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教得很差？”沈春航突然開口。

        苗苗一愣，不明白他為什么這樣講。

        “你剛才的表情看上去像剛從惡魔手里逃出生天。”

        “……不、能吧？”苗苗咽了咽口水，有這么明顯咩？

        “我視力很好。”

        言下之意，還沒有眼花。

        苗苗干笑兩聲，“主要是……咳……老師太負責，我又太笨。”

        “放心，我不嫌棄。”

        不嫌棄什么？

        不嫌棄她？

        苗苗眼神輕動。

        正當她準備開口的時候，遠遠傳來一聲——

        “沈校長？！”

        一道人影小跑而來，挺著個啤酒肚，兩條小短腿邁得哼哧哼哧，乍一看，有點滑稽，還有點可愛。

        等人走近，苗苗忍不住挑眉，因為這個中年大叔她也認識——

        力宏磚業(yè)的王總，在一個公園項目中，為明達提供瓷磚。

        他的公司憑借一己之力拿下特供權，足見其實力與財力，而他本人作為創(chuàng)一代，身上沒有那些富二代的驕縱與傲氣，不僅會做人，說話也相當接地氣，關鍵態(tài)度好，客客氣氣的。

        最后一次現(xiàn)場溝通苗苗也在，所以印象深刻。

        “沈校長，我遠遠看著就像您，沒想到還真是！”擦了把汗，放下手里的高爾夫球桿，男人笑得滿臉褶皺。

        沈春航主動伸手：“王總，好久不見。”

        男人受寵若驚地回握，伸手之前還在衣服上擦了擦，那神態(tài)表情是相當慎重了。

        “您也是來打高爾夫的？真不好意思，我剛才在隔壁那塊新場地，沒能及時過來打招呼。”

        沈春航擺手：“客氣了。”

        “那個……”男人想了想，欲言又止。

        “王總有話不妨直說。”

        “就是我女兒……王婷婷，不知道您有沒有印象？她是起航這屆B班的學生。”

        沈春航點頭：“記得。”

        開學之前，王槐請他吃飯，兩人還算有幾分交情，加上他說沒有其他人，沈春航就答應了。

        席間，王槐數(shù)次提及他的獨女王婷婷，沈春航以為又是要給他牽紅線的，所以臉色不太好。

        最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家長”請“老師”吃飯，拜托他在學校照顧一下王婷婷。

        沈春航現(xiàn)在想起都還覺得好笑。

        畢竟，他很少“自作多情”。

        因此，記憶猶新。

        “所以，你女兒怎么了？”

        王槐嘆了口氣，“也沒什么，我就想問問您，她在學校表現(xiàn)如何？上課有沒有開小差？是不是聽老師的話？作業(yè)有沒有按時完成？”

        “……”

        您確定您女兒上的是精英商學院，而不是小學三年級？

        沈春航想了想，實話實說：“我沒有收到任課老師關于她的負面反饋信息，所以我想，應該還是表現(xiàn)不錯。”

        男人長吁口氣，謝天謝地：“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她像在家的時候那樣無法無天，這段時間一直把心提著，睡也睡不好，吃嘛嘛不香，又不敢打電話去問她，加上沈校長您……咳咳……不好約……現(xiàn)在好了，我總算能松口氣。”

        男人眼中的焦慮，以及話里的慶幸不似作假。

        沈春航微微頷首：“那沒有別的事，我們就先走了。”

        “您請，您請——真不好意思耽擱您這么久……”

        說著，側(cè)身退開，笑瞇瞇替兩人讓道。

        沈春航牽起苗苗的手，動作要多自然有多自然，仿佛已經(jīng)做過千萬遍。

        后者兩眼發(fā)懵，反應遲鈍，只能迷迷糊糊跟上男人的腳步。

        王槐站在原地，目送兩人背影離開，忽然，眉心一緊。

        “嘶……我怎么感覺這女的好像在哪里見過？哪里呢……”

        陷入糾結(jié)。

        半晌，也沒能想起。

        “欸，老王！你不是先走嗎？怎么杵在這兒？”

        思路被打斷，王槐笑著同來人寒暄：“你也結(jié)束了？戰(zhàn)果如何？”

        “一般般。老遠就看你擱這兒一動不動，看誰呢？”

        沈春航和苗苗已經(jīng)上車走了，所以這人望過去也只看到車輛滿滿卻空無一人的停車場。

        “剛才碰見沈校長，聊了兩句。”

