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稼時沉默了會兒才道：“不管問不問，她永遠都是我媽，誰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魏子杏看了他一眼，也就沒說什么了，把頭擱在他的肩窩出。

　　而后悶聲道：“反正不管最后結果怎么樣，我都會跟著你的，我們是永遠不會分開的一家人。”

　　難得聽她說一句情話，趙稼時把人緊緊的包住。

　　解決了小文，店里的事情她寫了一張主要事項的紙給了王素蓮，讓她幫忙盯著。

　　王愛華也下床了，這幾天的將養臉色好了不少。

　　“我會趁著這幾天跟魏志平做個了斷的。杏兒，你放心吧，店鋪我一定會好好打理的。”

　　魏子杏道：“我相信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打電話給我，別自己硬抗。”

　　王愛華點點頭，神情還是有幾分倦怠的：“知道了，你回去吧。店里的人你看看能不能在老家再找兩個，要手腳勤快的。”

　　她現在是不敢用這些城里的姑娘了，心眼就跟那蜂窩煤似的，太多了。

　　“好，我回去物色幾個。”

　　魏子杏交代完，也沒去趙稼時學校就匆匆趕火車去了。

　　早上都跟他交代過了。

　　說好等這周五趙稼時坐火車到縣城她開拖拉機去接。

　　　等魏子杏匆匆回到家的時候，李翠就咋呼開了。

　　就在兩個小時前，她家里出事了，準確的說是魏大林出事了。

　　　  她爹魏大林跟堂兄弟魏有財合伙買了拖拉機后兩人商量著一個月誰開多少天后就開始了拉貨的生意。

　　今天輪到魏大林，他開著拖拉機給人拉磚頭，結果也不知道怎么了撞到山體了，車上倒是沒啥事，就是他人摔了下來，車上的磚砸在腦袋上了，現在人已經送到醫院了。

　　鄭紅霞跟魏大友拉著一臉都是血的魏大林先去了鎮上找醫生救命，但醫生無能為力讓他們去縣里，魏權來來找她的時候才知道她不在家。

　　最后魏權來開著她的拖拉機帶著人去了縣醫院。

　　錢桂芬跟趙大牛也跟了過去。

　　魏子杏聽了渾身不由的軟了下，就覺得心空了下，腦子一下子什么都想不起來，空白一片。

　　等正常后，腦子里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個“瘋子”終于把自己折騰死了，鄭紅霞女士以后怎么辦？魏子瑯還那么小，怎么辦？

　　又要靠她養了嗎？

　　“杏兒，杏兒……”李翠喊著她。

　　魏子杏回神，“我這就去。小寶呢。”

　　“媽怕你爸熬不過去，把小寶也帶過去了。”

　　“好，我……我去三叔接借個自行車，這就去。”

　　這個點早就沒去縣里的車了。

　　趙啟東聞言二話不說就把自行車借給她了。

　　魏子杏回到家，把家里的錢都帶上，還把存折帶上了。

　　那個人雖然作的要死瘋的要死，但她從來沒想過讓他死，只想著以后不來往就好了。

　　等她趕到縣醫院的時候，天都黑了。

　　車子一停下她就朝里面跑。

　　剛沖到手術室的走廊就聽到里面忽然傳來鄭紅霞的嚎哭聲。

　　魏子杏腳下一個踉蹌，人往前栽了過去，把路過的一個病人家屬嚇一跳。

　　魏子杏也顧不得疼，爬起來就沖聲音傳來的方向跑。

　　等她跑到的時候，就看到鄭紅霞撲在一個手術車上哭的昏天暗地。

　　她的目光落在手術車上，上面的人蓋著白色的被單。

　　魏子杏不知道該哭還是該怎么的。

　　心里還是難受的。

　　可她也哭不出來。

　　錢桂芬懷里抱著魏子瑯，小寶害怕的躲在錢桂芬身后。

　　忽然，小寶朝這邊看了過來，發現她后喊了一聲姑姑就朝她跑了過來。

　　除了鄭紅霞，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杏兒……”錢桂芬紅著眼睛喊了她一聲。

　　魏子杏慢慢挪動步子朝那邊走過去。

　　耳邊就跟耳鳴似的，什么聲音都聽不到。

　　又好像有很多聲音在耳邊吵鬧。

　　腦子里還閃過她之前都不記得的那些畫面。

　　有魏大林馱著她給她騎大馬，還給她做竹風車，還有很多小玩具。

　　到了年底，他也會買一毛錢的水果糖給她跟妹妹吃。

　　在這些蘇醒的記憶里，魏大林對小時候的她還是蠻不錯的。

　　父女倆的關系是怎么走到如今這地步的？

　　魏子杏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終于走到了手術車旁，伸手要去掀被單的被魏權來捉住了。

　　魏權來聲音沙啞低沉，“杏兒，別看。”

　　魏大林的腦袋被磚頭砸出了個大窟窿，十分嚇人，膽子小的看了估計要做噩夢。

　　魏子杏喉嚨發緊，半天才發出聲音來：“哥，我看看，我沒來得及送他，總要看他一眼的，好成全了這一輩子的父女情分。”

　　說到后來，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魏子杏咬著嘴唇，她不想哭的，一點也不想。

　　魏權來松開了手。

　　鄭紅霞還在那哭嚎。

　　魏子杏掀開床單，露出被砸的變形的魏大林。

　　還是那張讓她看了有些厭煩的臉，這張臉以后再也看不見了。

　　她也不覺得害怕，第一反應是這得多痛啊。

　　那么疼的時候，他的腦子有清醒嗎？

　　有后悔嗎？

　　看著魏子杏直愣愣的看著，魏大友上前把白色床單給弟弟蓋上。

　　他沒想到弟弟會走在他前面。

　　不，他其實想到了，從他堅持要開這破拖拉機的時候他就想到了。

　　“弟妹，節哀吧……”魏大友道。

　　都傷心，都難過，可魏大友卻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人沒了，終于不折騰了。

　　因為沒人會想到他走的這么早，家里也沒有準備棺材，魏子杏掏出錢，拜托魏權來去縣里的棺材鋪買了一口棺材，就地入殮后拉著棺材回了村。

　　等趙稼時趕回來魏家已經搭建了靈棚，魏大林已經入了棺了。

　　明天上山。

　　鄭紅霞找了村里的老人給安排的，有魏大友跟著張羅。

　　本來就因為生孩子老了很多的人，瞬間又感覺老了好幾歲。

　　魏大林把家里的底子都給攪光了，所謂的拉貨，也就沒掙到錢。

　　所有喪葬費都是魏子杏出的，這兩天她都在娘家陪著。

　　趙稼時趕回來后忙前忙后的把這個老丈人的身后事安排的還算風光。

　　“上山”那天，找了村里幾個老爺們抬著棺木入了魏家的祖墳。

　　等最后一鍬土填上后，自此就是塵歸塵土歸土，再見只能在夢里了。

　　魏子杏到底是哭了出來，心口揪著疼，不受控制的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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