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光色在天空這塊畫布上相潑相撞,  瑰艷明麗的霞光緩緩流淌。

        夕陽西斜，正是飛鳥銜蟲回巢的時候，從高處望去,  木葉村中的家家戶戶也燃起做飯的炊煙,  熱騰騰的飯菜香氣伴隨著家人相聚的歡聲笑語。

        街上行人寥寥無幾，大概是因為這個時候正值下班放學回家吃飯,  闔家團圓之際。

        這種看似平平淡淡的生活不經意間流露出幸福雋永的意味。

        要知道在戰(zhàn)火紛飛的時期,  生離死別才是家常便飯。

        死亡的陰影始終壓迫在族地上空,  低低壓抑著的抽泣聲與葬禮的氣息令再美味的食物吃進嘴里也如同嚼蠟。

        現在的和平時期極其難能可貴的。

        曾經勢不兩立、在戰(zhàn)場上打生打死的家族也冰釋前嫌，雖然仍舊嫌隙不斷,  但起碼也能做到表面上的和睦,  不再延綿百年的仇恨與悲哀。

        千手柱間樂觀地相信,  生活在同一個村子，呼吸著同樣空氣的人們總有一天會釋懷,  過去的仇恨也會隨著時光流逝而被漸漸淡忘，最終煙消云散。

        人是要往前走的。

        有朝一日,  互為世仇的宇智波和千手也能做到真正的把酒言歡。

        想起年少時，自己與斑坐在高而陡峭的巖壁上玩笑，隨手圈下地盤，說未來要把這里建設成繁華和平的村落,  將年幼的弟弟們放進去保護起來。

        后來這個地方果真建立起了一個名為木葉的村落。

        柱間和斑兩人曾經比賽攀爬的巖壁上如今雕刻起柱間的頭像,  作為火影的象征庇佑著這片土地的安寧。

        柱間親眼見證著這里從荒蕪之地一日日繁榮起來的景象——里面投注了他太多心血，為此他付出過沉重的代價，也在無數個日日夜夜中為村子嘔心瀝血……

        好在所有的一切都值得。

        曾經他與斑在少年時期立下的豪情壯志已經實現了大半。

        一切似乎都好像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但最初那個在柱間還不被他人所理解的時期就贊同他的理想、與他暢談未來的天啟少年如今卻對木葉感到了失望,  最終選擇離開了他們的村子。

        明明,  他們才是最開始志同道合的摯友。

        兩人甚至還在一起有了個可愛的女兒,  建立了保護孩子們的木葉,  夢寐以求的和平也如他們所愿而至。

        那時候的他和斑是多么意氣風發(fā)啊!

        但斑卻說，他另尋了道路，從此離開了木葉。

        想起在南賀神社里與摯友道別的場景，千手柱間長嘆一聲。

        女兒離家出走，摯友也離家出走，就剩下教導主任般的弟弟扉間整日里板著張令人害怕的死人臉監(jiān)管他工作。

        悲慘的初代目迎風落淚。

        嗚嗚，他好想斑和小瞳。

        好想和斑再痛痛快快地打一場，喝點小酒談會心，回家的時候要是看見了小瞳愛吃的甜點就買點回去，但也要記得勸她不要吃太多甜點免得蛀牙……

        要知道，哪怕是身為忍界修羅的宇智波斑也曾經因為吃得太甜牙痛過，牙痛的時候人還容易暴躁，雖然斑暴躁起來柱間覺得也挺可愛的，但其他人就……呃。

        總之，要控制小瞳的甜食攝入量，小孩子不可以吃太多糖，還要每天好好清潔牙齒。

        思緒愈發(fā)飄遠。

        女兒至今孤身一個人在外面闖蕩，雖然小瞳實力在普通人之中確實很不錯，但被他和斑養(yǎng)得太嬌了。

        他們總是覺得孩子太小，還沒到可以認識人心黑暗的年紀，從未特意教過她，所以小瞳可能對這些方面缺乏認識。

        萬一被外面那些壞人給欺騙了呢？畢竟他家小姑娘那么單純可愛。

        想著想著，老父親柱間逐漸陷入焦慮。

        唉，不知道小瞳出走以后遇見了哪些人，有沒有受委屈，別人會不會欺負她？……

        “大哥。”

