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十二章玉簪為雙(上)
夜幕之下,施照、林湘微和施步閑三人從青麓山下乘馬車,沿溪邊陸路回潯州城中。
施照雖說為林湘微和施步閑高興,但如今塵埃落定,她想到這二人不日就要搬到青玄門來,心中不免感傷。
這之后,她該何去何從?
是繼續留在靈水鋪,還是回長湖?
還是像方才晴溪會后程易和他說的,借住到問藥谷呢?
從青麓山下來之前,程易又勸說施照回到問藥谷,說戚良喬愿收施照做個藥佐,幫他采藥集露、研磨煎炒。
程易勸說施照,“現下施步閑既要去晴溪堂做管事,你又何必自己留在靈水鋪?不如回到問藥谷將養邪傷,離施步閑和林湘微也都近些。”
施照心中猶豫不決,便和施步閑商量。
“還是不要去吧。”施步閑一口否決,“本就是他害你腿上受了邪傷,這人怕是不可靠。”
“可也是他帶照兒找到我們的啊。”林湘微有不同意見,“我看他待照兒很好呢。”
“照兒,你就留在靈水鋪中,更為穩妥些。待過些時日,我這邊安頓好了,我們再做打算。”施步閑說道,“那程易是青玄門掌門弟子,與龍鱗潭素來交好,如此高門世家,與我們不是同路人。”
“可湘微姐也是水系世家嫡傳孫女,與那陸飛瀾便不一樣。”施照答。
“湘微小姐這樣的能有幾個?你又認識那程易幾日?”施步閑說。
“依我看呢,問藥谷確實是很好的去處。”林湘微說,“一來那里靈藥靈方諸多,對照兒震靈驅邪很有益處;二來與晴溪堂只半山之隔,離我二人都很近;三來若做藥佐,總會習得一些震清靈驅邪怨的藥理,照兒自己蓄養清靈、習練水術也會事半功倍。”
“你這么說雖是有理……”施步閑說。
“問藥谷也不是想去就去的,大藥師肯收施照,想來程公子也是花了不少心思說服。”林湘微說,“單憑這一點,那程公子就定是在乎照兒之人。”
“湘微小姐,你是心地善良的人,對人沒有防備,不要把別人也想得太善良了。”施步閑說,“齊老板幾番叮囑你離那白座首遠點兒,可我看你每次見到他都欣喜得很。”
“我是覺得他很親切,就像久未見過的叔伯一樣。而且他溫雅謙和,并不像齊伯伯說的那樣壞。”林湘微說。
“齊老板是家里人,又怎會胡亂說呢!”施步閑說。
“也許齊伯伯與他有什么誤會……”林湘微說著,忽然發覺身側有人影閃過。
林湘微畢竟是從小清修之人,五識靈透,身側那人剛一出現她便察覺到,她便即刻下意識地伸手按住頭頂,正是那人襲來方向。
那人轉身落至車板上,施照和施步閑這才看見他,而此時那人與林湘微已是第二回合過招。
那人黑衣裹頭蒙面,一手將林湘微頭頂的手彈開,另一手迅速拔下她頭頂的發簪,起身飛走。
林湘微和施步閑同時起身要去追,可那人身形迅速,已躍離馬車幾步外。
忽然一個白色身影不知從哪飛來,將那黑衣人攔身截住,徒手將林湘微的玉簪搶下。
那黑衣人奪簪不成,也并不纏斗,輕躍幾下潛入凌溪水中,不見了蹤影。
那白色身影翩翩而至,落入三人所乘馬車之上,伸手將發簪還給了林湘微。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方才三人說到的青玄門座首白杉。
“故人之物,切莫丟失了。”白杉對林湘微說。
“啊,多謝白先生將簪物追回。”林湘微接過那簪子戴于頭上,“這簪子,是我姑姑給我的。”
“我知道。”白杉答道,“你姑姑的浮川古琴也還藏于覽穹閣中,等你來了青玄門,便取去用吧。”
說罷,白杉便衣袂飄搖起身飛離了。
林湘微那簪方才被人劫走,白杉便現身相助,想必他是在后護行已久。
“浮川古琴?”施步閑說,“是你姑姑的?”
“應該是吧。”林湘微答。
“早聽人說浮川琴和舒光蕭均是御水的一品靈器,同時使用更能相互輔震、威力無窮。”施步閑說,“世人只知舒光蕭是青玄掌門大弟子白杉的法器,以為浮川琴已消失于世上。不想那浮川琴竟藏在青玄門中,是你姑姑之物?”
“白先生和我姑姑到底是什么關系?”林湘微心中念道。
三人回到靈水鋪,向齊巧心講述了晴溪會的經過。
“湘微啊,恭喜你啊。”齊巧心說道,“以后去了青玄門,還是要多砍草,還有古水語要好好學。我就是古水語學的不好,很多古籍讀不通,修為才比你姑姑差了很多。”
“我知道了,齊伯伯。”林湘微答。
“步閑啊,你資質好又肯用功,且先去晴溪堂,明年定能入選。”齊巧心安慰施步閑,“哎,龍鱗潭人虛名之下專做這種仗勢欺人之事,連申掌門也拿那藺無妝沒辦法,你也莫要太在意。”
“連掌門都要讓著那藺夫人嗎?”
