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溪會正式開始，第一場比試為溪中尋物。

        所謂溪中尋物，便是自號令發起之時，參賽之人一同躍入凌溪潛入水下，尋找凌光石。從躍入到找到這種石頭返回入水地點，需一氣呵成，中途不得回到水面上換氣，否則既為淘汰。

        凌光石是凌溪中特有的一種半透明橢圓形石頭，夜里會泛出熒光。這凌光石大小不等，小如青豆，大如鵝卵，藏在溪底砂石下面，往往需翻挖些時候，才能找到。

        青玄門座首白杉袖襟一揮，參賽之人紛紛躍入溪中。

        人數眾多，尋石策略也各不相同。

        有些人留守原地，潛入水底便開挖。但人多石少，有在溪底因爭奪位置推搡起來的，耗費了不少力氣，很快閉氣不住，只得浮上水面，從而淘汰。

        還有一些人散開游去，游得越遠競爭越少，然而耗時卻越多。有幾人雖挖到了凌光石，屏住之氣卻不夠回到入水地，也只得浮上水面呼吸而淘汰。

        本是清澈幽靜的凌溪，汩汩水波混著各人噼啪打水聲，一時間熱鬧非凡。

        施照躍入凌溪后，見身前身后圍滿了人，便埋頭屏息，向下游游去。

        施照心中數著數，一，二，三……，身前竟有幾條尾南魚為她引路，時近時遠、靈動歡悅。

        尾南魚帶著她往溪底而去，她便也潛了下去，她抓起幾塊砂石，便看見底下有一顆碩大圓潤的半透明石頭，這便是了。

        她拾起那石頭，游回入水地點上了岸，剛好數到九十。

        此時岸上已有許多人，有些人手里拿著凌光石，面色欣喜，有些人兩手空空，垂頭喪氣。

        施照上岸后，未見湘微和步閑二人，便踮腳尋著。

        此時白杉走過來，他看著施照手中的凌光石，說道，“你所得凌光石為佼佼者，是頗有水緣之人。”

        “真的嗎？”施照聽到此話只是高興，卻不知其中有何深意。

        林湘微和施步閑也都尋得凌光石上岸，時間竟比施照還長了些。

        “你們看到尾南魚了嗎？”施照問。

        二人均說沒有。

        第一場比試淘汰了一大半的人。但淘汰之人大多并未離去，而是留下來觀摩后面的比試。

        留下的眾人，由晴溪堂堂主袁臨帶領去了青玄門凌溪碼頭。那正是之前朔月夜程易帶施照乘船之地。

        一眾各色船只沿碼頭排開，除了青玄門的無槳小木船，還有前來參加晴溪會的各家私船。

        而最顯眼的，是幾艘制式統一的大船，船側均漆有一個如幾道水波的圖案，細細辨認，才看出是青玄門的“玄”字。

        袁臨堂主帶著眾人上了這幾艘大船，由青玄弟子分乘御水，前后排列開來沿凌溪而下，奔幼鹿江而去。

        幼鹿江這便是舉行第二場比試的地點。

        第二場比試為砍草，也就是砍墨蓮草。

        選在這幼鹿江中，是因為青玄門所在凌溪至清至凈，生不出墨蓮草。因此若要砍草，只得到泥沙渾濁、妖邪混跡的幼鹿江岸。

        這些人沿江岸一字排開，每人分到一把小鐮刀，待一聲令下，便走在江旁淺灘處揮刀砍草。這一場規則簡單，以兩盞茶為時限，按砍草數量排名，選出十九人進入第三場。

        施步閑身在靈水鋪時日較長，在齊老板督促之下，時常去砍草，揮起鐮刀來自是動作嫻熟、干凈利落。

        林湘微也是自小習水術之人，在淺水溪家中便要經常砍草、增益修為，現下也是刀刀斷草，砍的很快。

        施照來靈水鋪僅兩個多月，隨齊老板去砍過幾次草。雖說之前在蕖塘是也砍過蓮塘的墨蓮草，但相比之下，手法終是生疏了些。施照抓住了一把草要揮上幾下，才能全部砍斷。且她身有傷邪未愈，體力乏匱，兩盞茶功夫也只砍了十幾株。

        時間到，各參賽之人又回到江邊岸上，鞋襪衣衫沾滿淤泥，有些人正用引水術瀝干衣衫。

        墨蓮草散發著腥臭味兒，堆在各人腳邊。

        晴溪堂堂主袁臨帶領幾名管事，查看各人砍草結果。

        一名管事拿軟尺量墨蓮草，一名管事做記錄，一名管事查驗草堆。

        白杉和各司主座尾隨其后，偶爾用手按壓翻看草堆。

        查驗記錄完畢，晴溪堂堂主袁臨將眾人召集起來，宣布了進入第三場的十九人姓名，“施步閑、烏管兒、林湘微、曲展雷、李如期、陸飛瀾……”

        施照自己并未晉級也是意料之中。但她見林湘微和施步閑都進入了第三場，心中十分高興。

        此時，眾人中有人發聲，“這不對！我這堆草數一數二的多，為什么我沒有晉級？”

        參賽和旁觀的也陸續有人質疑結果，“確實有問題啊，你看那人那草堆是最大的，怎么前十名沒有他。”“不公平吧！”

        袁堂主此時發聲言道，“各位賢杰，落選之人請自行翻看腳邊草堆，是否摻有除墨蓮草以外的水草。”

        抗議之人低身翻看，發現里面確實或多或少摻雜了其他水草。

        即便如此，最初發聲之人依然抗議，“有幾顆別的水草怎么了？就算把這些都挑出去，我所砍墨蓮草之多也絕對在前十九之列！”

        此時白杉從墨蓮草堆中拾起兩根水草，用手將上面邪污抹去，和緩地說道，“墨蓮草是邪怨所生，理應除去。可是為了逐術法，恣意枉傷其他生靈，豈不是舍本求末？”

        白杉兩眼沉靜地看著剛說話那人，聲音不慍不怒，氣勢卻讓人甚為敬畏。

        他稍加停頓后，繼續對眾人說道，“水靈讓渡清靈之力而生水術，修習水術之人應以水靈為尊、心存善念。水靈生萬物、憫眾生，你我皆應以守護世間生靈為任。”

        那人不再作聲，先前抗議之人也都安靜下來。有幾人聽了此言方知水術真諦，深感慚愧之余，也慶幸有機會聽到這一番教誨，蹲身將摻雜水草一根一根挑了出來。

        施照自追隨齊老板便早早被教誨，砍草只砍墨蓮草，絕不能為了求快求多，而傷了其他植物和水中魚蝦等活物。因此她腳邊草堆雖是較小，卻腥臭至純，全部都是墨蓮草。

        袁臨堂主帶領各人將所砍墨蓮草掩埋到岸上干土中，第二場比試便結束了。

        眾人乘船返回青玄門，沿石階而上又到了晨起聚集的晴溪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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