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替你兜
出了東宮,蘇言卿沒有走正路,而是繞了條小道晃晃悠悠地回蘇府。
他和顧恒開始往來的契機是陸思妤。
彼時陸思妤天天嚷嚷著喜歡他,恨不得讓全京城都知道,自然也傳到顧恒的耳朵里。
蘇言卿不勝其擾,顧恒卻因此對他熱絡起來,幾次交談中都有拉攏他的意思。
老實說,蘇言卿很心動。
蘇家說好聽點是百年望族,實則早就在走下坡路,到蘇父這代只當了個五品小官,眼看升遷無望,舉家都把希望寄托在蘇言卿身上。
蘇言卿也確實爭氣,他頭腦聰明,又肯努力,在書院里從來都是名列前茅的那個,夫子對他極為贊賞,十分看好他明年春闈殺進前三甲。
但也僅止于此了。
沒有人脈替他引介,沒有強有力的家族在背后支撐,任憑他再有真才實學,文章寫得再好,也不會走多遠——這世道就是如此現實。
更何況郢國崇武,文官想要出人頭地、躋身權力中心更是難上加難。
顧恒在這個時候籠絡他,對蘇言卿而言是個極具誘惑力的選擇。
太子顧恒……不出意外的話,那會是未來的皇帝。
若是得了他的青睞,位極人臣、重振蘇家便指日可待。
所以蘇言卿答應了。
但顧恒開出的條件是——要他同意和定遠侯府的親事,順利將陸思妤娶進門。
蘇言卿這才知道,顧恒看重的不是他本身,而是被陸思妤喜歡著的自己,顧恒真正想要的是通過他來牽制定遠侯府,牽制和定遠侯一家關系密切的夔王——顧晏。
可笑嗎?確實可笑。
夢寐以求的機會竟是最討厭的女人帶給他的,還有比這更諷刺的事嗎?
但蘇言卿無法拒絕。
且不說拒絕了會不會被顧恒嫉恨,單是顧恒承諾登基后許他宰相之位,就足以讓蘇言卿答應站隊他。
他想,要是能助力他的野心,娶陸思妤也不是不行,大不了娶來以后把她晾在后宅,等自己當了位高權重的宰相,就不用處處受定遠侯府制約,到時尋個由頭——比如陸思妤久婚不孕,那么想娶自己心愛的女人進門也只是時間問題。
蘇言卿計劃得好好的,全被陸思妤突如其來的退婚打亂了。
比陸思妤主動退婚更匪夷所思的是,他從最初的憤怒轉變為如今的痛苦,不是因為和太子的約定有告吹的風險,而是因為陸思妤不再喜歡他這個事實。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一路上都在想著有關陸思妤的事,回過神來時,蘇言卿已經走到了蘇府門口,從門房口中得知定遠侯果然如先前所說,將聘禮一件不差地退了回來。
這個消息讓他再次認識到,自己和陸思妤的關系已經結束了。
蘇言卿嘆了口氣,幾不可聞。
擺了擺手示意門房回到崗位,跨過門檻正準備進府時,蘇倩雪邊哭邊跑了進來。
“你這是怎么了?”蘇言卿皺起眉,“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
對于這個一母同胞的妹妹,他說不上有多喜歡。
蘇倩雪市儈、貪利,明明出身書香門第,卻總想擠進世家權貴的圈子里。蘇言卿勸過幾次她都不聽,久而久之也就心寒了,平時只當她是空氣。
“哥——你都不知道陸思妤有多過分!”
蘇倩雪一看到蘇言卿就跟他哭訴。
“你見到她了?”蘇言卿眉心一跳,追問道,“她都跟你說什么了?”
于是蘇倩雪邊抹眼淚邊委屈地講述在首飾鋪里發生的事。
“不送就不送吧,那樣羞辱人算什么事!”
蘇倩雪聲淚俱下地控訴陸思妤的過分之處,以為能博取兄長的同情,誰知蘇言卿聽完勃然大怒——
“打著定遠侯府的旗號賒賬,這種事虧你做得出來!”
“哥……”
“閉嘴!蘇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蘇言卿氣得額冒青筋,蘇倩雪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見溫潤的兄長露出如此可怖的表情,嚇得連眼淚都止住了。
“明天就把陸思妤送你的東西都還回去,該還多少還多少。”
金銀珠寶能還,可是胭脂、衣裳那些,陸思妤可是要求換成現錢的,而她根本拿不出這么大筆的錢。
蘇倩雪頓時急道:“我、我哪來那么多銀子啊……”
“不夠的地方就從你嫁妝里扣!碧K言卿一臉冷漠。
“什么?”蘇倩雪當然不依,“那可是我將來在夫家立足的根本,哥,你這樣讓我怎么辦?”
可是蘇言卿不為所動:“你惹出來的窟窿你自己補,要是不想動嫁妝,你也可以去秉明父親,看他是會幫你出錢還是打斷你的腿!
