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菀煙看著兩人交握的手，不甘心的暗咬緊了牙，沒想到最后竟然是蘇語凝幫謝予安拿到了那方清苔晶硯。

        她原本已經(jīng)讓謝予安留意到了自己，現(xiàn)在全部功虧一簣！反到讓那傻子占盡了風(fēng)頭！

        蘇菀煙讓自己靜下心來，問道：“妧妧是如何知道這題的答案的？”

        蘇語凝歪了歪頭，“是少卿哥哥告訴我的。”

        那時(shí)她和清清猜字謎，就說的這道題，她還奇怪了好久，怎么會(huì)有四個(gè)月亮的字，所以就記住了。

        看見謝予安沉默皺眉，蘇菀煙又笑道：“原來是這樣，我倒是想起來，你幼時(shí)每每從謝府回來，就總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故事說給我們聽，好似都是大公子講給你聽的吧？”

        “嗯，少卿哥哥會(huì)講好多故事。”講起這個(gè)，蘇語凝就有些喋喋不休的架勢(shì)。

        她一只手拿著糖人，另一只手被謝予安牽著，想了想抽出了被牽著的那只手，一根一根數(shù)著手指，“有老猴精的故事，還有小鬼見閻王……”

        “那個(gè)好嚇人的！”蘇語凝現(xiàn)在想起來還心有余悸，杏眼兒瞪得圓圓的，表示是真的很嚇人。

        謝予安將她的手?jǐn)n回掌中，“不吃荔枝膏水了？”

        那時(shí)大哥傷了腿，不能去書院念書，便請(qǐng)了先生來家里教，妧妧又時(shí)常與蘇夫人來看望，她與大哥相處的時(shí)間遠(yuǎn)比他多。

        什么老猴精，小鬼閻王都是他不知道，他也不想從她嘴里聽到這些。

        “吃的！”蘇語凝心思跳，一下就被荔枝膏水勾去了注意，也顧不上再跟大家講她聽過的那些故事了。

        拉著謝予安就往茶樓外走去。

        ………

        “妧妧。”

        蘇語凝聽到有人叫她的時(shí)候，嘴還嘬著兔子的一只耳朵。

        吃完荔枝膏水她還是意猶未盡，就嘬起了兔子的耳朵，甜甜的，也好吃。

        蘇語凝掀開帷帽上的一片皂紗回頭看去。

        謝蘊(yùn)清笑道：“果真是你。”

        蘇語凝怔了一下，隨后“啵”的一聲將嘴里的兔耳朵拿了出來，“少卿哥哥。”

        謝蘊(yùn)清看到她眉眼彎彎，天氣有些熱，她又帶著帷帽，使得軟膩粉香腮都紅撲撲的，而手中的兔子糖人的一只耳朵被舔的晶瑩剔透，真是如出一撤的可愛。

        還沒等夏云推著輪椅過去，蘇語凝已經(jīng)跑到了謝蘊(yùn)清跟前，她微微彎下腰，“你這怎么在這里？”

        多乖的小姑娘，只有她會(huì)彎下腰來與他平視。

        謝蘊(yùn)清將她另一邊的皂紗也挑起，“我正巧辦事路過這里，遠(yuǎn)遠(yuǎn)瞧著背影像你，就叫了聲。”

        夏云瞥了眼一旁顰著眉，神色驚詫的蘇菀煙，暗道：少爺這是沒耐心了。

        沒了這又遮風(fēng)又擋眼的皂紗，蘇語凝自在的吐出一口氣，奶香奶香的，還有荔枝的清香。

        月兒看著實(shí)在覺得不妥，上前微屈身朝謝蘊(yùn)清行了禮，然后扶正了還彎著腰的蘇語凝。

        “我今日好高興，不僅交了新朋友，見到了魚魚，還見到了你。”蘇語凝將自己歡喜的事情都講給了他聽。

        “你知道嗎，那位林先生出的題都可難了。”她得意的翹了翹唇，“最后那題大家都答不出來，只有我知道。”

        謝蘊(yùn)清看著她晶亮的眸子，低低笑道：“哦？妧妧那么厲害。”

        蘇語凝神秘一笑，“是四個(gè)月亮。”

