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眾目睽睽之下, 龐州絲毫沒有任何遮掩,直接策馬護(hù)送楚稚回宮。
楚稚坐在車中,心緒起伏不定。
他沒想到龐州會如此突然的出現(xiàn), 甚至一現(xiàn)身就如此冒犯。
他挑起車簾打量車外人, 比起之前當(dāng)暗衛(wèi)時的俯首聽命, 龐州改頭換面,不可同日而語。
眨眼之間回到了宮中, 重臣早焦灼等待, 一看到楚稚,忙紛紛迎了上來,冷不防看到龐州, 目光登時一頓:“這位是……”
龐州迎上去道:“華某一直在北地駐守,還未曾來京探視過各位大人, 倒讓各位大人意外了。”
“你是……華州華將軍嗎……”大臣們一臉震驚,沒想到幾日之內(nèi), 鎮(zhèn)守北地的華將軍竟不奉旨便入京了, 他看向從車內(nèi)走出的楚稚, 但楚稚臉色蒼白,只大步朝殿中走去。
“事情已平息了,有本將軍在, 大人們不必?fù)?dān)憂。”龐州笑道:“不瞞各位,本將軍早就和陛下熟識, 也在陛下身邊侍奉過, 定會看顧好陛下的安危。”
說罷留下那些呆若木雞的大臣,大步追向楚稚。
楚稚向前走著, 極為單薄的長袍隨風(fēng)卷起, 愈發(fā)襯得那身影孤立蕭瑟。
龐州走到他身邊, 看向楚稚的側(cè)臉:“乍然見到屬下,陛下似乎并未驚喜。”
“你篡改圣旨,將孤置于何地?”楚稚搖頭道:“龐州,你不該以這樣的身份出現(xiàn),更不該在此時出現(xiàn)。”
“若屬下不拿出證據(jù),那些受到奸賊蠱惑的百姓又怎會快速離開?又如何中斷傳言?”龐州輕聲道:“屬下有罪,但不管是從前還是如今,屬下都只想護(hù)陛下無虞。”
“所以你以一己之力承擔(dān)起了所有罪責(zé)?”楚稚停住步伐:“順便讓全天下都知道孤的圣旨對你來說如同廢紙?”
龐州一滯,跪下道:“屬下不敢,但這是屬下能想出的最穩(wěn)妥方式,請陛下降罪懲處屬下以儆效尤,但屬下不悔。”
“你——”
楚稚一時之間五味雜陳,深吸了一口氣不再去看他。
“爹爹……”兩個人正在僵持,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從殿中走出來,乖巧的蹭過去緊貼楚稚大腿:“小暑擔(dān)心爹爹了……”
“爹爹無事,只是出宮了一趟。”楚稚蹲下身,將女兒抱在懷中徑直往前走:“今天背的詩背了嗎?”
“陛下!”背后的聲音微帶冷意,楚稚未曾回頭,小暑趴在楚稚肩頭,好奇的看向龐州。
龐州的目光落在小暑眉眼上,片刻之間已經(jīng)猜出了這孩子的身份。
他身影微晃,臉色大變。
這孩子看起來已有三歲,那算算時日,差不多正是在雍的那段時間……
龐州緊緊握拳,胸腔一陣痛意。
他從未想到,楚稚竟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韙……
“陛下,您開閘泄洪,承擔(dān)罵名,也是為了他,對嗎?”
楚稚略微皺眉道:“華將軍,你僭越了,孤的籌謀,沒必要向你解釋。”
“屬下只是……為陛下不值。”龐州眸子漸紅:“七夕之時,涂曜和公主定情一事,世人皆知,他又將您置于何地?”
