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姐姐回去后，發了探班的微博。

        微博上都是夸演員和劇組的話，沒有提及任何有關洪春的事。

        許子問特意找洪春說了一遍其中的利害關系，又明令禁止他不準跟原作者接觸，這事就算過去了。

        不過這事過后，洪春的名聲算是徹底臭了。

        時間是最厲害的照妖鏡，以往他說過的話統統因為他的一系列作為逐漸浮出真相。

        許子問為什么會突然成為總導演，而他是不是真的有背景，大家都已心知肚明。

        也不知那天杜見和于書槐說了些什么，兩人都沒多大反應。

        于書槐還是那樣，時冷時熱的，不過沒怎么折騰他了，就是晚上要的有點勤。

        家里的東西不能總這樣扔外面，許子問便跟于書槐說了聲想回家收拾。

        原以為于書槐會冷著臉說：收拾什么，你的職責是照顧金主，給我好好待著！【許子問掐著嗓子模仿于書槐的語氣】

        可于書槐竟然說了聲好就沒管了。

        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因為拍攝的原因每天能收拾的時間不多，許子問弄了三四天才把家里整理好。

        期間于書槐竟然一句話都沒說，安靜的完全不像他。

        影棚也不來，劇組的事都是助理小吳在幫忙。

        許子問終是沒忍住，找小吳問道：“于監制最近怎么沒來？”

        小吳說：“上周于總把工作推到這周了，所以現在很忙，沒空過來。怎么了許導演，是哪里需要改動嗎？”

        “沒有，就是問問。”許子問說，“他這么忙，為什么還要進我們組？不怕忙不過來嗎？”

        “害，還不是因為溪總。”小吳說，“也不知道溪總抽什么風，明知道于總工作忙還非要于總進組。這段時間于總幾乎天天都是兩頭跑，我看著都累。”

        許子問想了想，在書槐家住的時候，書槐確實經常工作到深夜。

        原來書槐這么忙嗎，他都不知道。

        總感覺，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

        “導演！能過來一下嗎！”

        有人在喊他。

        許子問跟小吳打了招呼后就繼續工作了。

        家里收拾完了，許子問心想要不要跟書槐說一聲，要不要回書槐那照顧他。

        可說起照顧，他也就前幾天給書槐做了飯做了下家務什么的，后面書槐說什么都不肯讓他來，非說他能力不行。

        想起書槐，許子問心里就忍不住發軟。

        想了解他，想照顧他，感覺他不管做什么都很可愛，哪哪都很好看。

        以前為了理解角色有看過關于戀愛心理的書，書上說這是戀愛濾鏡，用專業的詞來說就是暈輪效應。

        暈輪效應又稱“光環效應”，暈輪效應是指人們對他人的認知首先根據初步印象，然后再從這個印象推論出認知對象的其他特質。

        就好像看到紅蘋果就認為它一定甜，看到綠蘋果就認為它一定酸是同一個道理。

        因為喜歡他，所以認為他什么都好。

        許子問忽然涌起異樣的情緒，他獨身這么多年，還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因為某個人細想戀愛的事。

        居然還想起那些專業的詞和心理學，啊啊啊好羞恥！

        怎么辦……

        好想見他。

        心里悶悶的，還有些煩躁。

        許子問偷看了一眼周圍，見他們都在認真工作，悄咪咪拿出手機，點開于書槐的聊天框。

        忽然有個調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許導演，不好好拍戲在偷看什么呢~”

        “啊！”

        許子問嚇得連人帶椅往旁邊翻，其他人被他驚到了，停下工作。

        “導演？”

        “導演你沒事吧？”

        一群人圍了過來，許子問連說好幾聲沒事，把他們都趕回自己的崗位上。

        許子問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狠狠瞪向始作俑者。

        “你又來干什么。”

        杜見笑著說：“我好歹是你家主演的經紀人，歡迎一下嘛。”