        “沈校長？起航那位？”

        “不然還能有誰？我家婷婷現(xiàn)就在人眼皮子底下呢，好歹問問情況。”

        “說什么了？”

        “都還行。誒，老劉，我發(fā)現(xiàn)一個八卦，要不要聽？”王槐瞇成縫隙的兩只眼睛閃過神秘，語氣也帶著幾分誘哄。

        “什么八卦？”

        “沈校長好像交女朋友了。”

        “他這個年紀有女人很正常，我當什么呢，敢情就這事兒？”

        “不是有女人，是有女朋友，正兒八經(jīng)，明面兒上那種，懂我的意思嗎？”

        “你說……他是不是打算結(jié)婚了？家里給介紹的？女方哪家千金？拴住浪子可不容易，尤其還是沈春航這樣有錢有顏有內(nèi)涵的浪子。”

        “應該是圈兒里人，我看著有幾分眼熟。”

        這廂，兩個中年大叔湊在一塊兒八卦人家小年輕；那邊，兩個小年輕已經(jīng)坐在車上，駛離尚華。

        “晚上想吃什么？”沈春航平視前方看路，方向打得又準又穩(wěn)。

        苗苗坐在副駕駛，還沉浸在“被男神牽手”的懵傻中，遲遲反應不過來。

        低頭，看著手，眼神糾結(jié)。

        沈春航?jīng)]得到回應，又問了一遍。

        “啊？”這回，苗苗聽見了，訥訥道，“都可以。”

        “不能都可以，非要選一樣。”

        “……火鍋？”

        “好。”

        驅(qū)車至市中心，太陽還沒落山。

        沈春航帶她去了一家老字號火鍋店。

        進店的時候，沈春航下意識牽她的手，苗苗條件反射……躲開了。

        校長：“……”

        苗苗：“……”媽呀！我竟然拒絕了男神的牽手，我是不是傻？

        好吧，她承認，自己一直有賊心沒賊膽兒。

        現(xiàn)在光明正大讓她“賊”了，苗苗非但沒有夢想成真的驚喜，反而受到了驚嚇。

        男神這畫風……

        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

        否則怎么突然變得平易近人？

        神，不應該高高在上，爾等屁民只能仰望嗎？

        苗苗不懂。

        而這種一片空白的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火鍋送上來，香味兒直往鼻孔里鉆，才暫時結(jié)束。

        不愧是老字號，無論湯底調(diào)味，還是菜品的新鮮程度，都數(shù)一數(shù)二。

        苗苗中午沒吃，下午又被男神一系列不正常的舉動嚇到，正需要美食壓驚。

        顧不上忌口節(jié)食，先填飽肚子再說。

        “這個需要放進去嗎？”沈春航指了指他手邊的一盤苕粉。

        苗苗剛吞了一顆牛丸，咽下去，“暫時不用，等吃到后面才加，不然湯底會變稠，粉也會糊。”

        說完，頓了頓，她有些好奇地望向沈春航：“您……不知道？”

        如果她沒記錯，兩人好幾次見面都是在火鍋店門外。

        有一回，沈春航吃了辣，胃受不了，她還跑去附近藥店給他買了一盒胃藥，按理說，應該是火鍋的忠實粉絲。

        怎么會連這種常識都不清楚？

        “通常，都是讓服務員代勞，沒想到先放什么，后放什么，還有講究。”

        苗苗：“……”

        土豪少爺吃個火鍋都跟他們這種屌絲不一樣。

        “其實吃火鍋，就是要自己往湯底里下菜，想吃什么下什么，這樣才有樂趣，不是嗎？”

        沈校長十分受教地點了點頭：“記住了，以后都自己下。”

        苗苗莞爾一笑。

        “你想吃什么？我?guī)湍阆隆！?

        “都說了要自己來。”

        沈春航：“有些菜放到這邊，你不好拿。”

        苗苗：好像也是這個道理。

        男人堅持：“下什么？”

        “……那個蝦餃和水晶包可以放進去了。”

        唇畔漾開一抹淺笑，男人音色低沉，“好。”

        苗苗目光微閃，表情倒是把控住了，但一顆少女心卻被瞬間擊中。

        這樣的男神……

        A到爆，好嘛？！

        完了完了，要醉了。

        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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