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柳婉
席玉陷進厚厚梅花花瓣里的雙腳隱隱刺痛,地底似乎有什么東西想將她拉進泥中,席玉嘗試著掙扎了一下,泥土紋絲不動。
之前呼喊她的聲音自稱是李家家主,小雙又說夫人和家主一直在一起,李家夫人很可能也在梅林。
只是女鬼丫鬟的小雙就已經(jīng)可以單獨在怪談里擁有一條規(guī)則,害死女鬼的兩個罪魁禍首有多兇險不言而喻。
席玉獨自站在梅林中,手里只有一把用冥幣臨時從白事店系統(tǒng)里買到的長刀。
不是她對自己的刀法多有信心,而是白事店尚處于【初級】,她只能買到和那把長刀類似的、對怪談厲鬼產(chǎn)生一定傷害的普通道具。
危險已然降臨,席玉動彈不得,思維卻前所未有的冷靜和清晰。
冥婚怪談有兩種規(guī)則,分為兩個陣營。
明面上給予賓客的規(guī)則是李家給的,其中錯漏百出,根本就是想把賓客全喂給女鬼吃了。
而女鬼單獨給席玉的規(guī)則很可能是正確的,她并不想殺死席玉。
如果有選擇陣營這個環(huán)節(jié),毫無疑問,席玉選擇了女鬼這一邊。
在怪談里講公正和法律沒有意義,她要幫女鬼用自己的方式完成正義。
所以,席玉要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在冥婚禮成前知道盡量多的信息,放出女鬼,并打亂李家人的圖謀和布局。
現(xiàn)在不能硬碰硬,得想個辦法套到消息離開。
理清思路,她不動聲色地揚起親和的笑容。
“想讓我們這些外來的賓客做替死鬼,明明都套上了我們的皮,卻還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失敗,只要離開梅林到達餐廳,就一定會被她發(fā)現(xiàn)殺死。”
“你們的思路錯了,執(zhí)行也有問題。”
土里的人臉被她劈頭蓋臉的一句話打懵了,就連隱藏在花瓣里的血絲都停了下來。
“你們明明是李府的主人,甚至人數(shù)更多,為什么要主動退讓,選擇這種辦法試圖偷偷離開呢?該離開的人不是你們。”
席玉說的情真意切,態(tài)度理所當(dāng)然,好像全心全意在給李家家主出主意:“對吧,為什么你們沒有想過另一種辦法呢?”
不遠處的涼亭傳來細微的響動,李家家主聲音沙啞:“還有什么辦法?”
“很簡單。”
席玉保持著微笑,聲音淡然可信:“我會幫你們再一次殺掉她。”
泥土松動,席玉輕而易舉地抬腳向前,李家家主半身脫出地里,涼亭里緩緩現(xiàn)出一個女人的身影,他們被席玉這話驚得愣在原地。
“你能殺掉她?!”
李家家主回過神來,狐疑地看著席玉:“她在這里就是絕對的規(guī)則,就算身在井中無法離開,也不是你能再次殺死的,我看你還是省省吧。”
“不是我,是我們。”
席玉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和李家家主歸為隊友,她從小就在市局接待廳安撫那些悲傷氣憤的家屬,以至于畢業(yè)后也總給人一種切實可信的氣質(zhì)。
“她的力量來自于冥婚,你們有沒有想過,要是有誰在冥婚時頂替她,她還會有這么大的力量嗎?”
涼亭里身姿優(yōu)雅的女人更近一步,女人和李家家主對視一眼,暫時都被席玉給唬住了。
“保險起見,請完整的告訴我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的故事,我會在冥婚當(dāng)天幫助你們重新回到自己的家。”
席玉將那把血氣森森的長刀放在地上,坦然地舉起雙手,看起來誠意十足:“你們完全可以相信我,因為我只是一個被誘騙進府,想活著離開的外人,沒有幫她的理由。”
“況且,你們連命都沒了,只能在梅林里躲躲藏藏來保住這半點魂魄,就算失敗,倒霉的也是我,不會對你們造成任何損失。”
翩翩涼風(fēng)起,女人從血色中顯形,果然是身著錦緞長裙的李家夫人,她和李家家主猶豫少頃,的確沒從席玉的話中找到什么漏洞,而且,席玉說的東西實在是太誘人了。
對李家家主和李家夫人而言,能找個替死鬼自己溜走已是不可能完成的大好事,干掉女鬼重新拿回這座宅院那更是想都不敢想。
就算失敗了,女鬼被鎮(zhèn)在井中無法對他們動手,慘死的也只會是席玉。
李家家主沉吟半晌,終究還是開了口。
女鬼并非奴籍,她也有自己的名字,叫柳婉。
柳婉原先是江城大戶柳家的女兒,奈何柳家得罪了人,滿府上下無一活口,只有在外拜佛的柳婉逃過一劫。
無父無母,無親無故,好在柳婉還有一手出色的繡藝足以養(yǎng)活自己。
她雖是江城繡坊最出色的繡娘,可在那個時代,終身不嫁無異于天方夜譚,在媒人的介紹下,柳婉與李府的小廝鄭季光相愛了。
柳婉或許幻想過婚后舉案齊眉,相夫教子的美好生活,或許只是渴望著在家人盡數(shù)亡故之后得到一個屬于自己的家。
她的愿望很簡單,但在鄭季光選擇為了一金的賞銀而將八字合適的她迷暈,帶到李府時,她的愿望就注定不可能實現(xiàn)了。
天章書院對小月來說是地獄,李府對柳婉來說同樣也是一個充滿著絕望和死氣的囚籠。
李府二少爺什么時候斷氣,什么時候就是她成冥婚,去地下陪伴二少爺?shù)乃榔凇?br />在那痛苦的,只能引頸待死的時間里,柳婉唯一信任的人,就是對她還算好的丫鬟小雙。
她自己削了竹笛,卻還沒來得及吹奏,便被因此打斷了手指,江城最出色的繡娘只能繡出滑稽可笑的布偶。
又一次,她無知無覺地喝下了小雙遞來的晚餐,再次醒來,便是在死去的李二少爺身旁,李府的夫人珠翠華服,矜傲地吩咐奴婢們送她上路。
井里好冷啊。
但是,為什么大家都在笑呢?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穿著嫁衣的柳婉想。
為什么是我呢?
該死的人,明明是你們啊。
柳婉死在了十六歲,李府的災(zāi)難卻持續(xù)了整整百年。
沒有人敢再提柳婉的名字。
丫鬟和小廝在一夜之間慘死,如行尸走肉般活生生分食了李家的主人們,慘叫和哀嚎徹底籠罩了這片骯臟的宅院。
不斷有活人被誘騙進李府,他們是李家主人們的食物,是獻給柳婉是祭品。
這一切都是因為——
該死的人還沒有死光。
(https://www.dzxsw.cc/book/91890889/60793281.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