        “沒空歡迎你。”

        許子問坐回去，揚手示意重來。

        等這條拍完，杜見才說：“晚上陪我喝酒唄。”

        許子問斜了他一眼：“又跟葉方吵架了？”

        “那倒沒有。”杜見嘆氣一聲，“只是人生在世，身不由己啊。”

        見他話里有話的深奧模樣，許子問只當他又開始戲精了。

        “不喝。”

        杜見嘖了一聲：“哎我說，你兩怎么都拒絕我呢，非要我說點什么才肯跟我聊天是吧？”

        許子問：“你兩？”

        “就他，”杜見擠眉弄眼，“男大學生。”

        許子問頓時明了，不說話了。

        晚上還是老樣子，下酒菜，啤酒，許子問家。

        一看葉方沒跟來，就知道杜見想說什么了。

        杜見：“你有沒有跟于書槐說以前的事？”

        許子問：“什么事？”

        杜見：“就你搬家之后，我說的是你為了躲開于書槐的那次搬家。你不是托你妹妹暗中照顧他么，這事有沒有說。”

        許子問疑惑道：“為什么要說？”

        杜見啞了，看著他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哎——你這人。”

        說著指了指他，喝一大口酒。

        “子問，我跟你說句真心話，我想打你。”

        許子問立馬擼起袖子。

        “巧了，我也想打你很久了。來，看看我們誰比較能打。”

        “那可說不定，別看我這樣，以前我可是在道上混的。”

        杜見也擼起袖子，手臂上的肌肉動了動。

        許子問笑了笑，錘了他一拳。

        這個玩笑開得杜見很沒勁，嘆氣道。

        “子問啊，你兩到底是什么個情況。說在好吧，又沒見你們多好。說不好吧，你兩這么久還能藕斷絲連。你現在到底怎么想的？”

        “我覺得我們現在這樣挺好的。”許子問說。

        “真的？”杜見滿臉寫著不信。

        許子問想回答真的，然而杜見的表情太認真，他回答不出來。

        其實繞來繞去，還是繞回三年前那個問題。

        他為什么不談戀愛？

        許子問心里一直都很明白。

        杜見：“我明白你一直以來都是以這種方式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方式。但是你能不能考慮一下在意你的人的感受，你老把自己縮在龜殼里，頭不伸出來腳不探出來，別人想給你喂食都喂不了。你就是個王八你。”

        雖然杜見在罵人，但他這個說法這個語氣著實搞笑，許子問沒忍住笑出聲。

        “你說我是什么？你再說一遍。”

        杜見昂起下巴，趾高氣昂重復道。

        “我說你是個王八，怎么著吧？”

        許子問立馬掏出手機：“你等著，我現在就叫葉方過來！”

        “你就只會這招！”

        杜見搶過他的手機扔在桌子上。

        “總之有心事你得說，你不說誰會明白你的感受。子問，我是不知道你有什么樣的過往。但不管是什么事，只有打心底里接受才能真正的釋然。人不能活在過去啊，要往前看，要是一直往回看，這日子怎么熬的下去啊。”

        空氣寂靜下來。

        許子問久違地沒有故意去揚起唇角，而是就這樣冷漠地看著杜見。

        沉默著，不說話。

        像是在與什么對峙著。

        良久，杜見拍了拍許子問的肩。

        “你好好想想吧，我先回去了。”

        -

        又過了兩天。

        許子問原本是想給于書槐發信息的，然而杜見那番話使他又把頭縮了回去。

        他果然是個王八。

        于書槐忙完自己的事情后，開車直奔影棚，找到許子問黑著臉質問道。

        “為什么不聯系我？我不找你你就不會找我嗎？”

        許子問心中慌亂，但面上還是風輕云淡。

        他先是看了一眼于書槐的臉色，見他眼睛下面有淡淡的烏青，就說。

        “你昨晚幾點睡的？”