        一個熟悉的聲音猶如鬼魅般忽然在柱間背后響起，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受到驚嚇的千手柱間轉過身，果不其然看見了親弟千手扉間那副別人欠他八百萬的臭臉。

        “扉間，大哥可以給你商量個事情嗎？能不能不要總是用飛雷神瞬身到我背后，我心臟病都要被你嚇出來的了。”

        忍者之神可憐兮兮地賣慘。

        千手扉間回他一個白眼。

        就大哥這恢復能力超強的身體，就是他千手扉間有心臟病他大哥都不可能有。

        開玩笑，一個有心臟病的千手木遁使，這件事匪夷所思的程度是可以說出來笑掉別人大牙的。

        鐵石心腸的扉間絲毫不理會柱間的賣慘，冷酷無情地開口。

        “你沒有真得心臟病之前，不能。”

        “另外，風之國使者求見——為了尾獸的事情，大哥準備一下大概是晚上十點鐘，還有去年的財政報表出來了大哥你去審核處理一下；宇智波警衛(wèi)隊的事情你也要過目一下，對了，身為族長的宇智波斑不在，所以大哥你還要親自去一趟宇智波族地處理這件事；靠近奈良家族那一片空地有投資商要求開發(fā)，希望和你詳談；下周新入駐木葉的家族之間要召開會議，我收集整理了大家的意見，對于未來村子的發(fā)展規(guī)劃寫好了計劃書，大哥你……”

        扉間滔滔不絕，認真而富有條理地列舉著柱間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各種令人眼花繚亂的工作，千手柱間光是聽扉間說便頭疼不已了。

        天吶，扉間，我的親弟弟，你37度的嘴巴怎么能對你親愛的大哥說出這么冷冰冰的話！

        越聽越頭痛，說句不好聽的，柱間覺得扉間給他布置任務的時候很像和尚念經。

        說些話又臭又長，柱間很努力地去聽了，但不幸的是那些經文般的囑咐滑溜溜得像條剛撈出來的魚，根本捉不住，只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太可怕了。

        眼見著扉間還在喋喋不休地念經，柱間忍不住開口打斷他施法。

        “好的我知道了，扉間你不要再說了我害怕。”

        這么多工作量下去，哪怕他是仙人體也會過勞猝死的。

        千手扉間：“……嘖。”

        看到大哥絕望的表情，扉間冷笑著補充道：“本來大部分事情是斑要做的，但宇智波斑上周就走了，小瞳也沒回來，現在的宇智波一族還處于沒有族長的權力真空狀態(tài)，所以要忙的事情更多。哼，我就說，宇智波斑是個毫無責任心、冷酷無情的……”

        扉間的言下之意很明確：看吧，就是你無理取鬧、離家出走的摯友增加了你額外的工作量，這你都不罵他兩句，合理嗎？

        沒想到的是柱間非但不罵撂擔子不干的宇智波斑，反而擱這心疼上了。

        “原來斑的工作量這么大的嗎？”柱間原地反思，“嗚嗚嗚，他真的好辛苦啊！”

        “唉，斑從來就沒向我抱怨工作，他真的太溫柔了，都怪我平時總是不注意他的心情，都是我的錯……”

        真情流露的柱間又開始他那一套極度c的溫柔善良宇智波斑輸出。

        千手扉間感覺自己胃里的晚飯正在翻騰。

        他忍無可忍：“放下你的濾鏡，大哥你需要真正看看宇智波斑是什么樣子的人！一個將寫輪眼這種邪惡的血繼限界開發(fā)到極致的魔鬼，怎么可能是你口中的那個天真活潑善良溫柔的男人！”

        柱間訝異地看著他：“扉間，你對宇智波太有偏見了！”

        “呵呵。”

        “大家都可以作證的，斑就是心系和平，一心想讓大家都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為了這個目標，他一邊勤奮努力地工作一邊又要含辛茹苦地帶孩子，可能脾氣是稍微壞了那么一點——畢竟人無完人，但這也是完全理解的嘛……”

        斑就是太著急了，想要永久地達到一勞永逸的和平，他的出發(fā)點是好的。

        但正是因為斑性格太過善良才會如此急功近利，柱間心想。

        “好了我知道了，大哥別說了我害怕。”

        扉間麻木著臉回答。

        再聽大哥洗腦自己宇智波斑是個溫柔善良的人他真的要吐了。

        柱間見好就收，但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唉，要是小瞳在就好了。”

