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榮苦澀地笑了笑，臉上的皺紋縱橫交錯，在監獄蹲了這幾年，蔡榮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幾十歲，世間滄桑，令人無限感慨！

        由于蔡榮這是才出獄，陳聰沒有叫另外的人陪同，只帶了李存乾。四個人進了雅間落座。

        蔡榮早已經失去了以前那種自信幽默的大家氣勢，整個人變得頹廢沉默。酒菜上來之后，只顧低頭吃菜喝酒，神情很是落寞。

        李存乾認識蔡榮，因為蔡榮在沒有入獄之前，那也是省城的著名人物，寶苑房地產開發公司的總經理，正兒八經的廳級干部。但李存乾已經得到了陳聰事先的叮囑，不要隨便說話，他也只好干坐在那里默默地陪著。

        “蔡哥，一切都過去了，你只要出來就好，不過，你這精神狀態要盡快調整過來，不要如此頹廢。”陳聰道。

        蔡榮放下了筷子，輕嘆一聲，道：“人生如夢，一切名利皆過往云煙，我現在什么都想明白了，人吶，還是清貧低調一點比較自在。”

        蔡榮被雙規之后，所有的住處均被查抄，全部的賬戶都被凍結。可以說在一夜之間，蔡榮變得清貧如洗。即使他以前那些合法的收入，比如工資等，也被全部沒收。

        陳聰對蔡榮的遭遇很是同情，但對于他的所有財產被全部沒收，陳聰也是無可奈何。不管是誰，只要被雙規，家被抄賬戶被凍結財產被罰沒，這都是很自然的現象。這就叫連本帶利一塊償還，也算是起到殺一儆百的作用。

        “蔡哥，錢沒了可以再掙，不要放在心上。”陳聰小聲勸道。

        蔡榮不再說話，只是連連搖頭，顯得對這個世道很是灰心喪氣。

        廖隊長道：“陳副市長，蔡總現在什么也沒有了，就只剩下了那棟空房子。”

        砰的一聲，蔡榮抬手拍了一下桌子，扭頭沖廖隊長怒道：“我已經給你說過多次了，不要叫我蔡總，我已經不是蔡總了。”

        廖隊長忙道：“對不起，蔡哥，我又給忘記了。”

        蔡榮對蔡總這個稱呼，能這么敏感，說明他非常懷念他以前風光的歲月。

        陳聰道：“蔡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蔡榮和蔡總不就是一字之差嘛，沒有多大的區別。別人叫你蔡總，那是對你的充分肯定。就像李尊一樣，他現在巴不得別人再喊他一聲李局呢，但沒有人喊。你可是比他好多了。”

        蔡榮又要舉杯喝酒，陳聰攔住了他，掏出煙來，遞給他一支，道：“別光急著喝酒，先抽支煙吧。”

        蔡榮接過煙，陳聰給他點上，他深吸了一口，道：“陳聰啊，我以前的時候，只能算是半在官場半在商界，可像我這樣的人，是最容易出事的了。論職務吧，我是國家正式任命的行政官員。論職權吧，我卻是在商界打拼，手中掌握著大量的資金。稍不注意，就會出事。你和我就不同了，你是整個人都在官場，沒有參與到商界中。像我這種半官半商的人，基本上都進去了。這的確是一個叫人不得不痛定思痛的現實。”

        寶苑房地產開發公司是省直國企，蔡榮的職務是省委組織部任命的，但他所從事的是純商業行為，這也就是他說的半官半商。這種半官半商的官員，也最容易在經濟上犯錯誤。

        陳聰道：“蔡哥，話不能這么說，我雖然整個人都在官場，但我所做的事，也是在商界。現在我還是擔任著大型醫療用品生產基地籌建處的主任呢。”

        “陳聰，這種職務你最好不要兼任，你是真正的官員，只當你的官就是了，何必摻和商界的事？”

        “不摻和商界的事，那不就成了碌碌無為了嘛，政績何在？”

        就這個問題，陳聰和蔡榮就是辯論個十天半夜，也不會有任何結果，因為這是現實，想要規避都規避不了。

        就在這時，廖隊長道：“陳副市長，蔡哥出事，就是我們公司當時的第一副總暗中舉報的。蔡哥對他特別信任，平時蔡哥出差的時候，都是讓他主持公司的工作。但他卻背后沖蔡哥下了黑刀，出賣了蔡哥。蔡哥出事之后，他果然如愿當上了公司的一把手。”

        這個時候，一直不說話的李存乾義憤填膺地道：“這種不仁不義的狗東西，在現實中，實在是太多了。但這種不仁不義的狗東西，最終也沒有什么好下場。”

        陳聰和蔡榮以及廖隊長都扭頭看著李存乾，李存乾此時竟然氣的臉紅脖子粗，陳聰忙低聲道：“存乾，你激動個啥啊？”

        李存乾認識蔡榮，但蔡榮不認識李存乾，蔡榮問道：“這位小兄弟是誰？”

        陳聰忙介紹道：“他是我們生產基地籌建處的副主任，叫李存乾。”

        蔡榮抽了口煙，道：“嗯，不錯，就憑李兄弟這番話，就可以看得出來，李兄弟也是個正直之人。”

        李存乾端起酒杯，一口喝了個底朝天，道：“蔡總，請允許我喊你一聲蔡總，我早就認識你，我以前是省電視臺新聞頻道的主編，但我一直以一個記者自居。我這脾氣就是太直，改不了了。我就是因為得罪了權貴，被省電視臺給開除了。我現在跟著陳副市長干，不為別的，因為我敬佩陳副市長，我愿意鞍前馬后地跟著他效力。”

        蔡榮道：“好，很好，李兄弟，你這話說的慷慨陳詞，我深為佩服，你的選擇是對的，跟著陳副市長干沒錯。”

        陳聰交的朋友，都是性情中人，因為陳聰本人也是個性情中人。

        廖隊長咬牙切齒地道：“李兄弟罵的好，那種不仁不義的狗東西，確實沒有什么好下場。他出賣了蔡總，將蔡總給扳倒了，他接替了蔡總的位置。但他卻在短短的一年之內，就貪污挪用了公司一個多億的資金，他是被我們公司的會計和出納實名舉報的，他被判了個無期徒刑。馬勒戈壁的，他就在監獄里蹲到死吧。”

        李存乾道：“廖隊長，你這消息來的太及時了，痛快，太痛快了，像這種不仁不義的狗東西，就該判他死刑。來，蔡總，廖隊長，我敬你們兩杯酒。”

        李存乾敬酒是站起來敬，蔡榮和廖隊長也忙站了起來，說是兩杯酒，但卻是每人連干了四杯酒，四杯酒下肚，顯得意猶未盡，最后，竟然是蔡榮提議，又加了兩杯酒。每人整整喝了六杯酒，方才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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