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雪南他們是從城中側門進來的,側門直接通向集市。
從小巷一路往前走,就可以通往主干道。
今天的主干道不太平靜。
隔著老遠,雪南就聽到了一聲高過一聲的喧鬧,通往主干道的路口更是被人群堵得嚴嚴實實。
“今天是什么節日嗎,人怎么這么多。”雪南十分好奇地擠到人群中踮腳往外看,一只手緊緊牽著布蘭度,裝著寶石的袋子被他塞到對方懷里。
“人好多。”布蘭度不喜歡人擠人的環境,拽著雪南的手小聲嘟囔著。
不止人群,他討厭所有引走雪南注意力的東西。
環境很喧囂,但雪南還是聽見了他的小小抱怨,心里屬于華夏人的看熱鬧本性和帶崽本能互相拉扯,最終還是后者占據了上風。
“好吧,我們繞個路。”雪南在心里嘆口氣,目光十分不舍地移開嘈雜的人群,牽著布蘭度重新擠出去。
默桑城不大,就算不知道酒館在哪,繞幾圈也能找到。
掀開酒館裝飾用的門簾,雪南好奇地往里看。
酒館不大,共有雙層,一層有一個彎角的吧臺,吧臺前有幾張高高的木凳子,旁邊擺放著幾張木桌木椅。
酒館里人不多,有些冷清,酒保正百無聊賴地擦著酒杯,聽到有人走在木地板上沉悶的咚咚聲,頭也不抬地說:“要什么酒自己看價目表。”
“我要一杯大麥茶。”
這聲音出乎意料地年輕,隱隱含著一絲忐忑與焦灼。
“不好意思,我們這里沒有大麥茶。”酒保擦杯子的動作一頓,又很快恢復原樣,不耐煩地抬頭說,“不要搗亂。”
站在酒保面前的是一個長得極為好看的少年,大概有十六七歲,發色和瞳色都是少見的黑色,穿著一身厚重的斗篷,只露出巴掌大的臉,眼睛很亮,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活力,臉頰上透出一絲紅暈。
他右手牽著一個比他略矮的孩子,和少年相反,這孩子臉上找不到一絲孩子應有的天真活潑,反而極為沉靜,雙眸像一泊看不見底的湖。
“真的沒有大麥茶嗎?”少年不依不饒的問,“我想喝這個很久了。”
“沒有,點別的,不要點酒,未成年人不能喝酒。”說完這句話,酒保繼續低下頭擦杯子。
雪南張了張嘴,又氣悶地閉上,不知道要說什么,拉著布蘭度到沒人的角落,用氣音小聲說:“不管用啊。”
“哥哥好笨。”面對雪南時,布蘭度不介意讓自己變成對方喜歡的樣子,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我們要找老板。”
“哦對對對,我忘了。”雪南一拍腦袋,重新拽著布蘭度去和酒保交流。
在他的不懈堅持下,酒保終于同意了他要見老板的要求,愿意透點口風:“老板每天晚上才會來,你要是想找他估計要等一會。”
雪南在吧臺旁找了個空位坐下,點了一杯給布蘭度的牛奶和一杯果汁——他挺好奇酒館里為什么有這個——隨后找酒保攀談:“今天街上人好多,發生什么事了?”
“哦,默桑拍賣場抓到了精靈,今天開始拍賣。”酒保倒了牛奶,調配好了果汁,隨后講兩樣東西放到他們面前,“白天是在拉著精靈全城游行,馬上要到我們這了,有興趣可以去二樓露臺看看。”
拍賣精靈?
“可是,精靈不是很珍貴的種族嗎?”雪南隱隱有個疑惑。
酒保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語氣卻有些冰冷:“珍貴?對人類來說,精靈只不過是一種商品。除了人以外的種族,都是商品。”
雪南張了張嘴,心里忽然有種沉悶的感受,剛榨好的果汁也不想喝了,悶悶不樂地轉著杯子:“你要去看嗎?”
布蘭度點點頭。
于是他們手牽手上了二樓露臺。
酒保說得沒錯,遠遠看到一個小點朝這個方向過來,這一條是商業街,不少人和他們一樣,在二樓露臺往外看。
“不知道哪個大老爺能賣到精靈。”
“聽說精靈不僅長得好看,身體也好,怎么玩都不會壞。”
“回去打上奴隸契約,也跑不了……”
……
聽著周圍的議論越來越低俗,雪南皺著眉,捂住了布蘭度的耳朵。
在對方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他的時候,雪南做了個口型:“小孩子不可以聽。”
沒過多久,黑點逐漸變大,最后徹底出現在雪南的視野里。
那是一輛囚車。
馬匹拉著一只巨大的鐵籠子,籠子里關著兩個相貌極為精致的精靈,他們有著長長的尖耳,淺色的頭發,皮膚雪白,幾乎能看見皮膚下的血管,衣服非常零碎——根本不能算作衣服,用一堆破布來形容更合適。
這樣的破布根本沒辦法遮住身體,兩只精靈互相依偎,盡量一動不動,不讓自己露出更多的部分。
盡管如此,兩只精靈依舊像誤入凡間的天使,美麗而圣潔。
身邊的人口哨吹個不停,語氣下流,動作低俗,恨不得沖上去把那堆破布扒光,讓他們也看看只能被達官貴人享用的身體。
“喂喂喂,離遠點,別弄臟了我的貨物!”跟著馬匹一起走的是一個肥胖的商人,他甩了一下馬鞭,把那些快要摸上囚籠的人們抽開,語氣是掩飾不住的得意與興奮,“這些可是值錢貨,弄臟了你們賠得起嗎?”
