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真相
陸拂行道:“早在年前儼州發(fā)現(xiàn)敵軍有異動,到鄧初率軍越過邊境線,東陵八百里加急傳了無數(shù)軍報回鄞都,結(jié)果都石沉大海,杳無音訊。歸程,你可知鄞都是個什么情況?”
陸望掌心傳來一陣刺痛,他回過神來,松開了拳頭,道:“年前三哥收到你們的家書,我就心里不安,一直等著兵部的軍報。直到年后都沒有聽到消息,我以為是我多慮了。后來東窗事發(fā),才知道那些奏章全部被壓在兵部,無人知曉!
陸拂行神色一凜:“不對,儼州見軍報無回音,想是出了意外,還派了人回去傳遞消息。那些人呢?”
那些人呢?
陸望也想問,從始至終就只有那一個人成功回到了鄞都,可那時候所有事情都已塵埃落定。蘇尚被俘,陸堅身死,陸拂行受傷,元政立功。
陸望道:“父親不是已經(jīng)收回雎城了嗎?元政立的是什么功?”
陸拂行冷笑一聲:“說是元政將追擊父親的那一萬敵軍殲滅了,又將姜國殘余部隊趕回了淇北。其中真假不得而知,但不論真假都著實可笑。”
更可笑的是元政的豐功偉績已經(jīng)在百姓口中傳誦不絕,很快就可以傳遍大江南北。
陸望不知道的是大家都在為元大司馬的赫赫戰(zhàn)功高歌傳唱的同時,蘇家成了叛國賊被戳著脊梁骨謾罵,定北侯世子打不過一群海賊身受重傷淪為笑柄,那位一心想北伐的侯爺落得個被石頭壓死的結(jié)局引得陣陣嘆息。
嘆息隨風(fēng)而逝,一場空。
各種傳言隨著入夏的炙熱越過山林宮墻。鄞都的百姓和顯貴們聽到了,趕路的蘇季蘊和陸拂音聽到了,在?州修繕天命觀的蘇疑也聽到了,甚至遠(yuǎn)在南中的歐陽真,房晉合,錢十三都聽到了。
在儼州的蘇慎聽到的最大聲。幸而蘇慎只是個不引人注目的參軍,幸而派去接手儼州的是元政三弟元但,沾了元政的光他們新上任的一行人得以受到儼州百姓的愛戴。
只有康并二州隔離在外,沉浸在悲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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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鶴收到陸望的信后立馬去戶部找了蘇穹,蘇穹看到顧方進(jìn)三個字時,亦是不敢置信。
饒是他們思慮全面,都沒想到顧方進(jìn)會參與其中。
蘇穹看完了信,一臉凝重道:“你怎么想?”
蘇鶴道:“我覺得歸程的猜測不無道理,那一萬人太可疑了,極有可能是自己人?赡苁穷櫡竭M(jìn)的人,也有可能是元政的人!
蘇穹只覺得心中有什么東西碎掉一般,至于什么碎了,他說不上來,只是覺得汗毛直立,手腳無力。他能接受儼州戰(zhàn)敗,能接受陸堅被敵軍埋伏,甚至能接受蘇尚打開城門投降。可他接受不了用這種方式自相殘殺。他極力維持著表面的鎮(zhèn)定,奈何褪盡血色的臉出賣了他。
蘇鶴迫使自己不去看蘇穹,盯著桌面上溢出來的茶水艱難開口:“是我的錯,是我逼顧舟山謀反,逼得顧方進(jìn)狗急跳墻……若不是……”蘇鶴說著說著,便覺得不對勁。
蘇穹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不,自皇后誕下皇子,顧舟山讓江思談對陛下下毒手時,他就注定了會走上這條路,早晚的事情而已。而且這件事不只有顧方進(jìn),還有別的人,該來的總會來,逃不掉的!
說罷,兩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同時抬頭。
顧舟山謀反!
