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醒了
蘇鶴看著手中漆黑的藥湯,皺了皺眉,這藥聞著就很苦。
他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陸望,硬挺的眉眼再沒有往日的生氣,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他用食指沾了清水,輕輕涂抹在那干裂的唇上。
阿九站在一旁,看著愁眉不展的哥哥,也是一臉愁苦。他接過蘇鶴手中的藥碗,示意自己給陸望喂藥。
“阿九,我們?nèi)羰峭砣テ蹋退懒!碧K鶴沒有松手,語氣更是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伤胫械臏幰驗槭侄叮竞诹搜┌椎囊屡。
阿九蹲下身,枕在蘇鶴的腿上,半晌后,他在雙臂中蹭了蹭臉,肩膀微微抖動。
蘇鶴知道阿九哭了,不是為陸望,是為他。
蘇鶴揉了揉他的頭,輕聲道:“藥涼了,你先出去,我給他喂藥!
阿九守在門口,蘇鶴自己喝了一口藥,俯下身蠻力撬開陸望的唇齒,將藥渡進陸望嘴里。
一碗藥,喝了小半個時辰。盡管用這樣的方法,還是喝一口漏一半。
不一會兒,大夫進來,見藥碗空空,喜道:“藥喂進去了?”
“嗯!
“那就好,公子昏迷不醒是因為被下了迷藥,又染了風寒發(fā)了熱,加上失血過多,身體虛弱。只要喝得進去藥,很快就能醒過來!贝蠓蛞贿叢榭搓懲膫谝贿呎f,“幸好這位公子身體好,不然,怕是熬不過去。”
蘇鶴摸了摸陸望的臉,喃喃道:“他能熬過去的!
一路血水,一路尸體,他堅持了那么久,怎么會輕易放棄呢?
蘇鶴將銀兩放在桌上,沉聲道:“勞煩了,該說的不該說的,望好生掂量!
“是是是……小人明白!贝蠓蚰昧隋X匆匆離去。
第二天,大夫又來換了藥,把脈的時候臉色終于不那么沉重了。
大夫走后,慕可眼淚就流出來了,他跪在榻邊,滿臉愧疚:“主子,是慕可沒有用,沒有保護好你,嗚嗚嗚……都怪慕可……”
慕可每來一次就要哭一場,說的話也差不多,蘇鶴耐心等著他哭完,才問道:“查得怎么樣了?”
慕可抹了眼淚,眼神瞬間變得陰沉:“迷藥是鷹眼營右巡街衛(wèi)指揮使楊孑下的,這個楊孑是楊宗道的侄子,之前與主子雖交情不深,但是接觸過幾次,喝過幾次酒,沒什么仇怨。他為什么要害主子?”
蘇鶴拇指搓著食指指節(jié),想了想道:“不會這么簡單,下了藥,根本不必如此大動干戈。如果楊孑想殺歸程,沒必要在聚會時下迷藥,單獨找個機會豈不更好?”
“那是怎么回事?難道又是受人指使?”
蘇鶴搖了搖頭,若是楊宗道懷疑那封信是陸望寫的,想見陸望,只需下個拜帖,何須用如此極端的方式?他沉吟片刻,猛然起身往外走去。
慕可急忙叫住他:“蘇大人,我家夫人聽說主子受傷,擔心主子的安危,想……想將主子接回去養(yǎng)傷。”
蘇鶴知道這件事瞞不住,蘇家和陸家遲早會找來。
他腳步一頓,瞬間就不想走了,對慕可道:“歸程重傷未醒,不宜挪動。他們?nèi)羰菗,可以讓他們來看望,且必須是我在的時候!彼⒅娇桑蛔忠痪涞,“若是我不在,不準任何人進這個院子,任何人,能明白嗎?”
語氣不輕不重,眼神不冷不熱,慕可卻被他看得低下頭,應(yīng)道:“明白了。”
“陸大人在這里養(yǎng)傷的消息需得保密,需要你家夫人配合!