        “四個(gè)月亮？”謝蘊(yùn)清反問。

        “遍看四月春已盡，拂去清風(fēng)祛瘴癘。”蘇語凝念得時(shí)候，還晃了晃小腦袋，“還是你告訴我的呢！”

        “原來妧妧一直都記得。”

        他看著蘇語凝時(shí)眼中的寵溺與專注，讓蘇菀煙不由得起了猜測(cè)。

        難道二姐的擔(dān)憂不是憑空臆造，謝蘊(yùn)清……該不會(huì)是真的喜歡蘇語凝？

        這怎么可能！

        蘇菀煙不敢置信，更多的是不甘心，她一個(gè)傻子，究竟憑什么！

        “既然答對(duì)了題，那硯臺(tái)豈不就是妧妧的了？”他問。

        蘇語凝點(diǎn)點(diǎn)頭，“我送給魚魚了。”

        用他教她的，幫著他二弟得了想要的，真是好啊。

        謝蘊(yùn)清沒有說話，只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示知道了。

        蘇語凝這才想起她只送了魚魚東西，沒有送清清，他是不是不高興了。

        可只有一塊硯臺(tái)，她一時(shí)有些為難，“往后若是再有，我得來送你。”

        謝蘊(yùn)清笑笑，往后才輪的到他么。

        他垂眸看向她手中的糖人，修剪的圓整干凈的手指頭握著細(xì)細(xì)的木棍，“我倒是覺得這糖人兒比硯臺(tái)來的好，妧妧不如就送我這個(gè)吧。”

        月兒心想小姐一定舍不得，方才在二少爺面前，她也只是給看了看。

        可蘇語凝卻一點(diǎn)沒猶豫，把糖人兒往前一遞，“給。”

        謝蘊(yùn)清沒有立即接過，而是笑著問她，“舍得？”

        有點(diǎn)不舍得，可如果是清清就可以，她說過要對(duì)清清好，她不會(huì)忘記的。

        糖人……她以后再買就是了！

        蘇語凝點(diǎn)點(diǎn)頭，“舍得。”

        月兒忙道：“小姐不可！”

        可謝蘊(yùn)清已經(jīng)接過了糖人，他指觸到她的指尖，連手指頭都是軟軟的。

        “月兒你別小氣，回頭咱們?cè)儋I就是了。”蘇語凝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月兒這樣子，清清會(huì)以為她不愿意給他的。

        月兒簡(jiǎn)直欲哭無淚，她哪里是小氣，這糖人是小姐吃過的，怎么好給大公子。

        大公子許是沒有看到，可小姐怎么自己都給忘了，眼下糖人都捏在了謝蘊(yùn)清手里，她也不好再說，只能當(dāng)作不知道了。

        蘇菀煙打趣道：“妧妧這會(huì)兒倒是大方了，之前可是寶貝的都不肯讓人多看一眼呢。”

        說完，她不動(dòng)聲色的觀察著謝蘊(yùn)清。

        只見他白皙的手指捻著木棍輕轉(zhuǎn)了轉(zhuǎn)，唇邊的笑意更濃，清冷的眼眸內(nèi)也蘊(yùn)出幾分欣喜，“如此珍貴，我自當(dāng)好好寶貝著。”

        蘇菀煙雖已有猜測(cè)，可聞言心中還是大為震動(dòng)，果然……

        月兒心思細(xì)膩，“小姐，時(shí)辰不早了，再不回去夫人該擔(dān)心了。”

        她順帶又放下蘇語凝帷帽上的皂紗。

        才放下，就又被蘇語凝挑起一個(gè)角，露著半張嬌麗的小臉，“少卿哥哥，我不與你說了，我要回去了。”

        謝蘊(yùn)清稍一頷首，“去吧。”

        蘇語凝三步一回頭，“我下次去你府上再找你玩。”

        “你吃小兔子的時(shí)候可別咬。”

        蘇語凝想著他萬一一口將腦袋咬掉了，就有些擔(dān)心。

        月兒拉著她，“小姐，快些走吧。”

        一直到蘇語凝被丫鬟牽著走過街角，謝蘊(yùn)清才略抬起手，看著手里的糖人，似乎在想著從哪里下口。

        謝予安回到府中已是星月高懸，管家提著燈籠替他開了門。

        “二少爺，夫人讓你回來了就過去一趟。”