        要是女兒在，斑是不是就不會那么干脆地離開了？

        千手扉間也用鼻音嗯了一聲：“小瞳也不知道在外面過得怎么樣了。”

        想起活潑又可愛的小侄女，雖然扉間總是批評柱間和斑溺愛孩子，但實際上他也沒對這孩子有多嚴格。

        好在被寵愛長大的瞳性格并不像她的某個宇智波父親一樣跋扈驕橫，只是稍微有一點少年人的小傲氣，但這也不妨事，長大一點就好了。

        ——就是過于有自己的主意了，這孩子不聲不響地留下書信外出歷練去了。

        不知不覺，那個印象里走路都跌跌撞撞的小孩子都已經長大了，離家出走都差不多兩年了。

        時光荏苒，不知道瞳回來的時候會變成什么樣子呢？

        扉間有些出神。

        一個戴著面具的忍者忽然在兩人面前現身。

        “火影大人，扉間大人。”

        暗部打扮的忍者俯身做出稟報的姿態(tài)。

        “——瞳大人回來了。”

        *

        柱間飛快地趕去村門口，其速度讓有著飛雷神的扉間都小小地驚訝了一下。

        大哥居然能跑得這么快的嗎？

        等扉間趕到的時候，柱間已經泣不成聲地抱住了終于回家的小女兒，淚眼朦朧地左看右看，絮絮叨叨地講。

        摸摸女兒不再肉乎乎的小臉蛋，心疼不已。

        “讓我看看，唉，我們家小瞳都瘦了，臉都瘦尖了。”

        肯定在外面沒吃好。

        “在外面肯定很辛苦吧，怎么都不給我們寄信？”

        一定是在外面吃苦不肯說。

        老父親越想越傷心，柱間抹著眼淚繼續(xù)道。

        “你回信爸爸也好寄錢過去給你花啊！”

        “衣服倒還穿得暖和，外面有沒有人欺負我們家小瞳？”

        “爸爸今天給你做大餐補一補好不好？”

        活脫脫一個溺愛孩子的老父親形象，初代火影和女兒在村頭越說越激動，父女倆最后抱頭痛哭。

        不合體統(tǒng)，而且這樣多少有點子丟人。

        引得一大幫人圍觀而渾然不覺，扉間甚至在看熱鬧的人群中見到了本來是前來商討尾獸事宜的風之國使者。

        但扉間嘆了口氣，并沒有打斷兩人相處。

        他多少理解大哥的心情，看著小侄女平安歸來扉間其實也很開心，只是不會像大哥那么外放地表達出來。

        扉間探究地目光投注到了一個男人身上。

        聽見瞳回來的消息柱間一個晃眼就火急火燎地跑了，沒有聽到暗部的完整匯報。

        但扉間聽到了，這也是為什么有著飛雷神的他慢大哥一步的原因。

        與小瞳一起回來的，分明還有一位抱著孩子的白發(fā)高個男人。

        不需要過多尋找，那人的身高樣貌哪怕在擁擠的人群中也是非常搶眼的存在，一眼就能望到他。

        白發(fā)，藍眼睛，懷里抱著

        一個小小的嬰兒。

        那嬰兒仿佛注意到了他的視線，轉過臉，好奇地睜著那雙漂亮的藍眼睛看向他，歪歪頭，又對扉間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千手扉間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除了她的白發(fā)藍瞳，那嬰兒的外貌分明與小時候的瞳別無二致。

        笑起來的時候更是讓千手扉間幻視還在嬰兒時期的瞳。

        一個荒誕的念頭升起來。

        這個孩子難道是……

        “對了，”和柱間哭成一團的宇智波瞳頂著哭得泛紅的眼睛，折過身去將白發(fā)男子拉到柱間面前，鄭重其事地介紹，“爸爸，這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叫五條悟。”

        隨即在柱間呆滯的目光中又從五條悟懷里抱過嬰兒，興高采烈地介紹道。

        “這是我們倆的孩子——”

        “宇智波昭！”

        *

        據目睹全程的風之國使者回憶，當時現場極其混亂，他第一次發(fā)現素有溫和寬容之名的木葉初代目居然有著如此恐怖的一面。

        如果旁人再追問，他就只諱莫如深地搖搖頭。

        一定要追根究底的話，這位使者只有一句勸告要講：

        珍惜生命，不要亂當木葉人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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