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機械聲提示道：“本次扣除5個游戲幣，祝您游戲愉快。”

        操作臺上一共有兩個分別用于左右移動和前后移動的操縱桿以及一個紅色的確認按鈕。歐若的目光鎖定了白色狗狗和出口的位置，在腦中確定了移動路經，抬手握上操縱桿后，似不經意轉頭看了眼雄蟲，淡聲道：“我開始了。”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朝與捧頗為場：“那我在下面接狗狗！”

        這讓歐若很是受用，他開始移動三爪娃娃夾，并且很快就上了手，不出片刻，娃娃夾就精準地懸在了白色狗狗正上方，就是現在——

        紅色確認鍵被利落地摁下，狗狗被夾住，歐若剛露出一個志在必得的笑容，就見已然被吊至半空的狗狗又跌落了回去！

        歐若陡然色變，這怎么可能？

        朝與眼里飛快地閃過一抹果然如此的笑意，他替歐若找好了借口，貼心道：“沒事，剛剛就是一個意外，哥哥再來一次吧。”

        歐若有點掛不住面子，順著雄蟲遞過來的臺階道：“嗯，剛剛我都抓住狗狗了，這次肯定沒問題。”

        朝與忍笑點頭，看著歐若再次掃了碼。

        “本次扣除5個游戲幣，祝您游戲愉快。”

        這回歐若沒了方才的輕松和隨意，全身貫注地按照之前的路線移動著，娃娃夾再次抓住了狗狗。

        狗狗被吊起，一點一點升高，歐若緊盯著狗狗，無聲祈求：再過來一點，對對，再……

        “操！”

        向來風度翩翩的少將罕見地爆了粗話，他也無暇顧及自己此刻頻頻被打的臉，轉過頭跟雄蟲嚴肅地保證：“再讓我試試，我一定會成功的！”

        “好。”朝與微笑著說：“我永遠信任你。”

        歐若微怔，心想絕不能辜負雄蟲，轉頭惡狠狠地看了眼被摔趴下的白色狗狗，開始掃碼。

        于是，接下來一個小時，出現頻率越來越快的機械聲開始響徹娃娃機區域——

        “本次扣除5個游戲幣，祝您——”

        “本次扣除——”

        “本次——”

        “本——”

        “本——”

        “本——”

        ……

        歐若已然沉浸在抓娃娃的“快樂”中，直到稚嫩的嘲笑聲忽地響起。

        一只有著淺色瞳孔的小卷毛蟲崽驚奇地掰著手指頭說：“哇塞，那個雌蟲叔叔已經失敗35次了，他好笨笨呀！”

        “……”正欲再次掃碼的歐若驀地回神，轉頭朝幾步外看去，眸中不經意泄露出的來自上位者的威壓雖僅有一瞬，卻還是讓小蟲崽和牽著他的雌父感知到了危險。

        高大的雌父忙蹲下來嚴厲地說：“這樣是不禮貌的，快跟雌蟲叔叔道歉！”

        活潑調皮的小蟲崽委屈地撇著嘴巴，下意識躲到雌父身后，只探出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偷看著兇兇的雌蟲叔叔，卻說：“我沒說錯，叔叔就是笨笨！”

        洛克被氣得不輕，開始訓斥小蟲崽，奈何幼崽倔強得像頭牛，就是不肯道歉。

        一向無往不勝的歐若最是不懂如何跟幼崽相處，也不欲跟其計較，默然片刻，只悶聲道：“算了，沒關系。”

        他轉頭看了眼還剩下的25枚游戲幣，一時不知道還該不該繼續抓。

        這時，朝與走過去，親昵又自然地捏了捏他垂下來的手，用只有他們能聽見的語氣說：“等我一下？”

        雖不知雄蟲想做什么，歐若還是點點頭，“嗯。”

        朝與在小蟲崽面前蹲下來，順手摘掉了自己的口罩，親切地跟他打了個招呼：“小朋友你好呀。”

        朝與的樣貌本就出眾，此刻微微笑著，那彎出一個好看弧度的漂亮眼睛更是叫蟲不敢直視，洛克被這近距離的美貌沖擊得有些目眩神迷，回憶起方才兩蟲的親昵，以為俊美的雄蟲是來替雌蟲討公道的，不免語氣急切：“雄蟲閣下，是幼崽太過頑劣，我替他跟你們道歉，還請你們諒解……”

