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制著自己的眼神，唐子容也跪在地上，不再去看溫明易，這次他換了一身寶石藍的長袍，寬大的袖袍底下，指尖摩擦著勺子。
  溫明易看他乖巧，倒也沒有再說什么，“五日后的祭神節，讓雙神出場。”
  “是。”
  沒有人問為什么，沒人敢問為什么，只需要執行命令。
  等中年男女走后，唐子容站起身，將手中的勺子放回溫明易的手邊，溫明易卻是結實的一腳踢在他的大腿上，“讓你起來了嗎？”
  唐子容雙手捧著他赤著的腳，在他旁邊又跪了下去，眼神眷戀的看著手心上的腳，好像在捧著什么稀世珍寶。
  “別用那種惡心的眼神看我。”溫明易抽回自己的腳，丟下手上的筷子也不打算吃了，唐子容這溫順的模樣，越看他就越覺得心煩。
  寶石藍的顏色很襯他的膚色，他沉默了一會兒，“抱我去沐浴。”
  “是。”唐子容指尖抖了一下，將溫明易整個人公主抱起，一步步走向浴房，如果非要給幸福定一個畫面的話，那一定是現在這樣。
  ——
  這幾日江厭都跟即墨灼待在院子里并沒有外出，楚離還在不停的窩在書房練字，每天都要拿著練好的字去問江厭，這樣行不行，然后一再被江厭否決。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祭神節那天的到來，溫明易一大早就來了，還笑盈盈的跟他們吃了個早飯。
  “師父，祭神節這天是全城最熱鬧的一天，這天很多小販都會出來，但是儀式要等到午時才會開啟，你們都來這么多天，今天就出去好好玩一玩吧，我帶你們去。”
  溫明易神情很是向往，讓江厭根本沒辦法把那個乖戾的模樣重疊在一起，不過他倒是很想看看溫明易到底想玩什么把戲，欣然答應了他的提議。
  不過今日確實很熱鬧，一改剛進城時那詭異的安靜，到處都是人，還有舞獅跟雜技團，到處都圍滿了人，每家每戶跟前都立了一根桿子。
  上面鋪滿了黃紅綠三種顏色的布，長長的蓋滿了整個城市的上空，桿子上左右掛著一黑一白的燈籠，整條街都是這樣的。
  不少商販都出來擺攤，賣什么的都有，糖畫，泥人，面具，小吃攤。
  果然，很熱鬧，但是看著來往的行人，他覺得哪兒不太對。
  在城中央，有一個巨大的高臺，臺子全是用白玉搭建的，最上面放著一個黑色的鼎爐，有點像是那種沒有蓋子的煉丹爐，爐子上有四個蛇頭，應該是為了方便搬運。
  除此之外，整個祭神臺再沒有別的東西，硬要說的話，就是左右各鋪了一條地毯，左黑右白，很顯然是代表了雙神的顏色。
  他們是辰時起的床吃的飯，一路從溫府逛到城中時，已經差不多午時了，不少居民往中間去，其中每逢四五個人就有一個人懷里抱著或背著用黑布裹起來的物件。
  物件有大有小，全部都用黑色的布裹的緊緊的。
  溫明易則是帶他們來到了處高樓，在這可以清晰的看到祭臺上面的畫面，此時的祭臺周圍已經擠滿了人，只有鋪了地毯的地方有帶武器的守衛圍著。
  當日頭正中的時候，兩個穿著一黑一白的中年男女順著黑白地毯走了出來，女子穿著白色的羅裙，披著白色的斗篷，男子一襲黑衣，披著黑色的斗篷。
  看樣子應該是善惡神的使者。
  兩個人踩著對應的顏色毯子出現時，現場全部都安靜了下來，靜靜的等待他們走上高臺，兩個人站定之后，對視了一眼。
  “今年是祭神的第九百八十二年，我等收到神諭，今日雙神會在祭品獻上之后，降臨祭臺！”惡神使者雙手舉起，對著民眾宣告神諭。
  短暫的沉默之后，爆發出的是歡呼聲。
  江厭整個人坐在紅色的圍欄上面，背靠著柱子，紅色的長袍垂在欄桿上，手里捧著一小堆去了紅皮的花生米，聽到這里的時候，掃了一眼坐在旁邊給他泡茶的溫明易。
  本來溫明易是在給他剝花生衣的，但是這個活被即墨灼搶走了，他就只能去泡茶了。
  溫明易笑的一臉驚訝，“今年的雙神居然會下場？上一次雙神出場還是在五十年前，師父這是來的巧了，剛好碰上五十年一次的雙神降臨。”
  楚離在旁邊跟著點頭，“是啊是啊，我聽我母親說，每次雙神降臨都會處罰一批惡徒，然后善神會降下福澤。”
  “是嗎。”江厭勾唇一笑，處罰惡徒，降下福澤嗎。
  他倒要看看，何為惡徒，何為福澤。
  “現在，請今年被選中的子民為雙神獻上祭品！”善神使者往前走一步，原本歡呼的民眾瞬間停了下來，安靜的傾聽使者的發言。
  然后就可以看到一個個抱著或者背著黑布的居民走上祭臺，江厭數了一下，足足有兩百個。
  然而在黑布掀開的一瞬間，他的眼神就冷下來了。
  黑布之下，全是昏迷過去的孩童，有男有女，平均不超過七歲，他們都安然的躺在那些可能是父母可能是爺奶也可能是叔伯姨母的親人懷里。
  那般的毫無防備的，被送上祭臺。
  他知道今天祭神節他一直覺得奇怪的地方在哪兒了，明明是那么熱鬧的節日，在大街上看不到一個小孩，全部都是成年男女或者年輕男女在逛。
  一個小于十四歲的孩子都沒有，這就很不對。
  看來，都是被抓來當祭品了啊。
  即墨灼也在看到祭品的那一瞬間，手指捏碎了一顆花生，周身瞬間冷了下來，扭頭看向溫明易，“這些小孩，會怎么樣？”
  溫明易唇角的笑一僵，稍微坐遠了一些，“都會被丟進爐子里，獻給雙神，他們，都會死。”
  “每年的祭神都會獻祭200個孩童。”楚離在旁邊補了一句，想當初她也差點被抓去獻祭了，如果不是那個人救了她，她早就死了。
  每年200個孩子，這種祭神持續了九百多年，他根本不敢想，到底有多少小孩遭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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