“我會跟夫人轉(zhuǎn)達的!
蘇鶴回身,摸了摸陸望的額頭,似乎不那么熱了,他擰了帕子給陸望擦臉。慕可忙走過去:“蘇大人,這種事情,您怎么親自動手?我來吧!
蘇鶴沒有停手的意思,一手捧著陸望的臉,輕輕擦拭著,說道:“你去將尚書大人請來,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慕可領(lǐng)命下去。
慕可走后沒多久,小廝端著藥走來,蘇鶴給陸望喂了藥,坐在榻前小憩了一會兒,去了御史臺。
待他回來,天已經(jīng)黑了。匆匆吃過飯,漱了口,又給陸望喂藥。
聽到腳步聲,蘇鶴沒有理會,堅持將最后一口藥喂完。喂完后,他直起身子,擦了擦嘴,回頭便看見蘇穹探究的眼神。
蘇鶴將帕子放進水盆,客氣道:“尚書大人請坐!彼麑⑴磷酉戳讼,交給隨后進來的慕可。
慕可接過帕子給陸望擦臉。
“咳……”蘇穹找了個地方坐下,眼神還停留在陸望身上,“這樣喂,有用嗎?”
蘇鶴喝了口茶,沖去嘴里的苦味,神色自然道:“如尚書大人所見,喝一半,漏一半。這事本不該我來,奈何情況緊急,寒舍簡陋,也沒有個會照顧人的侍女丫鬟。只能由我冒犯陸大人了!
蘇穹嘆了一口氣:“救命之恩比天大,何來冒犯之說,倒是委屈小蘇大人了。”
“舉手之勞,不必客氣!碧K鶴抿了抿嘴,袖中手指微屈,“陸大人也該娶妻納妾了,這種事,誰來都不會太合適!
蘇穹笑了笑:“牛脾氣,倔的很,誰受得了他?歸程的傷,大夫怎么說?”
蘇鶴道:“傷得很重,不過已經(jīng)沒有生命危險了,只要能喝藥,便沒有大礙,現(xiàn)在就等他醒來!
蘇穹點了點頭,臉色凝重了些:“小蘇大人叫我來,所為何事?”
“自然是為了陸大人被刺殺一事!碧K鶴捏著茶杯,語氣冷了幾分,“我有個猜測,不知是否正確,想請尚書大人幫我分析分析!
蘇穹道:“你說。”
“陸大人的迷藥是楊宗道的侄子楊孑下的,證據(jù)在慕可那里。楊宗道與陸大人無冤無仇,為何要對陸大人下此毒手?或許問題就出在鷹眼營上。周彥正能將周彥林帶出來,是因為交出了鷹眼營?蓷钭诘罒o緣無故憑什么要放人?”
“你的意思是,顧舟山是以鷹眼營為條件讓楊宗道放人。”
“對,顧舟山原本應(yīng)是允諾將鷹眼營都尉之職留給楊家,但是如果我沒猜錯,顧舟山?jīng)]有這樣做。尚書大人,禁衛(wèi)軍職位升遷雖不經(jīng)你手,但你肯定知道消息。顧舟山是不是想將鷹眼營收入囊中,只不過被杜統(tǒng)領(lǐng)半途截了下來。”
“是,顧舟山從始至終就沒有提過楊家人!碧K穹若有所思,“所以……顧舟山允諾的那個人或許就是楊孑?”
蘇鶴道:“不無可能。楊宗道沒有理由殺陸大人,就算他想殺,也不必用這種損人不利己的方式!
蘇穹道:“若是如此,楊孑的理由充分一些,但也沒有必要。”
蘇鶴瞇起眼睛:“所以有人利用了他們。”
蘇穹沉默片刻,問道:“你想怎么做!
蘇鶴搖搖頭:“不知道,要動顧舟山,還不到時候。”
蘇穹勾了勾嘴角:“但是可以殺雞儆猴。”
蘇鶴將信的事情跟蘇穹說了,蘇穹道:“我去見楊宗道,給他醒醒腦!
