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聰來到門口，伸手待要去開門時，葉玲突然問道：“陳聰，你就這么走了？”

        “我不這么走還怎么走？我百忙之中過來看你，但你有話卻不對我講，你還拿我當朋友嗎？”陳聰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

        葉玲突然起身，快步走了過來，雙手緊緊拉住了陳聰的手，道：“你先坐下，要是讓你這樣走了，我心里會很難受的。”

        陳聰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返回身又坐回原處。

        “陳聰，你第一天去行里檢查，和梅就告訴我了。我本來想主動找你的，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就決定不再去找你了，同時，我也將手機號碼給更換了。目的，就是不想摻和。”

        “不想摻和？到底是什么事？”

        葉玲雙目緊緊盯著陳聰，足足過了半分多鐘，方才說道：“你們檢查組檢查了這幾天，發現什么情況沒有？”

        “沒有，只是例行檢查。”

        “我就知道你們也查不出什么來。”

        陳聰雙目緊盯著葉玲，低沉地問道：“葉玲，你到底有什么事瞞著我？我希望你能坦誠布公地說出來，看我能否幫的上你。”

        “去他媽的吧，這氣我早就受夠了，既然你今天來看我，那我索性就對你說了。當初行里將個貸部和理財中心合在一起，就很是不正常，任命我為負責人，也是工會主席為我力爭的。但同時卻任命李娜為理財中心的主任。可呂立告訴我，不準我插手理財中心的事。但理財中心掛靠在個貸部名下，我又是負責人，卻不讓我過問理財中心的事，要是出了什么事，責任由誰來承擔？還不是我來承擔。”

        “麻痹的，又是呂立在鼓搗什么貓膩吧？”

        “是的，沒錯。李娜飛揚跋扈，有呂立給她撐腰，我過問一下理財中心的業務，李娜就和我吵。我算是看明白了，呂立這是故意逼我讓出位置，我一氣之下，就提出不再擔任個貸部和理財中心的負責人了。呂立立即任命丁吟接替了我。我休長期病假，也不是因為賭氣，而是我怕。”

        “你怕？”

        “嗯，我真的很怕，呂立他們膽子太大了，雖然他和李娜不讓我插手理財中心的事，但我也發現了一些貓膩。”

        “什么貓膩？”

        “他們暗中私自向客戶兜售理財產品。”

        陳聰的眉頭緊皺了起來，道：“理財中心就是賣理財產品的，這有什么稀奇嘛，怎么還暗中私自兜售？”

        “貓膩就在這里，他們兜售的理財產品，不是上級行規定的理財產品，而是他們自己巧立名目自設的，賣的理財產品，不在賬上顯示，利潤進了他們自己腰包，客戶也不知情，客戶還以為是買的正規的理財產品呢。他們這是欺上瞞下坑騙客戶。”

        陳聰倒抽了一口涼氣，道：“他們這是在犯罪。”

        “沒錯，他們就是在犯罪。我之所以休長期病假，就是為了避開這個。”

        “他們是怎么巧立名目自設理財產品的？”

        “這我就不清楚了，那李娜鬼鬼祟祟的，很多的大客戶，都是她一個人接待的，至于賣的什么理財產品，到底賣了多少，誰也不知道。”

        “李娜這個爛貨，沒想到她和呂立勾達在了一起。”

        “他們這是在利用銀行的平臺，為他們謀取私利。這不是違規，而是犯罪。”

        “這件事一旦查出來，就是個大案。”

        “他們既然敢這么做，肯定提前都做了預防措施。別看你們是銀監局檢查組，你們也查不出什么來。陳聰，你知道我為什么下定決心告訴你這個真相嗎？”

        陳聰一愣，抬頭看著葉玲，葉玲道：“陳聰，你們不該來現場檢查啊，因為你們如果查不出來什么來，將來一旦案發，你們省銀監局檢查組就脫不了干系，屬于失職瀆職，輕則違規，重則違法。”

        陳聰懵了，他還真沒有想到這個環節。葉玲又道：“省銀監局歷來都是搞非現場檢查的，非現場檢查不同于現場檢查，即使查不出什么問題來，將來出了什么事，也不用承擔任何責任，因為是非現場檢查，查不出什么問題來，也有情可原。但現場檢查就不行了，因為那是要落底稿的，是要簽字畫押的，有問題而查不出問題來，是要承擔責任的。”

        陳聰徹底懵了，對這種業務細節方面的厲害關系，他還真沒有考慮的這么詳細。葉玲對業務非常精通，她說的沒錯，都是肺腑之言。

        “陳聰，這樣的事，我能隨便說出來嘛。我是在擔心你啊，你這次來現場檢查，理財中心暗藏的貓膩，你們查不出來，將來不案發還好，一旦案發，你們檢查組也跑不了，都得跟著倒霉。”

        葉玲說到這里，有些著急起來。陳聰也明白了，葉玲之所以下定決心將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是為陳聰好，她真的在為陳聰擔心。不然，她是不會說出真相的。

        “葉玲，你的意思是，我們既然是現場檢查，那就一定要將理財中心的事給查個水落石出，不然，將來會受牽連？”

        “對，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陳聰，我的那個親戚就是你們省銀監局的一個處長，對省銀監局內部的事，我也了解不少。人家以前都是非現場檢查，可到了你們，為何要進行現場檢查？”

        “這……”陳聰有些語塞。

        葉玲又道：“省銀監局是省直機關，那里邊的人，都精的跟猴似的，他們進行非現場檢查，雖然是有些不作為，但卻是為了保全自己。說他們占著茅坑不拉屎也好，說他們素位尸餐也好，但人家的確很是精明。這個年頭，最好的結局，就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葉玲的這番話，就等于在批評陳聰他們這個檢查組是一群傻逼了。

        陳聰也是醍醐灌頂，他終于明白了股份制銀行監管處原先的那個處長為何天天窩在辦公室里，不是喝茶就是看報紙，再不就是寫字繪畫。原來是個精明過人的老油條啊。

        莊菲和陳聰進行現場檢查，等于把自己逼上了絕路，不成功便成仁，有些騎虎難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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