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道歉
晚膳時分,養居殿內膳食的香味掩蓋白日里的藥味。
“陛下,這是皇后娘娘特意吩咐要做的山藥軟泥羹,聽聞您近日總是口中發苦,娘娘還叮囑了御廚添了些許食蜜,做得甜些,好開胃呢。”
公公將精心烹制的膳食一一擺好,光是樣數和食材便知是費了不少心思的。
“娘娘這幾日都不曾來陪著陛下用晚膳,陛下可要傳召?”公公見蕭敬一人用膳,多嘴問了一句。
蕭敬嘗了一口山藥羹,果然微甜又爽口,解了連日來飲藥留下的澀苦之味。
見蕭敬笑了卻沒有發話,公公忍不住道:“陛下,那位南川王可實在是不像話。不僅光明正大地賴在娘娘殿中,還還險些傷了小皇子。”
今日之事,已有人稟報于蕭敬,他一口一口喝著羹,直至白瓷碗見了底。
“稷兒還在旭陽宮溫書嗎。”
見他總算說話,公公忙躬身,“并未,皇后娘娘方才差人去了旭陽宮,喚了小殿下一同到寒寧宮用晚膳,眼下應該快到了。容奴才多言,只怕見著那暴脾氣的南川王,小殿下是又要受委屈了。”
可如今形勢,明眼人不會看不明白。任是誰,此時此刻也不得不百般容忍著南川王,有他的南川軍在一日,宮里的人才可多活一日。公公自知今日話說得逾矩,好在陛下并未怪罪,他便安靜地守在一旁。
蕭敬用得不多,僅一碗山藥軟泥羹后就放下了湯匙,公公遞上錦帕供他擦拭。
“你代朕出宮,去將襄老大人請來。趁著夜色,勿叫人察覺。”
“是,奴才這就去辦。”
這邊寒寧宮中,同樣有數道佳肴擺置上桌,配以佳肴的,還有南川軍將奉命拎過來的一壺烈酒。只不過與養居殿中不同的是,這菜肴和酒都是皇后娘娘親手擺好的。
蕭淵凈了手走過來,正瞧見女子玲瓏身段,背對著他將碗筷放好。
這是他曾夢見過無數次的景象。
裴輕回過身來,見他直勾勾地盯著這邊,輕聲問:“餓了嗎?”
然這話問得人心生亂意。此情此景,叫人如何不餓?某處變化明顯,蕭淵不由低頭看了眼。這隨隨便便就能硬的情況叫他不悅,她便是日日如此問那個病秧子餓不餓的嗎?
見他面色不善,裴輕遲疑了下,還是說:“我喚了稷兒來用晚膳,你不要發脾氣好不好?”
蕭淵不理她,走過去坐下。
裴輕靠近,“稷兒每日都是同我一起用膳的,我不想他一個人在旭陽宮孤零零地吃飯。”
蕭淵聽了這話嗤笑一聲,“你喜歡給人做繼母就罷了,還要我也陪著他吃飯,娘娘勿怪,我這人什么都做得來,就是做不來人家繼父!”
裴輕一愣,隨即耳朵發紅,低聲反駁:“我我沒有這個意思。”
她只是想著稷兒是晚輩,蕭淵是長輩,歸根到底也是同宗同室的一家人。也不知蕭淵怎么就說出這話來,聽起來像是尋常百姓家中的夫妻為了繼子吵架一般。
只是雅座上的男人倒沒想這么多,他自顧自地倒了盞酒一飲而盡。此時殿外傳來織嵐的聲音,“娘娘。”
裴輕便知道是織嵐帶著孩子來了,但因著蕭淵在殿內,織嵐只敢帶著蕭稷安在殿外等候。
裴輕出去后,殿內便只剩蕭淵一人,安靜得連倒酒聲都如此突兀,一如回到了曾經的那些夜晚。
她離開后,他也是這般一個人坐著,喝酒,吃飯。不會再有人嫌他挑食,亦不會再有人往他碗里夾菜。那張嫣然笑臉和那些溫婉靈動的叮囑,攪得他夜夜無法入眠。唯有被至烈的酒灌得爛醉如泥,才能緩解一二。
他不喜歡這樣的靜,甚至極度厭惡。正要發脾氣之時,那道身影出現在了視線當中。
也不知她在外面同這小東西都說了些什么,總之蕭稷安再見到蕭淵時,不再像白日里那般有敵意了。
裴輕牽著蕭稷安的手,對上蕭淵的視線,莫名有些緊張,那雙水汪汪的眸子好像在說,別發脾氣。
蕭淵蹙眉,他就這么可怕?難不成他是什么洪水猛獸能一口吞了她兒子?
一見他蹙眉,裴輕便更不敢帶著孩子上前了。他怎么對她發脾氣都好,只是對稷兒,她總不愿孩子受委屈。
卻沒想蕭稷安先一步放開了她的手,走到了那個嚇人的男人面前。
“稷兒”裴輕輕喚。
蕭稷安小小的身子站得筆直,他抱拳行禮,一字一句道:“今日是我誤會皇叔,還對皇叔無禮,稷安向皇叔道歉,若皇叔要責罰,稷安愿意領罰。”
一大一小,一坐一立。
蕭淵看著蕭稷安那雙黑白分明,還像小獸一般敢直視他的眼睛,忽而邪性一笑。
“既如此,你喊聲爹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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