        謝予安道：“母親還沒睡？”

        管家打著燈籠走在前面，“用過晚膳就在等著了。”

        謝予安去了瀚宣院，院中的丫鬟急忙迎上前，“二少爺。”

        “去告訴母親，我在西次間等候。”

        丫鬟上了茶，謝予安總覺得嘴里還有荔枝膏水的甜味，茶來的正當(dāng)時(shí)，清冽的茶水入口才將甜味散去。

        又等了片刻，顧氏才披著衣衫進(jìn)來。

        謝予安起身道：“母親。”

        顧氏一笑，“坐吧，母親有話跟你說。”她看向桌子上的雕花描金木匣，“那是什么？”

        “是兒子新得的一方硯臺(tái)。”

        顧氏知道他一向愛擺弄這些，也未做多問。

        “你外祖父明日宴請(qǐng)了監(jiān)御史齊大人，你與我一同去。”

        謝予安興致缺缺的應(yīng)下，“我知道了。”

        顧氏又道：“那齊大人的千金，齊三小姐你也是見過的，今年才及笄，還未定下親事……”

        謝予安覺出不對(duì)味來，出聲打斷了顧氏，“母親這話是什么意思？”

        兒子審視的目光讓顧氏不滿，但還是苦口婆心道：“我這也是為你打算。”

        謝予安緊擰起眉心，打算？打算什么？讓他退了和妧妧的親事？

        顧氏話里的意思已經(jīng)再明白不過了。

        謝予安抓起桌上的木匣，“兒子想起明日糧行還有事抽不開身，恐不能陪母親去了。”

        他起身就往外走去，顧氏在身后喝住他，“站住，誰你讓這么跟母親說話的！”

        她真是太過慣著他了，竟讓他連她這個(gè)做母親都敢不放在眼里了。

        謝予安腳步一頓，回過身無奈道：“我已經(jīng)與妧妧定親了，母親就是想與去齊家結(jié)親，也該讓大哥去。”

        他與妧妧的親事是自小的就定下的，母親又不是不知，而且她往日也是極喜愛妧妧的，怎么這會(huì)兒卻犯了糊涂。

        顧氏臉上露出幾分疲憊的倦態(tài)，輕嘆了口氣，“你大哥的腿是什么情況，你難道不知？如何能娶監(jiān)御史的千金。”

        “那我是何情況母親難道不知？”

        顧氏皺眉。

        謝予安緊接著道：“母親是想退親？想要得罪蘇家？”

        “我何時(shí)說過退親了。”顧氏斥道：“妧妧那孩子是討人喜歡不錯(cuò)，可她是個(gè)癡兒，將來如何擔(dān)的起謝家主母的身份，那是要你操持她一輩子的！”

        癡兒兩字就如尖刀刺在了謝予安心上，將他最不想去面對(duì)的事情擺到了眼前。

        見兒子沉默不語，顧氏緩下語氣道：“母親知道你與妧妧是自小到大的感情，也不是讓你退親，若是齊家愿意讓妧妧做平妻。”

        謝予安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母親，沒有想到她竟然做著這樣荒唐的打算！

        “住口！”

        不等謝予安開口，一聲厲喝就傳了進(jìn)來。

        謝承黑著臉跨了進(jìn)來，聲色俱厲的模樣讓顧氏一驚。

        “老爺。”

        謝承往椅子上一坐，沉著臉看向兩人，“我告訴你們，與蘇家的親事絕不會(huì)改。”

        最后暗含警告的目光落在了謝予安身上。

        謝予安對(duì)于謝承一直是敬畏大于敬愛，他解釋道：“父親，我沒有這么想過。”

        “沒有最好，你先出去。”謝承聲音渾沉，“我有話跟你母親說。”

        謝予安走在廊下，身后是父親怒極的聲音，“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說的，你竟然還不死心。”

        “你別忘了，當(dāng)初也是你死活要讓予安和妧妧定親的！”

        “老爺。”顧氏軟語道：“那、我也想不到妧妧后來會(huì)傷了腦子。”

        “你不想想她是為誰摔壞的腦子，是為了你兒子！”

        謝予安抓著木匣的手陡然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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