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涂曜冷哼:“又是去找你的病秧子哥哥?”
楚稚默了一瞬:“我畢竟是楚人,從楚國出嫁雍國,在哥哥和國人的祝福中嫁給你,難道不好嗎?”
“好……”涂曜聽到嫁他,笑得眉眼彎彎:“都依你。”
他擁著自己的小公主半晌,忽然皺眉道:“寶華,你很冷嗎?怎么一直在顫?”
“是嗎?”楚稚牽起唇角,艱難道:“可能是想著……大婚將近,太過喜悅了吧。”
“小傻瓜。”涂曜眼眸登時亮起,無限愛憐地輕輕親了親懷中人的額頭:“乖乖睡吧——以后我們的日子還長著呢。”
楚稚如往常一樣,躺在涂曜的懷抱中。
窗外風雨如晦,這方溫熱天地,卻一如既往的溫暖踏實。
楚稚閉眸。
他能清晰地察覺到,已經貴為一國之君的涂曜,興奮又忐忑地將手搭在自己腰際,察覺到自己沒有掙動,才漸漸閉眸睡去了。
楚稚閉上眼眸。
把淡淡的酸澀咽回去。
大婚在即,這樣的夜晚,已是屈指可數。
這日剛用罷午膳,姝兒便鬼鬼祟祟地走進來:“公主,有好些將軍們在外頭等待通傳,看樣子像是陛下讓他們來的,只是不知找您有何事……”
楚稚一推門,便不由得一驚。
庭中站了五六個男子,都是涂曜倚重的將軍和近衛,連陸徽和小武也在其中。
這些戎馬出身的軍人成群結隊的站在門外,看到楚稚出來,齊刷刷單膝跪地:“拜見夫人。”
雖然涂曜已經稱帝,他們聚在一起時,仍然習慣稱涂曜為將軍,自然便用夫人稱呼楚稚。
楚稚一時間有些無措:“……你們這是?”
陸徽笑盈盈的道:“陛下和公主大婚在即,我們幾位特意過來拜賀。”
楚稚疑惑:“是陛下……”
“不是將軍讓我們來的。”衛凌笑道:“是我們早就聽聞夫人危難時入宮,和將軍里應外合一事,所以想瞻仰夫人風采——”
楚稚聽他們說起此事,耳根熱辣辣的推辭:“……那也不算什么,還是諸位將士之功……”
幾句話說下來,這些粗人忽然意識到一事:“我們冒昧前來,沒有打擾到公主吧——”
楚稚溫文的笑了笑,聲音清越:“無妨,各位將軍來花廳用茶吧。”
眾人皆是一怔。
他們將軍夫人的氣質不似一般貴女般嬌柔,一舉一動卻有說不出的清雋優雅。
縱使如今涂曜稱帝,雍國比楚國強盛頗多,公主仍是不卑不亢。
即使是他們這些粗人,見到她,也不由得放軟了聲音,生怕驚擾了這謫仙一般的人兒。
不愧是他們將軍的眼光……
這些將軍們都是直腸子,不待楚稚問清來意,已經開始暢所欲言了。
“夫人……我們將軍只是看起來冷了些,其實對身邊人沒得說……”
“是啊是啊,而且我們能察覺到將軍很在意您,這些日子,將軍和我們在一起時,都不一樣了……”
楚稚:“是不是笑得都比之前多了?”
將軍一怔:“公主怎么知道?”
演過五部霸總劇并深諳其中套路的楚稚:“……”
看來這些人,是擔心涂曜生性寡言和自己相處不好,才特意來此地。
楚稚微笑著和他們對談,心里卻不禁想到,涂曜一定是格外得屬下愛重的將領。
若非如此,這些人又怎會如此上心,生怕他們的將軍被自己欺負了去。
“還有更重要的呢——”小武插嘴道:“仙女姐姐,你也知道那些權貴都喜歡玩些新鮮的,什么姬妾相公的……可俺們陛下都不喜歡,從來沒見過他身邊有什么鶯鶯燕燕……”
“對對對……”立刻有人附和道:“公主,我們將軍從來不沾染那些臟東西的,雖說雍國有不少人喜歡相公,但我們將軍卻對此深惡痛絕,您大可不必擔心……”
楚稚指尖一頓:“……深惡痛絕?”