龐州不管不顧的走到楚稚身側(cè),握住對方冰冷的指尖,微微哽咽:“陛下莫要再為不值得的人付出了,屬下愿陪在陛下身側(cè),再不讓陛下受半分委屈苦楚。”
龐州目光絲毫不避的看著他,楚稚慢慢抽回手:“孤謝過將軍的好意,但這是孤的私事,孤自有打算。小暑累了,孤要送她去安歇了。”
龐州望著楚稚一步一步向殿中走去,他肩頭纖細(xì),下頜尖尖,比起前幾年瘦了一圈,愈發(fā)楚楚可憐。
脆弱卻冷冽,讓人無法掌控。
龐州嘆口氣,他也從沒想過掌控,只想好好守護(hù)在楚稚身邊。
若涂曜有心,他便別無他求,一心一意守著楚稚就好。
但涂曜既然不值得,陛下又為何執(zhí)迷不悔,看都不看他一眼呢。
鄭國都城。
滾滾洪流翻涌,一路驚濤拍岸,夾帶著風(fēng)聲和怒吼席卷了鄭國都城。
鄭國的民眾早已被疏通至堤壩,鄭國唯一的低洼之地,便是那兩山交界處的谷底。
水流滾滾涌入,人們驚恐的尖叫,卻無處可逃,一個浪頭打來,昔日的王公貴胄,哀嚎著落入水中,甚至連聲呼喊都未來得及發(fā)出,便被無情的水流卷走。
雍軍站在高地,淡然俯瞰這場景,他們不必出手就讓鄭國貴族死無葬身之地。
兵不血刃,也多虧了楚稚。
涂曜望著奔涌的江水,面色沉沉一語不發(fā)。
此役一勝,他就是當(dāng)之無愧的天下之主。
但他心頭并無多少喜悅,心底擔(dān)憂和焦灼卻如洪流般涌動,再也按捺不住。
“如今戰(zhàn)事差不多也平定了。”涂曜直接回營中卸了甲,匆匆命道:“朕先帶一隊輕騎返楚,衛(wèi)凌,你來善后!”
猝不及防的衛(wèi)凌:“……臣遵旨。”
涂曜翻身上馬,咬牙道:“還有一事——鄭國皇族直接喂魚便可,但只有一人,這么死都是便宜了他。”
涂曜道:“朕不管你們用什么法子,務(wù)必將姜泠活捉,朕要讓他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說罷,便揚(yáng)鞭直奔楚地。
眾人應(yīng)下,目送涂曜心急火燎的騎馬出了大帳。
“陛下怎么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返楚。”衛(wèi)凌低聲問謀士道:“難道眼下還有比戰(zhàn)事更緊急之事嗎……”
“有啊。”那謀士神秘道:“陛下想必放不下楚王。”
“咱們這兒勝了,這一開閘泄洪,楚國卻不知是何景象呢,陛下懸心楚王,才會撇下戰(zhàn)事不理。”那謀士感嘆道:“這么看來,陛下倒還真的把楚王放在了心上。”
水流滾滾而下,山谷已成江河,眾人高一聲低一聲的呼喊被驚濤駭浪淹沒,起先還有幾個侍衛(wèi)護(hù)著鄭業(yè),但一個水流拍下,幾人便硬生生被卷入大浪之中。
姜泠艱難的抱住一塊灘石,上身瑟瑟發(fā)抖的俯著,勉強(qiáng)維持生機(jī)。
天色漸漸暗了,他穩(wěn)穩(wěn)神色,開始四處張望。
果然到了晚上,水流漸漸不再激烈湍急,姜泠借著月光凝目一看,有人展開了自救,將幾個木盆連在一起做成了船身,用刀作船槳,正尋覓著上頭雍軍看不到的死角,妄想逃脫。
姜泠水性甚好,他拖下濕噠噠的長衫,輕裝簡行的游過去,扒著那木盆哀哀求饒:“請你們救我一命……”
“滾開。”船上的人瑟瑟發(fā)抖,根本不認(rèn)得姜泠是誰,如今鄭國連國君都沒了,也只剩他們這一船人運氣好命大,才能僥幸逃脫,他們低聲道:“船上沒位置了,別纏著我們。”
“船上……那不是還有個位置嗎……”姜泠看到有一個孩子模樣的人漂來,悄悄的拉住了衣角:“還能再上一個人的……”
“我還有個孩子。”姜泠瑟瑟發(fā)抖,將那個濕漉漉的約莫六歲的孩子舉起來,哀求道:“求求你,把我的兒子帶走,他才六歲啊……”
有人眸中閃過一絲猶豫,對著那孩子伸出了手。
月光之下,姜泠唇角閃過一絲獰笑,他握住那只想要救人的手,猛然將此人扯落水中,順手將那孩子丟給他。
姜泠發(fā)著抖爬上船,嘴角擠出了一絲獰笑:“走吧,把他帶走吧,帶去陰曹地府吧!”
那人冷不防落入水中,大聲呼救起來,掙扎聲驚動
了守夜的雍軍,嗖嗖一陣風(fēng)聲,幾支箭破空射下。
船上有人應(yīng)聲中箭,哀嚎著扎入水中。
船上的幾人屏氣凝息,盡量壓低聲音向前開船,任憑那些人沉入了冰冷的湖水之中。
姜泠目光露出決然的兇狠。
他一定要活著出去!
要活著去到楚國,找楚稚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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