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趙家莊的趙大牛一個人正蹲在家門口收黃豆。

　　就見他手里拿著一個篩子，將地上堆著的黃豆連同灰塵一起捧到篩子里，然后晃動著手里的篩子，很快，細小的灰塵都從篩子里漏了下去，黃豆葉子以及土疙瘩都在篩子的中間。

　　趙大牛將這些東西捧起來丟了，接著繼續篩。

　　不大會兒，一篩子都是黃豆，顆粒飽滿。

　　弄完了黃豆又拿著一個簸箕來到廚房前，廚房的屋檐上曬了不少芝麻。

　　趙大牛手拿著一根小棍子，一手將屋檐上的一把把的芝麻取下來，最后放在簸箕里，然后拿起一把開始輕輕敲打。

　　黑色的芝麻嘩啦啦的往下掉，很快就將簸箕底層給蓋上了。

　　敲完芝麻，趙大牛把芝麻裝到蛇皮袋里，接著又扛著鋤頭去地里了。

　　一直忙到太陽下山，他才將草帽摘下扛著鋤頭沉默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自從老婆子老大一家三口都去了城里后，趙大牛就不怎么說話了。

　　“大牛，這么晚才回來啊，天都黑了你回去吃什么啊？”

　　“吃點面就行了。”趙大牛道。

　　“你這婆娘也是狠心，這一走都快一年了也不回來看看你。”

　　趙大牛笑了笑沒說話。

　　不但他家婆娘狠心，他們家所有人都狠心，就把他一個老頭子丟在家里，一天下來都沒人能跟他說上幾句話。

　　回到家，繼續忙，忙著喂雞喂鴨喂豬。

　　全部忙好后天都黑了，家里沒人，也不舍得開燈，就點著煤油燈在那給自己煮面。

　　正忙著呢，聽到老三的聲音。

　　趙大牛端著煤油燈去開門。

　　門一打開，趙啟東看著大哥就問：“干嘛不開燈？”

　　“就一個人在家開什么燈，點煤油燈就行了。”一邊說一邊把煤油燈放在大桌子上。

　　“還沒吃呢？”趙啟東問。

　　“沒呢。”趙大牛道：“這幾天比較忙，我正準備吃了。”

　　趙啟東知道大嫂一家走了后大哥一個人在家那日子真的是過的很艱苦。

　　也不是他沒錢，就是不舍得吃，然后做的也不咋地。

　　以前大嫂隔三差五的就買點肉一家人吃，大嫂不在家，他大哥廚藝就那樣就什么都對付。

　　早晚兩頓都是咸菜配粥，中午也就是菜地里的一些菜，一個月都不舍得買一次肉吃。

　　“找我有事啊。”趙大牛問。

　　趙啟東嗯了一聲：“下午大嫂給村部這邊來電話了，杏兒生了，生了個丫頭。六斤多。”

　　趙大牛得知老三媳婦生了很開心，想著老婆子肯定是讓他去省城去看看孫女。

　　這次去了他就不回來了，也去享受享受城里的成活。

　　但想到這些人把他一個老頭子丟在村里這么久，又嘴硬的道：“生就生了唄，我也走不開沒時間去看。”

　　“沒讓你去，”趙啟東道：“大嫂的意思是你讓你在家煮一些紅雞蛋，再定幾籠包子，去給親戚們家送喜去。”

　　趙大牛得知老妻居然不是讓她去看孫女的，頓時就不高興了。

　　“不辦，又不真的是我孫女，要半你讓周秉昌去辦。”趙大牛氣呼呼的道。

　　看著大哥這樣子，趙啟東笑道：“你也別說這話，稼時這些年可沒少幫襯家里。再說老二，上次走的時候可是給我留了一些錢的，怎么？沒給你留？”

　　他當時死活不要的，但周秉昌說的也是心里話，說兄弟們分開這么多年，他也不能流下來幫他們，給點錢也算是讓他心里好過點。

　　這么的趙啟東才要了，然后就買了一臺電視機。

　　村里婦女們夜晚活動的根據地就變成他們家了。

　　畢竟趙家就趙大牛一個人在家，一群女人來他家看電視不太好。

　　趙大牛哼了一聲。

　　“等過年，你再跟嫂子說說，到時候肯定就讓你去了。”趙啟東道。

　　“都走了這家怎么辦？”趙大牛道：“這些畜生就不說了，還有那么多田地呢。荒著？那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你可以學學你親家，田地都租出去了，她家老大的田地也租出去了，現在跟著兒子后面干活。你也跟著稼旺身后干點小工，你這年紀自給自足還是夠的。”

　　趙大牛眼睛閃閃。

　　家里以前人多雖然大部分時候都很吵，但家里從來不會這么冷清。

　　前段時間下雨，他愣是三天沒說過一句話。

　　“大哥，我今年干完這一屆我也不打算干了，跟著稼旺身后去找點活兒，村里這么多老爺們，那都是勞動力。”

　　趙大牛問他：“你認真的？”

　　“嗯。”

　　“你現在在鎮干部面前不都是有頭有臉么？”

　　趙啟東笑：“臉面值錢么？我家小的也上了大學了，我也得給他存點老婆本了，你看老二回來開四個輪子小轎車，公司員工上千，多氣派啊。”

　　“那行，我也等過年吧。”

　　“那行我回去了，你記得去送紅雞蛋還有包子，要肉包子。”說著趙啟東起身走了。

　　趙大牛當天晚上算了下一家送四個雞蛋四個肉包子一共需要多少個。

　　這邊也就是他這邊還有錢桂芬那邊的幾個親戚。

　　人不多，所以雞蛋包子多給點沒問題。

　　再說家里添丁，自然是要高興的。

　　以前雖然不怎么管趙稼時，還埋怨老妻對趙稼時比對親兒子還好。

　　這幾年也算看明白了，老二這兩口子是徹底指望不上了，過年不回來不說，連一封信或者一個電報都沒來過。

　　心寒，徹底心寒。

　　魏子杏在醫院里待了三天就出院了。

　　出院的時候趙稼時特意叫了一輛出租車。

　　把媳婦兒跟女兒都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塞進車里。

　　回到家后魏子杏就開始坐月子了。

　　年后錢桂芬就抓了十來只雞養在小院子里，就是為了給魏子杏坐月子吃的。

　　回到家，外婆已經燉好雞湯了，見他們回來后一人下了一大碗的面條，澆上噴香的雞湯跟燉的都脫骨了的雞肉，別提多美味了。

　　只是魏子杏不能吃鹽，她本來就重口味，再吃著沒味道的食物簡直度日如年。

　　但看著女兒那可愛的模樣，魏子杏覺得自己又能忍一忍。

　　只要坐完月子她就又是一條好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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