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命運的猙獰面目
第二日一早,嚴涼自發起床挑水砍柴,還自覺將早飯給燒好了。
秦慕起得晚了些,都日上三竿了,見爺爺還未起來,覺得有些反常,在房門口喊了兩聲:“爺爺,爺爺。”
里頭沒有回應,許是爺爺睡遲了,這般想著,秦慕便打算自己先用早飯。
嚴涼十分殷勤,主動盛好了粥,端到秦慕跟前,輕聲道:“姐姐,喝粥。”
“多謝。”秦慕的態度客氣疏離。
臉上的欣喜霎時間退去,嚴涼坐在秦慕對面,委委屈屈道:“姐姐,我們如今算是家人了,能否別對我這般客氣?”
本想拒絕的秦慕看著眼前少年期待的神色,慢慢地點了下頭。
嚴涼立刻高興了,興沖沖道:“我就知道阿姐最好了。”
秦慕沒計較他陡然變得親昵的稱呼,滿腦子想的都是怎么不著痕跡地離開,讓一切回歸正軌。
時至中午,爺爺還未起床,秦慕方察覺不對勁,直接推開房門走進去,又喚了兩聲:“爺爺,爺爺。”
仍舊沒有聽到回應,打量著床上躺著的人,發現他連呼吸的起伏都沒有,輕輕推了兩下也是沒有反應。
秦慕顫巍巍地將手放在爺爺的鼻間,沒有感受到呼吸,抖著手去摸頸部的脈搏,沒有跳動的動靜。
“爺爺——”凄厲的喊叫聲響起。
正在廚房忙碌的嚴涼立刻趕來,焦急地詢問:“阿姐,發生了何事?”
秦慕趴在爺爺身邊,只是哭,悲痛欲絕。
嚴涼上前探了一下,隨即便明白發生了何事,見秦慕傷心欲絕的模樣,眼中露出憐惜和不忍,看了看床上躺著老爺子,又看了看哭得傷心的秦慕,臉上閃過堅毅,轉身出去,到廚房拿了刀和碗來。
“阿姐,你莫傷心,爺爺會沒事的。”嚴涼很快便回到房間,柔聲安慰秦慕。
“滴答滴答”的聲音響起,似乎有什么東西不停地滴落。
煽動鼻翼,埋頭哭泣的秦慕聞到了一絲血腥氣,而且越來越濃,抬頭一看,大驚失色,厲聲呵斥:“你做什么?!”
嚴涼劃開了自己的胳膊,如今那處不小的傷口正不停地向下淌著鮮紅的血,一滴一滴落在碗中,已蓄了小半碗。
秦慕沖過來捂住他的傷,怒斥道:“你劃傷自己做什么?”
“阿姐,我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嚴涼忍住疼痛,得意洋洋道,“我的血有個神奇的作用,能起死回生。”
“胡鬧!”秦慕自然知曉嚴涼體質特殊,可這并不是他虐待自己的理由。
嚴涼眸色暗沉,神色堅毅,沉聲道:“阿姐,我沒有胡鬧,救活爺爺你便不會哭了,我不想看你傷心。”
秦慕撕了衣衫來堵那傷口,可血還是源源不斷地往外淌,嚴涼委實狠絕,這傷口一看便知是用了狠勁的。
“阿姐,你先別管我了,快將我的血喂給爺爺,他一定可以重新活過來的。”嚴涼催促著,聲音急切。
“阿涼,不用了。”秦慕悲痛地拒絕了這個要求。
嚴涼以為她是不相信,連忙辯解道:“阿姐,你信我,是真的,之前家里的母雞死了,我給它喂了一點我的血,它就活過來了,一點毛病都沒有,活蹦亂跳的。你把我的血給爺爺喝了,他也能好起來的,一定可以的。”
秦慕仍然沒有動作,只是按著他的傷口。
見狀,嚴涼急了,端著碗上前,想要自己喂。
“我說不用。”秦慕劈手奪過嚴涼手中的碗,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嚴涼一臉受傷,急切地想要證明自己的話是真的,端起桌上的碗猛地喝了一口,唇角帶著血漬,慌張道:“阿姐,你看,我自己喝過了,沒事。你快把這血給爺爺喂進去,遲了就沒用了,哪怕放掉一身的血都起不了丁點作用。”
秦慕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少年,他固執,認死理,甚至可以說有些偏執,從前在她身邊時,他將這種情緒掩藏得極好,以至于她完全沒發現,到了如今才會對他展露出來的強烈攻擊性那般訝異,以為他是受了什么刺激才會那樣。
其實如今想來,嚴涼其實一直都是這樣,好勝心旺盛,自尊心強,對她過于依賴,只不過是她以前沒能發現而已。
他之所以會產生這樣的性格,極有可能與他年少時的經歷有關,秦慕的震驚不過一瞬間,俶爾便恍然大悟,她曉得這不過是童年遭遇造就的輕微情感障礙,若是好好導正,阿涼或許會便會陽光開朗,積極向上的好少年。
打定主意,變換了心境的秦慕,溫柔地接過嚴涼手中的藥碗,定定地看著他說:“阿涼,我信你。”
“阿姐——”嚴涼有些不適應秦慕如此柔和的態度,因著這一句話,陡然紅了眼眶,聲音都哽咽了。
緩緩握住嚴涼的手,秦慕直視著他的眼睛,心平氣和道:“阿涼,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爺爺死了,我會難過,但我會學著接受。對于一些人力無法企及的事,我們不能強求,要學著尊重和接受。你看,爺爺臨走時是安詳的,他為人豁達,對死亡坦然接受,無所畏懼,若我們強行將他拉回人世,違背他的意愿,這對他來說不公平。對你,也不公平。對于天賦異稟,我們應當慎重對待,若是用來滿足私心,豈不是暴殄了這份饋贈?”