現(xiàn)在回過頭來想,顧舟山和顧方進(jìn)謀反太草率了,實在不應(yīng)該。
蘇鶴道:“顧舟山除了可以依仗羽林騎……”
蘇穹接著道:“還有薊州軍!
“可是一個都沒有來。當(dāng)時我猜測羽林騎里有元政的人,如今想來,廖綻或許也是元政的人!碧K鶴嘴唇緊抿,半晌道,“很久以前歸程問過我一個問題,問我元政黨羽那么多,我為什么不找他們,反而冒險與他合作。當(dāng)時我避而未答,其實我根本不知道朝中哪些人是元黨!
蘇穹道:“呵……這位元大司馬真是老奸巨猾。”
蘇鶴蹙眉:“所以,袁文章……表面上看是顧舟山的人,實則也是元政的人!
蘇穹突然蹭的站起身,疾步走了兩個來回才逐漸平靜下來,又拿起陸望的信看了看,才背著光看向蘇鶴道:“寒盡,如果廖綻是元政的人,那么一切都說得通了,暗中幫助顧方進(jìn)的那個人,是廖綻。關(guān)于顧方進(jìn),歸程說了兩種可能,一種是顧方進(jìn)直接經(jīng)河州逃往海上,他與廖綻就只能書信往來,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不可能策劃出如此大的局。那么只有第二種可能,顧方進(jìn)一開始就投奔了廖綻。廖綻是顧舟山掌權(quán)時提拔上來鎮(zhèn)守薊州的,顧方進(jìn)會選擇幫他也在情理之中。當(dāng)時顧方進(jìn)是個燙手山芋,廖綻敢將他私藏在薊州,背后一定有人授意。顧方進(jìn)想對付蘇家和陸家,便借鄧初出兵一事,設(shè)計陷害侯爺和拂行。廖綻將此事告知元政,元政借機(jī)參與進(jìn)來,坐收漁翁之利!
他從陰影中走出來,看著門外道:“鄧初出兵肯定也另有隱情,畢竟賀蘭追沒有出兵配合!
“三哥,或許還有一個人也參與了其中。”
蘇穹回頭看他。
蘇鶴行至他跟前,低聲道:“三哥有沒有想過,元政不會完全信任我,他也不會完全信任蘇家!
剩下的不必蘇鶴明說,他也能想通。顧舟山死后,元政沒有選擇回朝接任尚書令一職,在朝堂上話語權(quán)最大便是他這個吏部尚書兼尚書仆射。尚書臺的事都經(jīng)他之手。照這樣下去,他就是下一個顧舟山。顧舟山能看出蘇家勢力的龐大,盛元帝也能看出來。
上次蘇穹因為著急出言頂撞盛元帝,盛元帝動怒才是他的真實反應(yīng)。但是卻因蘇鶴一句話就免了對蘇穹的懲罰,不完全是因為蘇鶴求情,是對蘇穹的忌憚。就像他對曾經(jīng)的建安王和顧舟山一樣。
而蘇鶴想起那次盛元帝沖袁文章發(fā)火提到顧方進(jìn),他突然意識到他們都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逮捕顧方進(jìn)既沒有用禁衛(wèi)軍,也沒有用刑部的人,用的是兵部的人。同時向各州發(fā)布通緝令,由州府兵去緝捕。袁文章是顧舟山的人,章州河州薊州都有顧方進(jìn)的容身之地,這難道不是有意放虎歸山嗎?就算這次不出事,那顧方進(jìn)也是對付蘇陸兩家的定時炸藥。
他們都沒想到帶著幾十個人出逃的顧方進(jìn)會掀起如此驚濤駭浪,打得他們措手不及。
蘇穹猜的沒錯,蘇鶴猜的也沒錯。至于鄧初出兵緣由只有等蘇慎的消息。
如今知道真相,卻為時已晚,什么都改變不了。
但是能讓他們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做。
鄞都的夏季燥熱難耐,兩人推開門,一陣熱氣就撲面而來。
蘇鶴怕熱,他打開手中折扇,看著夕陽的余暉在地上寸寸后退,看著天邊的彩霞逐漸被黑暗吞噬。只是缺少了幾聲蟬鳴,不然,他就可以回到去年的那一天,與兩位少年穿梭于人群,一籃子梔子花芳香四溢,然后見到那個如朝陽般熱烈又如大海般深沉的陸歸程。
濟(jì)藍(lán)河畔初相見,畫舫乘月破星盞。
“寒盡,尚書大人!”杜玄此提著衣擺急匆匆跑過來,額頭鼻尖全是汗,他掏出帕子擦干懸在眼皮上的汗珠,露出個自以為很自然的笑容,“二位大人是準(zhǔn)備回府?正好我路過這里,駕了馬車,送二位大人回去呀!”