臨走時,蘇穹又看了看陸望,道:“歸程就拜托小蘇大人了,唉,小蘇大人不該拒絕我,我們本就該是一家人。”
蘇鶴笑笑,送他出門。
他本想自己去找楊宗道,但是沒有立場。蘇穹于公于私,都比他更合適。
他給陸望掖了掖被子,又道:“慕可,你帶上阿九,去將楊孑綁了,扔到老地方。做干凈點,別被發(fā)現(xiàn)了!
慕可道:“蘇大人放心,這事我最擅長了。”
蘇鶴又交代府中兩個小廝輪流守著藥爐,溫著稀粥。據(jù)大夫所說,陸望應(yīng)該快醒了。
“睡了這么久,也該醒了吧。”蘇鶴握著陸望的手,自言自語。
掌中的手指動了動,很輕很輕,蘇鶴卻感受得清清楚楚,他繃緊了身體,看向陸望的臉。
很快,陸望就睜開了眼睛。
屋里光線很暗,陸望很快就適應(yīng)了,他眨眨眼,看清蘇鶴的一瞬間,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來:“醒來就能看到你,真好!
聽他聲音啞得厲害,蘇鶴也笑了笑,倒了杯水,用小湯匙送進他嘴里。
陸望喝了兩口,便別開腦袋開始耍賴:“我要你喂我,用嘴。”
蘇鶴無奈道:“你都成這副任人宰割的模樣了,還忘不了耍流氓!
陸望撅起嘴:“快,讓我嘗嘗你的味道,證明我還活著!
蘇鶴只好喝了水,俯下身,吻上他的唇。
陸望像是枯草久逢甘露一般,迫不及待地用力吮吸著蘇鶴的唇。蘇鶴輕輕回吻他,很快,他就抬起頭,結(jié)束了這個吻。
陸望舔了舔唇角,似乎在回味,半晌,他才道:“我還活著!
“嗯,還活著!碧K鶴重復(fù)了一遍。
陸望拉過蘇鶴的手,用眼神將蘇鶴的樣子描了一遍又一遍,才道:“我堅持不住的時候,就在想,你還沒有陪我到二十七歲,我不能就這樣死了!
蘇鶴回握住他的手,說:“我聽到了,所以我去救你了。”
陸望笑:“那我睡了多久?”
“一天兩夜,不算很久。餓不餓,我去給你拿點吃的。”
陸望緊緊抓著他不放:“你別走,看著你我就不餓了。”
蘇鶴抽回手,“慕可和阿九都不在,沒人候著,我去去就來!彼┥碛H了親陸望的額頭,轉(zhuǎn)身出去了。
陸望嘗試著動了動,只覺得腰腹,大腿,肩膀都疼得厲害,剛剛才有了一絲血色的嘴唇瞬間蒼白。
蘇鶴進來時,他立馬放緩了表情,目光隨著蘇鶴移動。蘇鶴盡量忽視他炙熱的眼神,一邊喂他一邊道:“看不夠?”
陸望無比認真的說:“蘇大人的美貌,怎么看得夠?”
吃了半碗粥,陸望就不吃了,閉著眼睛假寐了一會兒,再次睜眼時,蘇鶴已經(jīng)沐浴完了,正系著腰帶走過來。
陸望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蘇鶴越過他躺在了里側(cè),陸望拉著他手輕輕揉著,輕聲道:“我得回陸府去!
蘇鶴明白陸望所想,他在陸望掌心畫著圈,說:“等明日大夫來瞧了再說!
“好!标懲詈粑豢跉,“錢十三那邊有消息沒有?”
“雙秋回信了,一切順利,他們已經(jīng)在回來的路上了。”
陸望手上不禁加重了力道,“回程會順利嗎?”
蘇鶴聲音沉了幾分:“派人去接應(yīng)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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