        朝與擺擺手，溫和道：“沒事。”然后再次看著小卷毛，耐心地解釋道：“雌蟲叔叔剛剛只是在熱身呢，不是笨笨，他這一次肯定能成功，你想過來看看嗎？”

        同樣看呆了的小卷毛聞言瞪大了眼睛，有點不信，可是這么好看的雄蟲叔叔，應該不會騙他吧？便轉頭求助地看著自己的雌父。

        回過神來的洛克見雄蟲并無惡意，氣質溫和，輕咳一聲，“你想看就去吧。”

        于是小卷毛被朝與牽著走到了娃娃機旁，好奇又害怕地仰頭望著歐若，那眼神，仿佛在問：你這次真的能成功嗎？

        這完全出乎歐若的意料，他無措地對上小蟲崽清澈的眼眸，復又向雄蟲投去求助的眼神。

        歐若大抵知道雄蟲的用意，可經過這么多次的嘗試，他已經深刻領會到抓娃娃并非他想象中這么容易，實在無法保證這一次就能成功，頗有些騎虎難下。

        朝與沖他眨了眨眼睛，說：“這次我們一起來。”

        “一起來？”歐若不解。

        “嗯。”朝與讓小蟲崽在一旁站定，將歐若再次推到操作臺前，自己則站到了后面，一手握住歐若的左手，另一只手則覆在了他的右手上。

        從未在公開場合與蟲如此親密過的歐若心下一顫，卻未反抗，忍不住偏頭喚道：“朝與……”

        朝與輕聲問：“阿若，相信我嗎？”

        感受著雄蟲身上清爽好聞的氣息將他團團圍住，歐若毫不遲疑：“信。”

        “那就放松下來，跟著我移動。”

        接下來兩分鐘里，歐若果真完全放松下來，任由雄蟲帶著他的手左右上下移動，片刻光景，在小蟲崽的歡呼聲里，目標狗狗就被成功扔下了出口。

        歐若一臉不敢置信，“我們真的成功了？！”

        朝與撿起白色狗狗遞給他，笑著說：“是的。”

        “哇哦！叔叔好厲害啊！”小蟲崽一臉崇拜，啪啪鼓起了掌，目光在歐若手中的狗狗和玻璃門里面諸多毛絨玩具上來回移動著。

        朝與將小卷毛的渴望看在眼里，循循善誘道：“你也想要一只毛茸茸嗎？”

        小蟲崽瞪圓了眼睛，驚喜地回答：“想要！”

        “那你想要哪一只呢？”

        小蟲崽挑了半天，指著一只長耳朵的紅色兔兔說：“我想要那個！叔叔可以幫我抓嗎？”

        大家都以為朝與會說好，誰料他一臉遺憾道：“可以呀，但是有點麻煩。”

        小蟲崽不死心地問：“是什么麻煩呢？我能幫叔叔解決嗎？”

        見小蟲崽果然上鉤，朝與裝作一臉為難的樣子，指著一旁的歐若說：“這位雌蟲叔叔是我的領導，我只聽他的話。可你剛剛說他笨笨讓他很傷心，可能不會允許我給你抓娃娃。”

        被“領導”一詞震了一下，抱著狗狗的歐若有點沒反應過來，反倒是一直觀察者這邊的洛克眼神一變，像是明白了什么。

        小蟲崽很難過，皺著兩條短短的眉毛，開始為自己說過的話感到懊悔不已，

        這時，朝與適時提出建議：“如果你給雌蟲叔叔道個歉，他決定原諒你的話，肯定就同意我給你抓娃娃了。”

        歐若猝然抬眸望向雄蟲，終于明白他想做什么了——他在用非常溫柔的方式引導蟲崽跟自己道歉。

        小蟲崽一句無關痛癢的話語竟被他放在了心上，那一刻，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濃烈情緒涌了上來，讓歐若久久說不出話來。

        衣擺被扯了扯，歐若低頭看去。

        超想要一只屬于自己的兔兔的小蟲崽紅著小臉，鄭重地說：“雌蟲叔叔，對不起！我不該說你笨笨，是我笨笨！您能原諒我嗎？”說完還像模像樣地鞠了一躬。

        洛克眼睛都看直了，自己那天天上房揭瓦的幼崽什么時候這么會服軟了？！

        歐若努力繃著臉，扮演雄蟲口中的領導，只高冷地點點頭，“好，我原諒你了。”

