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楚稚剛準備睡下,看到姝兒鬼鬼祟祟進來,悄聲道:“殿下,秦王府來了幾個仆婦,說是怕您疲乏,專門給您揉捏身子骨兒來的,說什么都不走……”
“……”
楚稚頭大。
不得不說,涂曜雖在戰場廝殺,卻是難得的貼心情郎。
定然是怕他事后身子酸沉,才特意將人派來。
只是他這身子,敢讓仆婦捏按嗎……
楚稚又羞赫又無奈,低聲吩咐道:“你親自去把人帶到客房安置吧,就說多謝好意,本公主以后需要了再說……”
夜漸漸深了,風吹簾幕,夜風微透寒意。
楚稚朦朦朧朧睡下,緩緩抬眸,驚覺涂曜站在墻對面,他身騎駿馬,手持花枝,溫柔笑望自己。
婉轉的小調朦朧響起:“一望云鬢金步搖,可否共偕白頭老,二望眉眼含情俏,誰家少年思春宵……”
又是那一日……滿城飛花,喜服相望。
楚稚心跳怦然,心頭竟然涌現隱秘的,自己都未察覺的歡喜。
他站在墻頭,耳根發燙,準備去接花枝。
然而片刻之間,天昏地暗,涂曜投擲的花枝成了揮向自己的利劍!
涂曜騰空而起,眼底浮現滿是戾氣的紅血絲,讓人不寒而栗!
“妻子?”涂曜逼近,冰冷刀鋒抵上自己脖頸:“楚國國君?你還真是好手段,披了女人的衣裳,將朕耍的團團轉!”
“你在全天下面前戲弄朕!讓全天下人覺得朕男女不分,是個笑話!”涂曜聲音滿是沉沉殺氣:“既然你這么想當女人,不如朕就成全你!讓你的楚國臣民和你一起當吧?”
滿城飛花,化成點點飄散的血跡。
“不——不要——”
楚稚絕望大喊一聲,從夢中驚醒。
夢里,楚國血流成河。
涂曜冷眼看著他,吩咐把他閹了后投江喂魚,甚至還把毒手伸向了楚國的宗室大臣。
這是原書里的片段。
涂曜向來心高氣傲,所以才會那么恨他,那么恨楚國……
楚稚喘息不已,全身冷汗涔涔。
如今涂曜面對他,倒是溫柔熱烈。
可那是涂曜對未來妻子的態度,不是對他楚稚……
如果真相真的有敗露的那一天,他的結局會和原書不同嗎?
楚稚不敢賭。
但他知道,離開雍國之事,已經不能再拖了——
床笫之事,涂曜嘗了第一次,就會心心念念第二次。
他束手無策,完全不知如何應對。
涂曜的攻勢來得迅猛熱烈,自己無法抵抗,若再停留下去,到時身份敗露……
他和身邊人丟了性命不說,恐怕避免不了兩國的大戰。
想起涂曜的手段,楚稚身上陣陣發冷。
他如今的當務之急,還是要逃出雍國。
正在楚稚如困獸般焦灼之時,龐州如約前來。
這次,他總算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殿下,楚國國內已漸漸平息,雖然還有右相的人在作亂,但大局已定。”
“而且,鄭國送來的那批糧食是頂著皇子楚稚的名義送給百姓的,楚國如今連百姓都盼望著皇子楚稚休養之后,養好身子,早日出來繼承大統。”
楚稚心里稍稍寬慰:“在楚國放出楚稚休養之后,身子逐漸康健的消息,為繼位做些鋪墊,還有,右相那邊兒,也莫要掉以輕心。”
龐州點點頭:“殿下放心,楚國的孟恬,簡闊都是能臣,他們早為殿下鋪好了路,殿下將雍國之事解決妥當,屆時現身楚國,再放出便大局已定!”
楚稚沉重的點點頭:“雍國倒是有些麻煩……不過只要大婚之事做的天衣無縫,他們也無可奈何……”
這么看來,自己和涂曜在一起的日子,想來也不多了。
古人講究一日夫妻百日恩……事已至此,只要不露出破綻,那涂曜看在楚寶華的份兒上,對楚國想必也會多幾分庇護。
楚稚不由得苦笑。
這么一想,倒是因禍得福了?!
京城大街,一輛通體黝黑的馬車行駛而來,帶來濃濃肅殺之氣。
路的一旁,穿著繡花喜服的喜娘正唱著小曲,攙著新婦走出轎子。
新婦以扇障面,周圍人熱情簇擁著,七嘴八舌的說著對新人的祝福。
喜糖從天而降,孩子散作一團,彎腰跑去撿。
路畔突然沖進來一個小男孩,馬車倏然勒停,小武出了一頭冷汗:“誰家孩子!要是出了事兒怎么辦?!”
忙有一個男子沖出來,把自己兒子抱走,嘴上謝罪不止。
一道沉沉的聲音從車內響起:“京城有人大婚?”
陸徽:“是京城的一個小官之女出嫁,沖撞到殿下了。”
涂曜探出頭道:“小官之女,為何會有如此多百姓簇擁慶祝?”
