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綠皮火車
“乖乖,可了不得了!”
“還好吧,要是招生辦能公布成績排名,我女婿還能拿個第一當當。”
項媽讓村里的嬸子大娘們看看路晏南的錄取通知書,臉上掛著明晃晃的笑。
張大娘摸著那張用漿糊粘在一起的錄取通知書,嘴里可惜著:“你說都是讀書的,考上不容易。劉知青咋能下得了手,幸虧還能粘回來。”
老劉家的看不慣眾人捧著項媽,圍著夸她找了一個好女婿的樣子,嘴里都在泛酸氣。
“誰不是有大仇大怨也干不出來這事,路知青指不定在哪兒虧待了人家,不是說一個巴掌也拍不響?”
這話像在給劉知青找借口,把根源推到了路晏南身上。
項媽出門炫耀前被囑咐過,不能拿這事跟別人置氣,聽見了老劉家這話臉上還是笑瞇瞇的。
“碰上眼紅心狠的可不是倒了霉,你心疼劉知青,去所里給他求情去啊,張家閨女今上午來村里拉人,你咋不過去?”
老劉家的不開口了,劉知青都被抓起來了,肯定是犯事了,她才不去求情,沾上晦氣了可不好。
路晏南收拾著東西,雖然距離開學還有半個多月,但他要提前過去,先找好房子再把項穗穗安頓下來。
項穗穗的肚子月份大了,再坐火車奔波勞碌身體要遭罪。路晏南本來想自己先去帝都,再把一切收拾好了接項穗穗過去。但聽項媽說孩子有足月生的,有提前生的,萬一項穗穗提前在五谷村生了,按照戶口政策的要求,就變成了鄉下人。
路晏南衡量了下,如果孩子能出生在帝都,戶口的問題就好解決了。但去帝都這事不能他自己做決定,還得問問項穗穗的意見,她要不愿意提前去,孩子的問題到時候再想辦法。
項穗穗眼睛睜得圓溜溜的,配著越來越圓的臉蛋,看上去更像山上的小動物了。
“當然要去!”
項穗穗立即要求要跟路晏南一起走,她不跟著走,村里又該傳些風言風語,說她被路知青拋棄了,路知青拋妻棄子跑了。
聽著項穗穗繪聲繪色地描述路晏南一個人走后,村里人說閑話的場景。路晏南一臉無奈,當即保證一定帶她,必須要帶她。
兩人的衣服都疊的整整齊齊,雖然不占地方,也裝滿了一個大包袱。路晏南的衣服都是襯衫長褲,和兩三件夏天穿的背心。項穗穗要拿的衣服就多了,春夏秋冬都有,圍巾手套,長褲外套,特別是結婚那件大衣,項穗穗更是親手放進了包袱里。大衣因為顏色鮮艷,又是城里的時興貨,項穗穗幾次想穿,都被項媽以太招搖的理由勸下來了。這次去了帝都,肯定可以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被面枕套毛巾被都要拿,這些貼身的東西,到了帝都再買肯定要些時間,用著還不一定舒服。
路上要坐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吃的喝的少不了。項媽烙了油餅,這次是實實在在放了半勺子油,酥油的咸油餅,加白糖的甜油餅。把吃光的罐頭瓶子洗干凈,項媽把家里腌的咸菜裝了滿滿兩罐子,見蓋子都合不攏,才從里面挑出來點,重新蓋上。
項穗穗看見大包小包,腦袋開始發暈,這么多東西。見項媽又拿過來一個大玻璃瓶,里面透明可見,忙伸手接過來上看下看,嘴里問著:“媽,這拿的啥?”
這是白醋?她們家也沒怎么多白醋吧。
項媽擦掉額頭上的汗,把項穗穗手里的玻璃瓶子拿回來,塞到裝的滿滿的包袱里。
“拿的水,你們路上喝,都是晾涼的涼白開。”
“水就不用拿了吧,火車上沒水嗎?”
項穗穗伸手想把裝水的玻璃瓶子拿出來,這么大一瓶子,還挺沉的。項媽伸手攔住,嫌棄她不懂事。
“有水是免費的水?就是免費的水,那火車上那么多人,不都得喝水,能輪到你?等接到水都渴死了。”
項媽沒坐過火車,但她說的頭頭是道,讓項穗穗想反駁都沒辦法。
項穗穗只能向路晏南投去“你好自為之”的眼神,這么多東西,不得壓垮了。
路晏南找趙大隊長開好了他和項穗穗的介紹信和身份證明。趙大隊長當場就給開了,看著這個來五谷村有一段時間的知青,心想將來也是有個大造化的,好在還是他們村的姑爺,以后出息了他們村臉上有面子。
因此趙大隊長開介紹信時多囑咐了兩句,聽說路晏南要在學校外面找房子,提醒他多看幾家,別被人哄著了。
路晏南接過介紹信,都應著了。
錢和票都得裝好,路晏南把自己做生意的積蓄,留給項爸項媽一部分,剩下的都拿著了。
項爸項媽不肯要,但最終推辭不過去,叮囑項穗穗要是沒錢花了,給他們遞消息,到時候把錢送過去。
路晏南拿了藍色的布頭,把錢和票都揣進胸口的地方,外面再套上夾襖。
項穗穗也找了不用的灰色布頭,四四方方的疊好,不過里頭裝的是烘干的紅薯片,一下子放了滿滿一摞,包上灰色布頭后,看著像是藏滿了錢。
項穗穗還把布頭往路晏南眼前晃晃,讓他坐車餓了就找自己要,能吃好長時間呢。
家里藏的好吃的,項穗穗都告訴了大丫和妞妞,讓她們兩個饞了就去吃,千萬別心疼,最后長霉了更可惜。
一大一小兩個小姑娘聽著連連點頭,可不能發霉,發霉就要丟掉,就得浪費糧食。
妞妞拉著項穗穗的袖子,嘴里念著:“小姑要去住大房子嗎?”