走到酒館樓下的時候,其中一只精靈忽然抬頭,和二樓露臺的雪南對視了。
那雙眼睛非常好看,是淺青色,讓人想起春天第一枚發芽的嫩葉,顏色充滿生機,但那雙眼的主人顯然失去了所有活力,眼底的神色疲憊又死氣沉沉。
他們對視了幾秒,很快,那只精靈就低下了頭。
雪南不自覺地用力。
不應該這樣的。他們是有智慧的生靈。
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緊緊捏住,口鼻被捂住,眼睛被遮住,整個人仿佛深陷泥潭,一點點感受淤泥將自己埋進地底。
雪南感覺自己快喘不上氣。
布蘭度掙扎了一下:“哥哥,我有點疼。”
“對不起。”他急忙松手,揉了揉被自己捏紅的耳朵,“……我剛剛沒注意,把你弄疼了。”
明明被捏疼的是布蘭度,但光看臉色,雪南才是狀態不好的那個。
原本紅潤的臉頰變得蒼白,眼睛也失去光澤,好像整個人的精神氣一下子被抽走了,下一秒就要病歪歪地倒在床上。
“沒關系,哥哥,你這么了?”布蘭度搖了搖雪南的手,神色間滿是擔憂,“我們去看醫生。”
“我沒事的。”雪南低著頭,下意識地揪著斗篷上的紐扣,呈現他此刻的心緒不寧,“我只是有一個想法……”
“我想救他們。”
“哥哥!”布蘭度很不贊同地看著他,“這很危險,而且沒必要,我們只是來購買材料,順便送信的,沒必要參與這件事,你是喜歡精靈嗎?你喜歡我們以后去……”
“不是的,我不是喜歡精靈,我只是覺得他們很可憐。”雪南蹲下身,抱住雙膝,“他們不應該在這,不應該在這里被人評頭論足,用那么下流的眼神打量;不應該困在囚車里失去自由;不應該被當成商品買賣……”
所以他不喜歡戰爭或者末日背景的游戲,哪怕知道那是一串數據,他還是不忍心。
這種感覺在看到精靈們后尤為嚴重,他好像能和那些npc感同身受,能清楚地感知到他們的絕望與無助。
“哥哥,你知道嗎,精靈奴隸有千千萬,也就默桑這樣的小城市抓到精靈會大肆宣揚,大城市已經對精靈見怪不怪了。”布蘭度心里很煩躁,在他眼里,就算那兩只精靈直接死掉也無所謂,他不會生出多余的同情,也不會主動施以援手,于是更加不能理解雪南的想法,“你這樣做,會有誰在乎嗎?”
“這條小魚在乎……”
這聲音低不可聞。
“小布蘭度,給我一顆石頭。”雪南站起身,顯然下定了主意。
玩游戲快樂最重要!要是在游戲里還不能隨心所欲地做想做的事,束手束腳地考慮這個考慮那個,那他玩什么游戲?找個班上上不好嗎?
他看見了不管,還不如直接死掉。
反正他就是這種遇見事都要管一管的圣母性格,愛咋咋地吧。
想通了之后,雪南就開始安排:“我給你刻一個小型傳送魔法陣,可以直接傳送回部落。你在酒館呆著,如果沒有意外情況,晚上老板來了你和他說;如果發生了意外,比如城內士兵大肆搜捕,你就用傳送魔法陣趕緊跑。”
“不,不行,哥哥,你不要去。”布蘭度緊緊抓住雪南的斗篷,眼眶紅了一圈,急得要流下淚來,“很危險的!拍賣場里有好多好多魔法師!他們會發現你!”
“我心里有數。”雪南胸有成竹。
他好歹有系統在身,還會使用魔法,就算真救不了總能跑路吧?
落日森林被封閉了還是件好事,別人就算追查到線索消失在森林深處,也不能不告知圣殿就進去追查。在森林里的部落成員暫時很安全。
布蘭度這孩子很聰明,能在部落里活到現在肯定有自己的一套方法,雪南快速地刻好魔法陣,塞進布蘭度手中。
這孩子氣得把石頭丟到地上,頭扭過去一言不發。
“我真沒事,今晚回去給你講睡前故事。”雪南有些無奈地哄他,“來,我們拉勾勾?”
“……什么叫拉勾勾?”
“就像這樣。”
雪南用小拇指勾住布蘭度的,一大一小兩只手繞在一起,嘴里念著:“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騙人誰是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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