蘇鶴將思緒拉回來,看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馬車,道:“就這幾步路,跑得滿頭大汗?”
杜玄此道:“近來身體有些虛,嘿嘿,二位大人走吧!
蘇穹打量著他道:“景深啊,你知不知道你笑得很勉強(qiáng),笑不出來就將嘴角放下來吧,這樣實在有礙觀瞻!
杜玄此笑容僵了一瞬,將臉垮下來,喪氣道:“好吧,那我就不裝了。寒盡,蘇大人,你們趕緊上車吧,我送你們回去!
蘇穹往前走去:“時辰尚早,我散散步!
“誒誒……蘇大人!你等等我。”杜玄此慌忙跟了上去。
蘇鶴見杜玄此如此反常,跟上去問道:“景深,你直說吧,發(fā)生什么事了?”
杜玄此看了一眼蘇穹,見他同往常一般,面色平和,氣質(zhì)卓然,清風(fēng)霽月,賞心悅目。
他更不忍心說了。
蘇穹道:“不過是些流言蜚語,景深,不至于如此緊張。”
杜玄此一驚:“大人都,都知道啦?”
蘇穹笑了笑:“二位若是沒事,陪我去濟(jì)藍(lán)河走走?”
蘇鶴道:“河畔有家餛飩鋪子味道甚好,三哥要嘗嘗嗎?”
“必須得去嘗嘗!
三人便步行自玄武大街走向濟(jì)藍(lán)河。
一路上都能聽到各種傳言,離譜到讓杜玄此覺得不堪入耳,可深陷泥潭的蘇穹卻依舊云淡風(fēng)輕。
杜玄此捏緊手中扇子,憤憤不平地說:“其實見你們之前我在采閣聽曲兒呢,聽見采閣那個說書先生眉飛色舞地胡說八道,我就上去與他理論,說得我渾身大汗,口干舌燥,差點兒就跟他打起來了。出了采閣,一路都聽人議論,我就馬不停蹄去戶部了!
他兀自嘀咕道:“大人何必出來走這一遭!
蘇穹笑著搖搖頭,跟著蘇鶴走進(jìn)了餛飩鋪子。
老板依舊很熱心,他看了看三人,問道:“咦,那位長得很高的公子今日沒來?”
杜玄此疑惑道:“哪位很高的公子?”
“就是…就是那位皺眉頭時看起來有點兇的公子。”
蘇鶴出言打斷他們:“三碗餛飩,麻煩老板快點!
“好嘞好嘞……”老板見蘇鶴臉色不對,心里感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讓這位一直都溫和有禮的公子心情不好。
餛飩很快上桌,三人吃了兩口,忽然聽杜玄此朗聲道:“啊,是歸程。”
蘇鶴聞言立馬抬起頭,眼神四掃作尋覓狀。又猛然反應(yīng)過來陸望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他狠狠剜了一眼杜玄此,杜玄此不明所以地縮了縮脖子,埋頭認(rèn)真喝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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