陸徽:“……”
他們家主子之前冷戾寡情,如今卻突然對喜宴婚禮,有了濃厚興趣。
只要聽說京城有喜事,他都要親臨周遭守株待兔,不看到新婦出來的儀式,絕不回府……
陸徽一時不知如何回話,小武卻道:“俺知道,俺們家鄉那里也有這個風俗,新郎官準備的喜糖越多越別致,圍攏的人也就越多,說的吉祥話也越多。”
陸徽也想起了:“沒錯,很多新郎還總是在喜糖上做文章,以此來體現婚事的盛大用心。”
涂曜眉心一動,從胸口處拿出一個小本子,飛速記上了兩筆。
陸徽湊過來:“殿下可是想到了戰場上可用的計謀?”
涂曜日常總會攜帶一個小本,隨時記錄感悟的用兵之道,還總是叮囑陸徽用心。
自從豬肉脯事件后,涂曜對向來貼心的下屬開始不滿:“打仗打仗!陸徽,你的腦子也該裝點別的了!”
陸徽:“???”
那還不是因為他跟著的主子就是一心想著打仗,還總讓他們收心備戰……
誰能想到涂曜近幾日突然一反常態呢?!
“是時候給你介紹一門親事了。”涂曜凝望得力下屬,連連嘆息:“不和女子接觸,你永遠不知道情之一字,有多么玄妙。”
陸徽一臉拒絕:“……”
是挺玄妙的……
讓他家主子三魂去了七魄,都快成變成傻子了,能不玄妙嗎?!
他可體驗不起這玩意兒。
涂曜根本沒留意身旁人的表情,一臉思索神往。
寶華樣樣都是拔尖兒的,定然也喜歡他在婚事上用心。
金銀珠寶,翡翠綾羅,自己斷不會少了她,可除此之外,他還想讓公主的婚禮更為獨特。
喜糖雖小,但來往賓客都會看到,若是用了心思,那些京城貴女定要羨慕她。
他向來厭惡貴女驕奢攀比風氣——但想起寶華炫耀時的笑顏,涂曜便無比振奮。
涂曜摩拳擦掌,命令陸徽:“你去搜羅這些地方的特色糖,務必下月前帶來。”
再有兩個月,自己和寶華的婚期也要到了。
若是搜羅集全各國各地的喜糖,再配上一句他親手寫的祝福,用匣子裝滿散出去,豈不是又有心意,又有新意?
全天下獨一份兒的婚禮,才配他心頭獨一無二的公主。
夜漸漸深了,涂曜卻輾轉反側。
他起身,殿內燈燭盡滅,唯有一彎月亮高懸天際。
那夜在宮里……也是這輕柔悱惻的月光……
涂曜不由得舔舔唇。
長到二十幾歲,才曉得情之一字,竟是讓人如此輾轉反側。
自己之前那些年,都是白活了吧?
涂曜心思翻涌,再也忍不住,一眼看到衣架上懸著自己的腰帶,隨手扯下來,手持毛筆毫無雕琢,將思念盡數傾瀉于此。
待墨跡干了,涂曜揚聲叫人:“小武,進來!”
小武進來之后,才知道涂曜找他是要干什么事兒,一時間瞠目結舌:“您說……您說要讓俺把這腰帶給公主送去?”
“可是……可是殿下不是最厭那酸腐書生嗎,說什么在手帕上寫詩傳情,不是大丈夫所為。”小武臉色漲的通紅:“還說要是您有了心儀的姑娘,才不會如此磨磨唧唧……”
“本王的做法能一樣嗎!”涂曜理直氣壯:“本王這是寫在腰帶上,不是手帕上,去吧!”
“重點不是寫在哪兒,是這事兒……”小武撓頭:“而且您這半夜送腰帶,這這……還不如那手帕含蓄呢……”
“她都是本王的媳婦兒了,還要什么含蓄,”涂曜一腳踹過去:“少拖延,一會兒公主就睡了。”
武兒沒辦法,吃吃笑著走了。
他其實……還挺喜歡殿下這模樣的。
都說殿下為人狠戾,但殿下卻在去戰場的路上救下了他這個沒家的人。
但他總覺得殿下太冷了,就像是廟里那高高在上的雕像似的,不敢親近。
可自從那次夜宴之后,那雕塑似的人兒,就像是被仙女吹了口仙氣兒,整個活過來了。
所以,他即將要去見的那寶華公主,肯定就是有仙氣的仙女姐姐了!
小武沒來由一陣振奮,覺得自己如同那話本子里相助癡男怨女的俠客,兩步跨過欄桿,直往公主府的主殿跑:“仙女姐姐,仙女姐姐……”
“開門啊!”小武扯開嗓門:“這是俺們殿下給你的情詩……”
楚稚一開門。
就看到一個黝黑的十幾歲少年,憨厚得笑到沒了眼睛,露著大門牙,舉著一個熟牛皮所制的戎裝腰帶愣在原地:“仙女姐姐……”
楚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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