蘇父此人才學平庸,卻最是好面子,若是知道她做出這種事,一定不會饒了她。
想象了父親知道后自己的下場,蘇倩雪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她咬了咬牙,怨恨地瞪了一眼蘇言卿,轉頭跑進了府里。
蘇言卿目送她的背影,只覺得一陣疲憊。
他清楚蘇倩雪仗著陸思妤喜歡他,占了人家不少便宜,只是沒想到他這個妹妹竟厚臉皮如斯——
原本他就在陸思妤面前抬不起頭來,如今蘇倩雪又干出這種丟人現眼的事,陸思妤會怎么看他?
一定會更加瞧不起他吧……
光是想想,蘇言卿的心就堵得難受。
“你說讓我陪你挑玉佩我才跟來的,可沒說是來這種地方!
離開首飾鋪,顧晏被陸思妤拉著來到盛京最大的地下拍賣行。
“陸思妤,你大哥知不知道你膽子這么大啊?”
“你不說我不說,我大哥又怎么會知道呢?”
陸思妤嘿嘿訕笑,討好地對顧晏說:“據小道消息,今日拍賣的物品里有塊玉鏤雕荷紋佩,那可是出自名家之手呢。”
她的貼身玉佩之前當作定情信物和蘇言卿交換了,退婚后雖然會還回來,但畢竟在蘇言卿手上待了那么久,即使還回來陸思妤也不打算再戴了,所以才要重新買一塊合乎心意的。
顧晏從鼻腔里重重哼了聲,顯然是不相信陸思妤的鬼話:“我看買玉是其次,想進拍賣行才是真!
“嘻嘻,來都來了,進去看看又不會怎樣,好不好嘛顧晏——”
陸思妤故技重施,撒起嬌來,她知道顧晏最吃這招。
果然——
“停停停,進去可以,你好好說話!
顧晏認輸似的抬手制止她的攻勢:“不過我也有要求!
“是什么?”
陸思妤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顧晏拉到一個面具攤前。
“諾,戴上!
顧晏隨便挑了個狐面扔進她懷里。
陸思妤手忙腳亂地接住,百思不得其解:“為什么要戴這個?”
“黑市人多眼雜,戴著安全!鳖欔棠托母忉,“尤其是拍賣行,惡意競價的情況屢見不鮮,若是不遮住容貌,事后很容易遭人報復!
“那你怎么不戴?”
顧晏雙手抱胸,得意洋洋道:“也不打聽打聽本王的厲害,哪個不怕死的敢報復我?”
“臭屁!
陸思妤“切”了一聲,老老實實把面具戴上:“戴好啦。”
顧晏定睛看去,不由得一愣——
他選中的狐面是只遮上半張臉的款式,頂端還有兩只小巧可愛的狐貍耳,使少女看上去更加活潑俏皮;面具的下沿沿著瓊鼻的弧度隆起,勾勒出少女形狀姣好的下頷;兩個孔洞處露出她水汪汪的杏眼,睫毛一眨一眨,撩撥得人心里癢癢的。
“怎么啦你?”
陸思妤見顧晏突然陷入沉默,疑惑地問。
“沒、沒什么!鳖欔滩蛔匀坏乜攘藘陕,“我們進去吧。”
一進入地下拍賣行,光線就暗了下來,只有臺上燭火搖曳,襯托出神秘又蠱惑的氛圍。
陸思妤環視了一圈,果真如顧晏所說,大部分客人都戴著面具。
顧晏領著她熟門熟路地上了二層雅間,下到引導的侍從,上到拍賣行的負責人,都對顧晏客客氣氣,看來這家伙確實沒吹牛。
陸思妤剛在位子上坐定,就忍不住探出頭窺看臺上的情況。
“當心點,別又摔了!
顧晏把她不安分的腦袋按回來,塞了個木牌到她手里。
“待會兒看中哪個就舉牌報價!
陸思妤翻過來一看,上面用白漿寫著數字七,結合顧晏在眾皇子中排行第七,想來這應該是顧晏的專用號碼牌。
一排身姿婀娜的侍女舉著裝有各式各樣寶物的托盤,一個接一個走上臺。
“目前展示的,就是今日競拍的所有物品!敝鞒峙馁u的司儀聲音洪亮,即使在二樓也聽得清清楚楚。
最后一名侍女走上臺,陸思妤一眼就看見托盤上是她心心念念的那塊玉鏤雕荷紋佩,在橙紅色的燭火映照下,反射出柔和的光澤。
從周圍人驟然加大的私語聲可知,這塊玉佩便是今日全場最貴重的寶貝了。
競爭對手一定很多吧……
陸思妤握住牌子,又激動又緊張,手心滲出一層薄汗。
“別擔心,能拍到的。”
坐在她旁邊的顧晏看出她的不安,低聲說。
“我今天出門只帶了一萬兩銀票,剛買頭面花了三百兩,還剩九千七百兩……”
陸思妤計算著,仍有些不自信。
在場不乏腰纏萬貫的達官貴人,早知道多帶些錢出門了。
顧晏卻發出一聲輕笑:“你是不是忘了還有我?”
陸思妤不懂他意指什么。
“盡管開價,我給你兜著!鳖欔虘醒笱蟮赝伪成弦豢俊
“有我在,總歸不會讓你想要的東西落入他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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