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對于他來說，程松的年齡實在是太過年輕，又不是相關專業畢業，也沒在這個專業從業的經歷，竟然就冒冒然說自己推出了輕松將想要的害蟲輕松誘捕的設備，這讓李念無論如何都無法完全相信。

        但是出于一種期待，他又希望會有這么一款東西出現，就在這種矛盾的心情中，李念突然聽到了從飯店里傳來的一聲尖叫：“啊——！”

        尖叫聲是如此的刺耳，仿佛見到了鬼一樣，李念不由得皺了下眉頭：飯店里是出了什么事嗎？

        還不等李念多想什么，又一聲粗豪的聲音吼了起來：“臥槽，這是什么——！”

        “噼里哐啷——”“呀啊——！”“啊啊啊——！”“救命啊——！”各色的慘叫聲混合著器物破碎聲，從飯店里面傳了出來，就算是搞不清楚里面到底發生了什么，李念也能判斷出，飯店里一定是出了很少見的怪事了。

        就在李念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看看時，一股灰黑色的東西就從飯店的后廚門擠了出來，朝著這邊涌了過來。

        李念視力很好，他立刻就看清楚了，這股灰黑色的東西，是一群積聚在一起的老鼠。

        只見這群老鼠像是被什么給追趕一樣，爭先恐后的跑了過來，看也不看路邊的李念他們一眼，就徑直跑向了放置在地面上的誘蟲器。

        到了誘蟲器旁邊，這群老鼠終于放緩了腳步。

        只見它們像是瞎了一樣，亂糟糟的繞著誘蟲器瞎跑了起來，一會這只撞翻了那只，一會那邊頂翻了這邊，就算是如此，它們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一邊繼續繞著誘蟲器亂跑，一邊互相沖撞撕咬，很快就互相糾纏在了一起，就像一大坨攪在一起的毛絨老鼠玩具一樣。

        直到都跑得精疲力盡之后，這些老鼠才都停了下來，奄奄一息的繞在誘蟲器旁邊，就像一圈又一圈的圍脖，從里向外鋪陳開來。

        雖然只是區區幾分鐘的事情，自持見多識廣的李念，也不禁被這一段給惡心的不忍直視，好不容易才強撐著看完這一切。

        李念剛要開口詢問，伴隨著飯店里又一陣此起彼伏的各色尖叫聲，一片黑色的潮水再次突破了后廚門的束縛，甚至從堆積的泔水桶和視線內幾乎能夠看到的陰暗角落里奔涌而出，很快集結成更大的黑潮。

        黑潮淹沒了李念視線范圍內所有能看到的地面，然后朝著這邊而來。

        李念本能性的朝后退了幾步，回過頭時，發現陸廷俊也剛剛在身邊站定，面色和神情都是一臉的嫌棄和抽搐。

        只有程松和石大，仍然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黑潮朝著誘蟲器而去。

        回過神來的李念，這時才稍微集中了下精神，看清了黑潮的本身：蟑螂群。

        沖向誘蟲器的蟑螂群沖擊著奄奄一息的鼠群，兩者糾纏羈絆在了一起，不少蟑螂從老鼠的嘴中徑直沖進了老鼠肚子里，眼見著老鼠的肚子就這樣被撐大，然后很快被沖破……

        看到這一幕，李念終于忍受不住，彎腰嘔吐了起來。

        等到李念和陸廷俊把中午吃的東西都吐得七七八八之后，緩過神來的兩個人發現，蟑螂的躁動終于告一段落，飯店后院的一百多平米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的鋪滿了蟑螂和老鼠的尸體。

        看著程松投注過來的視線，李念非常明白，自己該說什么了。

        處理好飯店的事情后，程松在李念的“熱情”挽留下住了下來。

        為了第二天的行程，晚飯并沒有喝酒，但是飯菜的豐富，卻讓程松盛情難卻。

        第二天一早，還不到四點，程松就被叫醒了。

        陸廷俊的歉意后，兩個人稍微吃了點東西，就上了李念的車。

        今天是李念他們巡林戶外調研的第十八天。

        雖然他們起了個大早，但是開著車來到目的地時，天色已經不早了。

        盡管車子性能不錯，但是一路山路顛簸下來，程松感到自己仿佛都要散了架一樣，好在有孟令合一路保駕護航，程松總算是沒有暈車。

        很快，一行人就不得不棄車徒步了，雖然程松并不需要進行調研，但是一路跟下來，雙腿很快就感覺有些撐不住了。

        總算今天李念的目標明確，一路上也算照顧程松，調研很快結束，一行人在某個開闊的地方休息了起來。

        今天李念帶來的人有六個，當程松和石大開始做準備時，程松看著除了李念和陸廷俊之外四個人的神情就知道，他們四個似乎并沒有被李念給劇透。

        因為看出了陸廷俊跟程松很是熟稔，所以四個人都跟陸廷俊低聲打聽著什么。

        昨晚程松就事先跟李念通了氣，作為對產品的最終測試，李念并沒有提前告知今天會用哪種害蟲作為目標，對于李念的這個要求，程松很輕松就答應了，畢竟有孟令合在旁保證，程松自然沒有任何心理負擔，但是程松卻沒有想到，因為他如此輕松的態度，反而讓李念為了選擇哪種害蟲而一夜沒有安睡。

