哭狼嚎起來，可今日，哪怕面容扭曲依舊一聲不吭。

清云道長就像沒察覺到方子修的異常，強迫方子修拿起藥碗：“還不快把這藥給喝了。”

方子修還未將藥碗湊近口鼻，就聞到一股極為濃烈刺鼻的苦味。

實在是令人作嘔，讓人難以下咽。

方子修面上的嫌棄太過明顯，清云道長被氣笑了：“都混到了這種地步了，還嫌棄這藥？”

“師父，這藥有用嗎？”方子修眉頭皺得能夾死一只蒼蠅。

“有用，但作用不大。最多能保你活到我這個年齡。”清云道長語氣很隨意，似乎是隨口一說。

可方子修知道，這是實話。

他如今的身體，他比誰都清楚，說是千瘡百孔都不為過，再好再珍貴的藥給他，都是杯水車薪，治標不治本。

他早就認了將會英年早逝的命，可沒想到自己師父竟然給了自己這么大驚喜。

活到師父這個年齡，那不是可以再活個十多年嗎？

好死不如賴活。

這對于他這個不怎么想死的人來說，當真是個好消息。

方子修也清楚，就是這藥，師父定是花了很大的代價。

于是，他努力忽視胃里的反胃，捏著鼻子，“咕咚咕咚”將藥碗一飲而盡。

“謝謝師父費心了。”方子修喜笑顏開。

看著這沒心沒肺的笑容，原本對方子修還有氣的清云道長，心里又被心酸給填滿了。

這臭小子。

從前一直嚷嚷著想要成為和師祖一樣長命百歲，專管天下不平事的得道高人。

可現在呢，活到他這個年齡就滿意了。

謝重雖是阿晴生下的孩子，可除了和阿晴有幾分相似的容貌，其他的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手段狠辣，性情涼薄，城府極深。

此番雖饒了方子修一命，可卻讓他徹底成為了一個廢人。

莫說是今后預知天命，卜算面相，就連一把普普通通的劍都提不起來了。

“行了，多歇歇吧。”清云道長接過空碗，轉身就走。

才剛剛踏出門檻，就聽到方子修說了一句。

“師父，我不后悔。”

這話說得突兀，但清云道長卻聽懂了。

不后悔？

有什么不后悔的？

自然是他雖然落得如此下場，但依舊不后悔自己當初的決定。

既是不后悔幫了季昀，也有不后悔跟隨在了謝重身邊。

這是回應方才清云道長所說他成為帝王鷹犬的話。

“師父，讓我重來一次，我也是同樣的選擇。”

方子修并不后悔當初的決定。

“等你自己能下床走了，你就自己去煎藥。”清云道長并未回頭，只是說道。

“為師也該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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