        “別轉移話題！”于書槐兇他，“為什么不找我！”

        許子問笑了笑，“你這么忙，我要是過去你還得照顧我，不是會讓你更累嗎。”

        他這么一說，于書槐頓時就沒了話說。

        整個人軟下來，悄悄牽起許子問的手捏了捏，輕聲道。

        “是我在包養你，我怎么可能照顧你，以后不許不來。”

        許子問微微勾起唇角，過了一會兒才說。

        “今天還有工作要忙么？”

        “沒有。”于書槐低頭看他，“怎么？”

        “沒事的話……”

        許子問踮起腳把唇靠在于書槐耳邊，右手掌微微彎曲掩著唇小聲道。

        “今天去我家。”

        音落，于書槐怔住了，久久不能回神。

        等回過神來許子問已經忙去了。

        等到晚上，為了不讓別人發現，于書槐先去停車場等他。

        許子問跟眾人打過招呼后，才慢悠悠地走近停車場。

        開車的時候許子問還沒發現什么異樣，直到下了車，看見于書槐走路的時候同手同腳，許子問才知道這人現在很緊張。

        就、很可愛。

        真的很可愛。

        于書槐還故作高冷道：“看我干什么。”

        許子問抿著唇憋了很久才把笑意憋下去。

        “沒什么。”

        進屋時，許子問鞋子剛脫，就聽到咚的一聲。

        扭頭一看，于書槐捂著頭面對墻弓腰。

        許子問還是沒忍住笑，一邊笑一邊上前道：“沒事吧？”

        于書槐一把摟住他，惡狠狠道：“不準笑！”

        “好好好。”許子問抿住嘴，“不笑不笑。”

        于書槐這才換上拖鞋。

        進去后，許子問直接就往臥室里去了。

        于書槐心中越發緊張，因為他現在滿腦子黃色廢料。

        這么久沒見，當然會想醬醬釀釀，他相信許子問也是這么想。

        但是，許子問把他帶回家是想怎么玩，浴室？沙發？還是像以前那樣……

        草！

        于書槐意識到不妥，急忙鉆進衛生間，等冷靜后才出來。

        他一出來，許子問就叫他進臥室。

        雙腿一緊，剛下去的反應又起來了。

        許子問拉著他坐在床頭，還拿枕頭貼在背后，然后——

        掏出了平板電腦。

        于書槐疑惑道：“干什么？”

        許子問點了點屏幕：“看電影。”

        于書槐瞬間秒懂，這種時候看電影，肯定是看那種電影！

        事前情趣！

        他悄悄往許子問那邊挪了挪，假裝不在意地看著平板，好奇許子問會點開什么類型的動作大片。

        然后——

        許子問點開了《唐山大地震》。

        “？”于書槐疑惑道，“不是說看電影嗎？”

        許子問也疑惑道：“這就是電影啊，不是電視劇。”

        于書槐：“……”

        然后他們真的看了兩個小時的電影，還給看哭了。

        許子問拿出抽紙遞給于書槐，見他哭的稀里嘩啦的，那點悲意瞬間沒了，看著他笑。

        于書槐氣道：“你剛剛哭得比我還厲害，還敢笑我。”

        許子問摟住他：“沒有笑你，只是你太可愛，我忍不住。”

        于書槐噎了一下，撇過臉。

        把平板放到一邊，又把一團團紙巾扔進垃圾桶，許子問癱在枕頭上。

        “好久沒這么哭過了。”

        于書槐頓了一下，假裝無意道：“就沒怎么見過你哭。”

        具體來說除了這一次就沒見過許子問哭。

        “是啊，”許子問說，“對我們來說，眼淚是用來博取同情的工具。”

        這句話突然從天而降的花盆，狠狠砸在于書槐心口上。他這才想起來許子問是個孤兒，還是個在孤兒院長大的孤兒。

        許子問緩緩看向于書槐：“書槐，你愿意聽一聽我的故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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