        “嗚呼！”小蟲崽興奮得跳了起來，“叔叔現在可以幫我夾娃娃了嗎？”

        “當然。”

        兔兔的位置很靠里，這回朝與獨自操作，將抓到的兔兔遞給了興奮得手舞足蹈的小蟲崽。

        洛克非常過意不去，但提出的感謝方式都被拒絕了，兩蟲最后只收了5個游戲幣。他牽著幼崽離開的時候沒忍住又回頭看了眼，俊美的雄蟲拉住一看就不是普通蟲民的雌蟲，笑語盈盈地說著什么，后者寵溺地摸了下他的臉。

        好恩愛的情侶。

        原來小說里英俊出挑脾氣溫柔，對雌蟲還好的雄蟲真的存在啊。

        那端的歐若收回余光，替自家過于迷蟲的雄蟲戴上了口罩。

        不明所以的朝與提出了微弱的抗議：“有點捂。”

        歐若微微挑眉，湊近道：“我不是你領導？”

        朝與眼睛彎成了月牙，“是。”

        “那聽不聽我的話？”

        “聽，都聽我領導的。”

        歐若滿意了，他想起方才雄蟲夾娃娃的嫻熟和干脆，心頭有點疑惑，“你之前就會夾娃娃？”

        “沒有。”朝與笑容一僵，辯解道：“是我剛剛看你夾，發現了一些規律。要不我教你夾吧？”

        歐若點頭，“好。”

        話題被順利轉移，朝與松了口氣，再次環在他身后，有條不紊地說：“這個娃娃夾其實不緊，而且完全張開時的尺寸不足以抓住玩具最大的地方，所以我們先調整它的角度，讓它的受力點落在……”

        兩蟲正研究抓娃娃技巧，三五蟲崽聽自己的伙伴炫耀手上由非常厲害的雄蟲叔叔免費幫忙抓取的兔兔后，全都吵吵鬧鬧地跑了過來。

        被推出去打頭陣的蟲崽給自己鼓了鼓氣，禮貌問道：“雄蟲叔叔，您能幫我抓娃娃嗎？”

        兩蟲轉頭一看，登時有點迷茫。

        蟲崽想起伙伴說過雄蟲叔叔只聽雌蟲叔叔的話，看著歐若就開始吹彩虹屁：“領導叔叔，您是電玩城里最強壯最高大的雌蟲！您能命令這位雄蟲叔叔幫我夾娃娃嗎？”

        朝與噗嗤一下笑出了聲，歐若被夸得臉上直發燙，瞅著幸災樂禍的雄蟲說：“好，我命令他給你夾娃娃。”

        “唉？”

        “好耶！”蟲崽尖叫著沖余下伙伴道：“雄蟲叔叔要給我抓娃娃啦！”

        朝與只得認命地握上了操縱桿。

        ……

        “哎，你聽說了沒？那邊有個雄蟲抓娃娃百發百中！”

        “是啊，聽我幼崽的同學說，只要對著他的雌蟲一頓夸就可以免費幫忙抓娃娃。”

        “別說了，我家幼崽吵著鬧著要去呢！我們先過去了啊！”

        “還有這種好事？走走走，趕緊去看看！”

        ……

        朝與將抓到的金毛小獅子遞給一旁的小蟲崽后無意中回頭看了一眼，當即瞳孔地震：這圍了一圈又一圈是想鬧哪樣？

        蟲崽們見狀立刻七嘴八舌地喊道：“領導叔叔是最帥氣的雌蟲！”

        “雌蟲叔叔是身材最好的雌蟲！”

        “雌蟲叔叔是最溫柔的雌蟲！”

        ……

        剛上小學，本來就沒學幾個詞的波比眼看自己知道的形容詞都被用了，急得原地轉圈，忽然一個激靈想起雄父昨晚夸過雌父的話，使出吃奶的勁大喊：“雌蟲叔叔，您是我見過——屁、股、最、翹、的、雌、蟲！”

        現場靜了兩秒，爆發出震耳欲聾的笑聲。

        波比的雄父和雌父則漲紅了臉，手忙腳亂地捂住了說胡話的幼崽。

        原本淡定如斯的歐若身形一晃，同朝與對視間，都在彼此眼里瞧見了深深的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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