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銘也被燙得不輕，他的翅膀看著龐大又有力，實際上就那薄薄的一層，還不像余蒙一樣有羽毛保護，最強大也恰好是最脆弱的，現在通紅一片，有的地方直接流血了。

        “疼死了疼死了疼死了！！”他抓著翅膀頂端的兩個尖尖，看著被燙壞的翅膀，“燙爛了！”

        余蒙看他坐在漂浮在空中抱著翅膀，心里在追車和留下之間猶豫了幾秒，最后還是留下來了。

        猶豫的時間，車已經跑遠了吧。

        余蒙靠近他，伸出手：“我來幫你吧。”

        惡魔的能力只有破壞一類的，受了傷也只能等身體強大的愈合能力自動修復，但很明顯天使帶來的傷害更為嚴重，自動愈合要費一番功夫。

        余蒙手心放在傷口的上方，因為是白天的原因，釋放出來的氣息不太明顯。

        真是有夠怪的，他想，天使和惡魔的氣息排斥，卻又能治愈惡魔的傷口。

        余蒙：“你怎么會在這里？”

        嚴銘眼睛直直地盯著余蒙的手心，聽到他的問題也不抬頭：“就是那個醫生啊，我來考核嘛。”

        余蒙不說話了。

        傷口完全愈合，余蒙準備離開。

        “誒，”嚴銘抓住他的褲腳，“你餓不餓？”

        余蒙：“……”

        余蒙：“雖然我們不一樣，但我記得你不需要吃東西。”

        “可是人類制造出來的東西真的很好吃啊，”嚴銘看他真的停了下來，索性直接抓住他的腳腕，“帶我吃點東西吧。”

        “……”

        余蒙現在覺得他之前之所以和班里的同學那么熟悉，就是因為這個自來熟的性格。

        他想起吳悅她們似乎也要去那個孟里灣吃麻辣燙，點點頭就答應了。

        他們在城市上空飛行，嚴銘在他旁邊張著翅膀，笑嘻嘻地絮叨。

        翅膀張合之間，余蒙沒有看到不遠處的交通堵塞。

        那家麻辣燙店很快就到了，余蒙動動手指收回翅膀，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化出實體，走了進去。

        “你想吃什么？”嚴銘端著兩個大碗，其中一個已經滿甚至冒頂了，“快點兒，我都選完了。”

        余蒙：“……”

        店里的人已經開始有意無意地朝他們這邊看過來了，吳悅和她媽媽也注意到了，她扭頭，看到余蒙的時候還愣了一下。

        然后她又對上旁邊的嚴銘手里冒頂的大碗。

        吳悅直接扭過去悶頭吃飯。

        余蒙：“……”

        看她們碗里的分量，應該是剛吃。

        余蒙接過嚴銘遞過來的碗，隨便挑了一些就去結賬了。

        嚴銘端著調好的兩碗醬料看著他：“坐哪兒？”

        問完又不等余蒙回答，直接就坐在了吳悅那一桌側面。

        “誒，你剛才點的是麻辣，你能吃辣嗎？”

        “噥，”余蒙聽到吳悅母親的聲音，“你最愛吃這個。”

        吳悅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們的麻辣燙端了上來，余蒙聽到吳悅開口說話。

        “別夾了，我不吃”。

        似乎是顧忌著余蒙這位老師，吳悅的聲音壓著，她媽沒聽清：“啊？你說什么？”

        聲音挺大的，余蒙沒聽到吳悅的回答。

        趙娟說話聲音不小不大，但讓吳悅這個泡在知識海洋里的古板女孩覺得有些難堪。

        吳悅是齊劉海，長馬尾，或許是她自己的審美原因，劉海兒直接蓋住了眼睛——余蒙剛見她的時候就懷疑她近視眼是不是因為這個劉海兒——只有一個偏大的鼻子和剛被衛生紙擦過的干澀嘴唇露在外面。

