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南梵中學的大操場上，一位扎著馬尾的高個女生一圈圈跑著，被汗水浸透的衣服濕噠噠地黏在后背上。旁邊幾位圍觀的同學交頭接耳，正小聲議論著什么。

        “孫老師，這是……”女校長何菁英背著手緩緩走了過來。

        “何校長！這么大太陽您怎么出來了！”站在跑道一旁的孫老師趕緊迎上，舉起手中的書本，為校長遮擋陽光。

        這位新上任的校長，據說是市教委主任的侄女。新官上任三把火，學校里什么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孫老師指著跑道上的女生：“何校長，閻小菊，這個學生您也聽說過吧？”

        “略有耳聞。聽說成績不怎么好？”

        “說不好那是抬舉她！她這次月考是班上墊底的！”

        “不急，這不是才剛進高一嘛！”

        “好吧！學習不好就算了！品行也差！語文單元測試，60分的作文，她只寫了七個字！教書十年，我算是開眼了！她與眾不同，牛逼！”

        孫老師越說越氣憤，唾沫星子飛了出來，濺到了校長臉上。校長忍住用手去擦的沖動，往后退了兩步。

        “孫老師，請注意你的措辭！”

        “哎！你看我真是被她氣糊涂了！你知道她寫的是哪七個字嗎？”

        旁邊幾位圍觀的同學立刻被吸引了過來。大家都好奇，七個字？難不成是一句詩？

        有校長在，他們又不好意思湊得太近，只是隔著兩三米距離，豎起耳朵偷聽。

        “殺人不過頭點地！”孫老師提高音量，握著拳頭，激動得唾沫星子亂飛。

        人群一陣哄笑。校長皺了皺眉頭，沉默不語。

        “殺人不過頭點地！這是什么話！她這是在威脅我嗎？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放著一攤子事情沒做，我來這里看著她，就是要……”

        “孫老師，你先上去忙吧！”校長適時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

        孫老師朝教學樓走去，走了幾步又回過頭叮囑：“校長，這里麻煩你了！她膽子大得很！你不看著她，她就溜了！”校長不耐煩地點了點頭。

        她朝奔跑的閻小菊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閻小菊氣喘呼呼地走了過來。她側臉直接在校服上擦了擦汗水，隨意抹開幾縷散亂的頭發，露出一張粉粉的蘋果臉，顯出幾分孩子氣。

        閻小菊略彎了彎身子，粗聲喊道：“校長好！”

        何校長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來，遞出一瓶礦泉水。

        “別跑了，喝點水，回教室去！”

        “謝謝校長！”閻小菊擰開瓶蓋仰起脖子，猛灌下一大口。

        操場對面教學樓，校長辦公室的窗戶后，一個頭發灰白的男子默然站立。手中捏著一只封口的牛皮袋，封面正中有幾個大寫的英文字母，下面一行手寫漢字格外醒目——“藍鴉1號”。他死死盯著閻小菊，見她喝下水，男人扶了扶金邊眼鏡，臉上浮出一絲詭異的笑。

        閻小菊一邊上樓一邊又喝了一口。咦，什么水這么澀口！廣告不是說有點甜嗎？凈騙人！有點苦還差不多！“啪”的一聲，她把沒喝完的半瓶水扔進了樓道拐角的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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