“沒錯沒錯。”有人又笑道:“我們將軍啊,古板得很,即使貴為天子,也是想老婆孩子熱炕頭……”
小武來了一錘定音:“沒錯,陛下這么潔身自好,屬下就覺得,他該找到一個好人。”
“溫柔知意的美女。”那些人又笑道:“嘿嘿,果然對我們將軍不薄,遇到了公主。”
楚稚一直掛著淡笑聽著,心頭卻越來越寒。
涂曜想要的……很簡單吧。
兩情相悅的女子,生兒育女,相伴一生。
可這么簡單的愿望,卻不是自己能給予他的。
深埋在心底某個角落的希冀,似乎一點點燃成了余燼。
算來,離自己離開雍國也沒幾日了。
多思無益。
等離開雍國……一切就都會過去吧。
涂曜已經是執掌雍國的君主,但看向自己的眼神仍然灼熱似火。
楚稚方洗完澡,只松松散散穿了衾衣,白皙的鎖骨沾了水汽,月光灑在他微揚的淚痣下,如濯水夜荷般清絕。
涂曜死死盯過去,目光一寸一寸劃過眼前人。
被這眼神盯得無路可逃,微微側了側身。
誰知涂曜忽然道:“別動,讓朕好好看看。”
涂曜舉著燭臺靠近,借著燭火疑道:“公主的喉嚨怎么腫了?是不是最近太累上火了?”
楚稚心里一顫,忙用手遮掩住,又氣又急地躲避:“說好了大婚之日再見,陛下怎么從不守諾?”
他這幾日香料用得不夠,男子的特質比前幾日更為明顯。
涂曜又總巴不得貼在自己身上,這么下去早晚有一日要出事。
涂曜關心被拒,也不悅了,負手道:“你怎么比宮闈陣地還難攻克?比天山上的寒冰還難暖熱?朕今日忙了一整日,來此地只是想來看你一眼。”
他這輩子沒有攻略不下的城池。
公主這模樣,倒勾得他愈發想要一探究竟了。
楚稚悄悄到了床榻之上,利用床幔和被子將自己掩住,放柔聲音,硬著頭皮拿出萬年通用的借口:“非寶華不愿,只是想在大婚時才和陛下親密。”
“好,今日就是新婚。”涂曜一掌將床幔掀起,肆無忌憚地哼了一聲:“朕這就大赦天下,通告諸國——公主不必再羞怯了吧?”
楚稚轉過頭,顧左右而言他:“……陛下今日也累了,不如讓寶華給您捏捏肩吧。”
他專門學過一段時日的按摩,手藝甚好,涂曜疲憊了一天,摁幾下想必能轉移心思。
誰知剛捏幾下,手腕就被涂曜牢牢捏住,他蹭一聲坐起來,攬住楚稚腰肢:“說,你今夜怎么這么乖?”
“這不是看陛下疲憊嗎?”楚稚咬定疲憊這兩個字:“既然疲憊,就快些休息,明日還要早起上朝,免得更加疲乏。”
涂曜卻沒意識到楚稚在催他睡覺,眸色登時亮了。
“朕不累。”涂曜一笑:“狡猾的小丫頭,朕就知道你口是心非,快說,是不是心里早就有朕了?”
“……”
丫頭和口是心非都出來了。
楚稚好笑,望著涂曜道:“知不知道你這種人在我們那兒,馬上就能出書了?”
風靡一時的丫頭文學,涂曜一定能讓它再次大發異彩。
“是嗎?聽說楚國人才濟濟,本王這點兒學識,竟然也能出書。”涂曜不以為恥,反而沾沾自喜的揚眉道:“口是心非的小丫頭,你就是看朕什么都好!”
“……”
救命!