        總之看起來就很頹喪。

        而現在聽完聽完趙娟的詢問，吳悅的嘴唇囁嚅，眼神飄了一會兒，面色漲紅：“……沒事。”

        余蒙抽出一張紙巾搓搓手指，余光不再注意那邊。

        而他眼睛不注意那邊，就順其自然地和恰巧抬起頭的嚴銘對上視線。

        嚴銘：“不是吧，你一點辣都不吃？”

        余蒙：“……你吃吧，不用管我。”

        嚴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夾了點蔬菜放在他的碗里。

        醬料是不辣的，幾乎全是麻醬汁。

        余蒙略微愣了一下。

        “你應該喜歡吃麻醬吧？”嚴銘說著又多夾了一些蔬菜給他，“很好吃的，快嘗嘗吧，滿足一下口腹之欲嘛。”

        “謝謝，”余蒙慢吞吞地拿起筷子夾起那些蔬菜，試探性地在醬汁里攪了攪，在送進嘴里和放下之間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放進碗里，“真的謝謝。”

        就是不吃。

        嚴銘也不強求，直接把他的碗端過來把那些蔬菜吃了。

        余蒙看著他吃。

        話說回來，天堂和地獄都會有考核，天使是天使，惡魔是惡魔，在余蒙的印象里，父母都是告訴他遠離惡魔的，因為惡魔會迷惑心智、會引出人們的惡念，讓他們做出最為惡劣的事情，他們會披著美麗的皮囊，做盡歹毒的事。

        惡魔的概念在余蒙心里長存，今天勉強松動。

        嚴銘大概初出茅廬，只是貪戀這個世界的繁榮多彩，考核大概也只是初級，讓人走路摔跤、倒個霉什么的，還不至于罪大惡極。

        好相處多了。

        余蒙心下微微輕松。

        嚴銘以一種非人類的進食速度吃完碗里的東西后，咕咚咕咚又把湯喝了，他擦擦嘴，似乎沒看到余蒙稍微溫和了點的目光，當即就要離開。

        余蒙順著他的動作起身。

        走之前，嚴銘對著吳悅擺擺手：“吳悅，拜拜哈。”

        余蒙：“……？”

        吳悅：“？？”

        他們的腦電波這一刻詭異地重合：“這么自來熟的嗎？”

        直到走出門坐上嚴銘打的出租車，余蒙才緩過來問他：“你和吳悅很熟嗎？”

        嚴銘理所當然：“嗯？不熟啊，但是我見過她，就認識了。”

        “……”

        余蒙沉默。

        出租車司機聽他們對話也覺得好玩，笑了幾聲就繼續專心開車，等紅綠燈的時候又確認了一遍目的地。

        余蒙：“你家在哪兒？”

        嚴銘：“我不能去你家嗎？”

        “為什么去我家？”

        車子開始行駛，余蒙因為慣性往后靠了一下，嚴銘趁機把胳膊伸過去圈住他的肩膀，哥倆好似的道：“因為我有很多不會的題要問老師啊。”

        “在學校你怎么不問？”

        “我什么時候在學校了？”

        “……”

        嚴銘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醫院來著。

        余蒙想問一句你學習干什么，你是個惡魔，難不成學習生物知識去解釋我們這些非人類的生理構造？

        但前面坐著的出租車司機明顯支著耳朵在聽他們的對話，聽到嚴銘的回答眼睛都瞪大了一點，一副“呦呵呦呵我的老天爺”的表情。

        余蒙不說話了。

        他住的地方離學校比較近，所以從孟里灣開車回來廢了一段時間，下車的時候嚴銘提前掃了碼，拽著余蒙就要往小區里進，活像里面藏了什么一個絕世寶藏吸引著他這個尋寶騎士去挖掘似的。

        司機感嘆：“浪子回頭金不換啊。”

        余蒙：“……”

        他的住處在三樓，不算多高，坐著電梯一會兒就到了，打開門之后，嚴銘還沒沖進去，一個黑影就沖出來了。

        “汪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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