項穗穗點點頭:“對,大房子。”
妞妞眼睛發亮:“小姑,我也要住,以后我就住在你隔壁。”
大丫也趕緊保證,她也要好好學習,考上大學了去住小姑隔壁。
項穗穗摸摸兩個小姑娘的頭,把兜里的白兔糖遞給她們,喊著躲在一邊偷看的二牛和虎子。
項穗穗看見虎子直勾勾地盯著白兔糖的樣子,覺得好笑,也給他們拿了幾塊糖。
項二哥和項建業一起去送項穗穗和路晏南,手里幫忙拿著包袱。
到了火車站,項二哥和項建業他們被攔在外面不讓進,路晏南伸手把包袱接過來,身上略沉了沉。
項建業一副心神不寧的表情,項穗穗喊了他好幾聲才反應過來。
項二哥看不慣弟弟這副蠢樣子,直接敲了他腦袋兩下,對著項穗穗苦口婆心道:“小妹,到了城里可得照顧好自己。”
說完,項二哥又拉著項穗穗走到一邊,沖著看過來的路晏南笑道:“我和小妹說兩句。”
“二哥,你要說啥?”
項二哥壓低聲音囑咐道:“進了城你可得看緊點路知青……不過這男人也不是看就能看住的……”
項二哥不糾結這個問題,繼續道:“要是路知青敢欺負你,你就給二哥打電話,往縣城打,二哥知道了就去接你回來。對了,你們錢都放哪兒了?”
項穗穗理所應當地回答:“路知青拿著呢。”
項二哥恨鐵不成鋼,從兜里摸出來零零碎碎的票子和錢,數著大概有七八塊。
項二哥看著一臉天真的妹妹,本來想給自己留兩張,最后狠狠心,一股腦地都塞項穗穗兜里了。
“你哥偷攢的,你自己放著,別讓路知青知道。”
“二哥……”
項二哥不等項穗穗說完,催促著讓她趕緊進火車站,路晏南都等急了。
項二哥干脆利落地轉頭,期間沒有回頭一次,坐上回去的驢車時,心才開始隱隱作痛:那可是從妞妞出生后,他一分一分攢起來的,心好疼。
路晏南背著大包小包,只讓項穗穗提著一瓶子水,走進了火車站。
進了火車站,現在人還不算多,路晏南很快找到了兩個位子,用紙擦干凈后,讓項穗穗坐著等他,他去買票。
項穗穗坐在椅子上,身旁是鼓鼓囊囊的包袱,壓上去軟綿綿的。
路晏南去買了兩張臥鋪,一個小時之后開車,還要在候車廳等一會兒。
看著身旁的椅子沒人坐,路晏南把包袱放到兩人中間,讓項穗穗能靠在身邊,兩人一左一右護在包袱旁邊。
項穗穗有些發困,靠在包袱上睡了一小會兒,迷迷糊糊聽見有人喊她。
“穗穗,起來了,要上車了。”
項穗穗清醒過來站起身,手里拿著一玻璃瓶子水,跟在路晏南身后。雖然帶的包袱很多,但路晏南身形挺拔,腳步沉穩,下臺階時將兩個包袱拿在一只手上,騰出手牽項穗穗。
兩人都是下鋪,位子是面對面。
路晏南把行李放好,又收拾好床鋪,兩人這才安心坐好。
隔壁車廂傳來嘈雜聲,是一對小夫妻要和別人換位子,但他們是上鋪換下鋪,別人當然不愿意,幾人就吵了起來,還引來了乘務員。
“我媳婦懷著孕,你一個小伙子讓讓怎么了?大男人還在乎這個?”
對面的人冷笑一聲:“懷的誰的孩子?”
男人一愣:“當然我的。”
“你的孩子你都不管,讓我管?”
“哎,你這人怎么說話呢?乘務員,你來評評理,尊老愛幼懂不懂?”
“你是老還是幼?”
乘務員調解不成,想要小伙子退一步,但小伙子似乎拿出來什么證件,原本吵鬧的聲音也停了下來,剛才還氣勢洶洶的男人也不鬧騰了。
項穗穗隱約聽見“還讓座呢,人家才十四歲,臉皮可真厚……”
項穗穗興致勃勃地跟路晏南講隔壁車廂的事,說那男人最后吃癟,小伙子才十四歲。
路晏南看她說的開心,也沒頭暈惡心,等她講完了,問她渴不渴。
項穗穗臉上一紅:“有一點。”
從玻璃瓶子倒出來一大杯子涼白開,項穗穗咕嚕嚕喝了個痛快,心里感慨還是項媽想的周到,火車上接水晾涼也得等一會兒,哪像現在,直接就能喝了。
項穗穗喝完水肚子又餓了,從包袱里翻出來帶來的油餅,撕開半塊夾了點咸菜,大口吃了起來。
噴香的味道惹得上鋪都探出頭,心里自我建設了好久,還是忍不住開口要半塊餅子吃。
項穗穗看他們拿的多,干脆地遞給她半塊。
上鋪迫不及待咬了一口,才知道是白面做的,還放了酥油,心里更不好意思了,摸出一個大紅的蘋果,遞給項穗穗。
“我們老家種的,可甜了。”
項穗穗咬了一口,甜脆甜脆的。
項穗穗靠在路晏南的肩膀上,透過車窗看了一會兒外面,樹木,房子,都在向后退。綠皮火車開的不快,慢悠悠地,時不時晃悠一下,項穗穗沒一會兒就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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