楚稚忍俊不禁:“你知不知道你這種人,在我們那里出門是會被人打的?”
“不可能。”涂曜嚴肅道:“楚國上下,無人敢冒犯朕。”
楚稚語塞:“……”
雞同鴨講,完全說不通。
二人熄燭就寢。之后不管涂曜如何做,楚稚都是護裙子跟護命一樣,永遠都是四個字“婚后再說”。
“婚后婚后……”涂曜翻身,賭氣道:“朕已經把該做的都做了,在諸國面前也早有婚約,朕想不明白,你為何如此拘禮?”
楚稚呼吸一滯。
說完這句話,他的身側便安靜了下來。
這一夜,涂曜并未再接近。
自從那一夜之后,涂曜便從未來過,聽說是獨自歇息在了東暖閣的偏殿。
楚稚自嘲一笑。
男主甚是驕傲,也許前日在自己這里吃了閉門羹,從此以后便真的不來了。
誰知沒過兩日,姝兒便低聲道:“陛下又駕臨了……”
楚稚望了望外面的夜色,竟然是松了口氣:“他怎么沒直接來內室……”
話音一落,臉頰倒是有些發熱。
因著涂曜每次夜晚登門,必是直入內室,這次登門的方式卻如此溫良恭儉讓。
姝兒悄聲道:“陛下說是……要給您送個東西。”
話音未落,腳步聲響起。
楚稚抬眸,已看到涂曜挺拔高大的身影輪廓漸近,眾人跪下請安后,紛紛悄然退出。
一室寂然,只剩下二人四目相對。
“你之前不是總說宮中的玉枕不舒服?”涂曜負手半晌,竟然如變戲法般取出一個白白軟軟的枕頭,哼道:“這是天山之棉,朕親手所填,全天下僅此一個。”
枕頭填充了天山之棉,和現代枕頭極為類似,觸摸時手感柔軟溫暖,用力摁壓會緩緩回彈。
形狀卻不似一般枕頭,仔細看去,竟是個小羊形狀,惟妙惟肖,該有的地方都有。
楚稚大感意外,沒想到涂曜沉著臉過來,竟然是給他送枕頭的。
還是這么可愛柔軟的羊枕。
“朕就是屬羊的。”涂曜看著楚稚愛不釋手的模樣,得意道:“公主枕著它,就像是枕在朕身上一樣。”
“……”
涂曜的一舉一動,果然大有深意。
楚稚撫摸羊尾巴的手登時一頓,凝望著那個五臟俱全的羊枕,耳根涌起滾燙的緋色:“……幼稚鬼。”
涂曜挑眉道:“朕的屬相,都沒有對外頭人說過,你要替朕保密,還有這個枕頭,也莫要讓旁人看到。”
楚稚嗯了一聲,轉過身,唇角卻不由得上揚。
他以為暴君定然是屬老虎一類的猛獸的呢,竟然是小羊。
還不讓自己往外說,看來是自己也知道丟臉了。
洗漱之后,已經看到涂曜不請自入,徑直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朕可不是來貼你的。”涂曜別扭地抬起下巴,哼道:“朕親手所做的這枕頭這么舒服,全天下僅此一個,朕也要枕。”
楚稚忍俊不禁,為了維護某人僅存的尊嚴,低低嗯了聲:“知道,你是來蹭枕頭的。”
涂曜環住楚稚的腰身,漸漸安穩地進入夢鄉。
楚稚轉過身,凝目望向涂曜。
自己還記得他鐵甲染血,凜然生威的模樣。
可如今,他卻別別扭扭,又一次次笨拙地,想要貼近自己。
月光下,涂曜閉目安睡,也不知夢到了什么,雙唇還是上揚的。
腦袋枕著自己親手做的小羊枕頭,怎么看怎么像個黏人的幼稚鬼。
“幼稚鬼,磨人精。”楚稚望著沉睡的涂曜,輕輕自言自語道:“曜咩咩……你是志在天下的人,所以陛下一定會很快忘記我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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