“可是,阿姐你會難過。”嚴涼的理由只有一個,那便是不想讓秦慕傷心。
因著這一句話,洶涌的淚意席卷而來,秦慕強行壓下,緩聲道:“阿涼,我不會難過太久的,相信我。”
“阿姐,你會忘記爺爺嗎?”嚴涼仍舊不能理解如何才能不難過。
秦慕耐心地為嚴涼解釋:“不會,爺爺雖然離開了,可他會永遠活在我心里,給予我無窮的溫暖和力量。”
“阿姐將來也會離開我,然后將我忘記嗎?”嚴涼攫住秦慕的視線,固執地詢問。
“你會忘了我嗎?”秦慕反問。
“不會,永遠不會。”嚴涼的手倏地攥緊。
秦慕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那我便永遠不會離開。”
“阿姐,你不能騙我,否則——”嚴涼沒有說出后半句威脅的話,可秦慕也能猜出那并不會是什么好話。
“阿涼,我們先料理爺爺的喪事吧。”秦慕意識到手下的傷口不再流血,這才換了個話題,“你去把村長找來。”
“好,我這就去。”嚴涼收起了眼里的陰鷙,不放心地看了秦慕一眼,而后轉身跑開。
秦慕有氣無力,有種身心俱疲之感,原主爺爺的死將她心中僅存的僥幸徹底撕碎,命運緩緩露出猙獰的面容。
逃不開,躲不掉,既定的劇情不會因著一絲小小的變數而扭轉。
即便曉得其中的道理,但她仍然堅持問問嚴涼的想法,尊重他的決定。
嚴涼帶回了村長,還有村里的幾個主事者。
大伙一合計,立刻便安排定了相關事宜,紛紛忙碌開來。
小山村民風淳樸,鄰里間互相幫助是常有的事,何況是喪葬這等大事,群策群力,全村的村民都出了自己的一份力。
秦慕這個親孫女倒是沒什么事,只是跪在靈柩前燒紙錢,嚴涼倒是忙里忙外地燒水添茶,儼然一副主人家的模樣。
停靈三日后,村長選了個吉時,吩咐幾個青壯年將靈柩抬到山上安葬。
喪事既畢,村民們安慰了秦慕幾句便各自回家了,只剩下嚴涼亦步亦趨地跟著,密切關注著她,不敢稍離。
回到家后,幾日未曾好好進食的秦慕終于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嚴涼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人安置好,嚴嚴實實地蓋好了棉被,這才去廚房熬粥,想著等秦慕醒來喝幾口,墊墊肚子。
秦慕醒來時,天色昏暗,已是傍晚時分,她撐著手臂想做起來,一動彈便發現右手似乎被什么攥著,側眸看去,就著昏暗的天光,發現一個人影趴在那兒,呼吸深沉,是嚴涼。
嚴涼熬好了粥,用小火煨著,來到房間見秦慕沉沉睡著,他搬了張小板凳坐在一旁看著,不知不覺便睡去了。
這幾日他忙前忙后,還要分心照看秦慕,實則也是累得很,如今睡意深沉,些微動靜根本驚不醒他。
大喜大悲后,人的心腸總會變得格外柔軟,此時的秦慕便是如此,見嚴涼枕著她的手睡,也沒有生氣,甚至沒有露出先前那種反感的情緒,反而抬手揉了揉他翹起的頭發。
嚴涼被這動作攪擾,睜開眼睛微微抬頭,而此時秦慕的手仍舊沒有收回,仿若上癮一般,揉搓著他的頭發。
朦朧的天光下,秦慕的眉眼添上了幾分溫柔,像極了先前亭華山上的那個修仙真人,渾身上下都籠罩著柔和的光暈。
被像狗一般順毛的嚴涼似乎受了極大的殊榮一般,倏地便紅了眼眶,小心翼翼地蹭著秦慕的手,跟貓似的撒嬌。
秦慕沒有阻止,默許了這種親昵的舉動,直到天完全暗下來,她才提出要吃些飯食填飽饑腸轆轆的肚子。
嚴涼立馬化身為勤勞的小蜜蜂,小心地將秦慕扶到桌前坐下,而后盛了粥過來,生怕過燙,還特意吹了又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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