        這一次為了效果更加明顯，在程松的要求下，李念特意帶來了局里配備的無人機。

        無人機一共有兩臺，分別交給了陸廷俊的兩個同事來操控。

        程松已經歇了過來，精神好了不少：“李隊長，現在可以出題了吧。”

        李念盡量平靜的說到：“這次的測試一共有六種，美國白蛾，炸蟬，大葉黃楊斑蛾，紅蜘蛛，吹綿蚧和紅蠟蚧。可以嗎？”

        孟令合立刻悄然給程松發了只有程松能夠聽到的信號：“一分鐘后模塊就能修改完成。”

        程松非常自信道：“沒有問題。”

        程松和石大一起，分別將一個誘蟲器安置到了無人機下方的固定位，設置好參數后，程松給出了可以起飛的手勢。

        無人機的操作員按照程松的指揮，以勻速在視線可及的范圍內緩緩盤旋了起來。

        操作員非常仔細認真，按照指定的方式從樹林的上方飛過。

        原本按照李念的囑咐，為了讓效果更加顯著，無人機還特意準備多旋轉幾圈，誰知道剛飛出去沒有多遠，李念就看到了距離他們最近的樹木上，有黑色的影子隨機掉落了下來。

        早就好奇的盯著的同事看了眼李念，李念點了點頭，他們趕緊跑了過去，用事先準備的鑷子，把那些黑影子給收集在了容器里帶了回來。

        “隊長，你看！”同事臉上驚喜的神情，就已經讓李念有了準備，等到容器送到眼前，李念這下更加肯定了，只見半透明的容器中，十幾條蟲子正在像是痙攣一樣原地扭曲轉動著。

        看著花色各異的毛蟲，對它們的特征幾乎印刻在骨髓里的李念，立刻就分辨出了它們的本尊：美國白蛾，大葉黃楊斑蛾和紅蠟蚧。

        “遠處也去看看。”早就等著李念這句話的幾個人，立刻朝著遠處跑了過去。

        每到一棵樹下，他們就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那么大的人了，卻一個個滿臉興奮，偶爾還會“噢嚎”一聲，然后趕緊把地上的東西撿拾起一小部分，緊跟著跑向下一棵樹。

        隨著送回來的容器越來越多，李念雖然面容緊繃，但是眼中的光彩卻越來越足，雖然如此，他還是監督著兩個同事，把原本預定的整片林子都飛完后，這才仔細檢查起那些容器來。

        雖然同事們已經很收斂了，但是送回來的幾十個容器里還是幾乎都放滿了三分之一。

        李念仔細分辨了一下，容器中的確只有他提出的六種害蟲。

        “其實誘蟲器還發現了其它種類的害蟲，不過為了不讓你多想，我還是只設置了這六種，如果李隊長你還有需要，我們可以馬上測試其它種類。”程松早就在李念身旁站定，說話間，他將一張手機臨時打印出來的紙條遞給了李念：“這些就是誘蟲器發送回來的其它害蟲種類，你可以從里面挑選，我這邊都不成問題。”

        “不用了，小程，程老板，你的誘蟲器我要了。”李念好不容易克制住激動的心情，用力的握住了程松的右手：“你的誘蟲器實在是太優秀了，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令我嘆為觀止，你年紀輕輕的，就能夠做出這么優秀的產品，我李念真的是太佩服了！”

        面對李念的稱贊，程松不得不謙遜一下：“李隊長你言重了，誘蟲器的研發，都是我們廠石工他們的努力，我只不過是恰逢其會而已。”

        “年輕人不驕不躁，真的是前途無量！”李念這才松開了程松的右手：“程老板，我知道你的誘蟲器非常優秀，值得一個好價格，不過，我們林業局也不是什么太富裕的部門，每年的預算都很有限，不可能都花在一件事上，所以，你看這誘蟲器的價格……”

        李念說到這里，程松已經知道該怎么說了：“李隊長，廷俊也是我從小一起玩大的了，看在他的份上，我自然不會太過分，而且咱們相逢就是有緣，你看這樣行不行，這是我的報價單，請你過目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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