“哎,你們以后就知道了。我師妹那么冰雪聰明的人,也是吃了龍鱗潭的虧。”齊巧心知道以后可能沒有機會了,便決定把當年之事講給林湘微聽,等以后她入了青玄門,也知道孰忠孰奸。
原來,藺無妝年少時與申涿、莫空弦同拜入青玄門前任掌門門下。
這三人中,申涿雖為大師兄,心性篤誠,資質天賦卻不及其他二位。小師弟莫空弦雖是天賦異稟,卻對主流水術不感興趣,只愿尋奇好古,研究失傳的古法古術、古器古寶。藺無妝則靚麗靈秀、資質超群,在這三人中進益最快,年紀輕輕在寬江水系便是響當當的人物。
那老掌門卻認為,三個弟子之中,莫空弦偏離正統、不堪正用,藺無妝傲慢霸道、野心勃勃,便只將月系術法傳給申涿,將他立為座首,令其入主覽穹閣為掌門繼任。
申涿繼任掌門后,藺無妝則執掌花系水術,入主勝芳閣,而莫空弦在清、花、涓三系主流水術之外,又創立了遠系術法,入主千竹閣。
藺無妝雖任司花,卻心中不滿師父未將月系術法傳于她。因此只執掌勝芳閣三年,便決意下嫁龍鱗潭潭主秦家。藺無妝能力非凡,即便是去了龍鱗潭,還繼續執掌青玄門花系水術。直到她丈夫龍鱗潭主過世,龍鱗潭姓了藺,這才將司花之位傳于弟子柳天泛。可即使沒了司花這個名號,藺無妝也以老掌門弟子、前任司花自居,過問著青玄門之事。
藺無妝為秦家育有二女,秦瀟和秦瀅。大女兒秦瀟頗受寵愛,被留在龍鱗潭得了個上門杰婿,生了一個女兒便是陸飛瀾。而二女兒秦瀅,藺無妝則另有安排。
藺無妝繼夫之位,成了龍鱗潭潭主,卻始終對沒有機會學習青玄門上乘的月系術法耿耿于懷。于是,便用自己在寬江水系的地位,向掌門師兄和大弟子白杉施壓,要已被立為座首的白杉與二女兒秦瀅成婚,以使月系術法為龍鱗潭所用。
申涿雖為掌門,卻自小就無法拒絕藺無妝這個師妹,他知白杉心中已有良人,便閉關不出,讓白杉自行決斷。
白杉剛被掌門立為青玄門眾尊座首,將來是要繼承掌門之位。而龍鱗潭勢大,白杉若要做青玄掌門立尊于寬江,便不能與龍鱗潭交惡。白杉此時已與林庭依濃情厚意,卻不肯斷然拒絕龍鱗潭。權宜之下,白杉便當眾宣布要此生投身水術,終身不娶。如此,龍鱗潭雖是沒能如意,卻也無話可說,不好再施壓為難白杉。
只留林庭依被無端辜負,心緒黯然,離開了青玄門。待齊巧心再聽說,她已離了俗世,遁入幽居谷奉靈了。
“龍鱗潭固然可惡,可那白杉也是沒有擔當之人,只苦了我師妹徒遭背棄,不愿再留在這俗世之中。”齊巧心說道。
“原來如此。姑姑定是傷心至極,不愿再與青玄門有任何瓜葛,所以離家之前,將畢生所修清靈和這玉簪盡數傳給了我。”林湘微說道。
“所以和你說,那白杉不是好人。”齊巧心說。
“可是,方才有人搶這玉簪,就是白先生幫我追回的。”林湘微說,“我看他,也是對姑姑念念不忘……”
“有人搶這玉簪?在哪里?”齊巧心問道。
“就在青麓山腳下,夜路中遇到了個盜劫財物的賊人。”林湘微說,“齊伯伯,我知道這簪子是莫空弦贈予我姑姑的,您知道它的來歷嗎?”林湘微問道。
齊巧心起身,將一個盒子拿來,也取出一只玉簪,與林湘微那支十分相似。
“這是我師父莫空弦送的,我和庭依每人一支。”齊巧心說道。
林湘微將頭上發簪取下,與齊巧心那支并排擺在一起。二簪均如龜甲竹般花紋,布滿似龜甲又似龍鱗的節片,卻各有厘度,不完全相同。
“這簪子又不是什么名貴玉石,那賊人圖個什么呢。”齊巧心說,“當年師父失蹤,我只當是個念想,才把它帶離了青玄門。”
“雖不是什么名貴之物,但因為是姑姑所贈,我便從小戴著。”林湘微說。
“我也要戴!”齊巧心只顧著說話,沒注意到睡下的齊無虞什么時候起了身,正巧聽到有兩只玉簪,便跑過來也要給自己討一只。
“你頭發還沒長全,帶什么簪子?”齊巧心拒絕。
“湘微姐從小就戴的,我也要,我也要!”齊無虞說著便搶了那簪子,笑嘻嘻兩手護握著爬回房內床鋪上。
“且給他玩兒兩天,等過了新鮮勁兒我再收回來。”齊巧心笑道。
離別之日,齊巧心借了一駕馬車,帶上施照和齊無虞,送林湘微和施步閑去了青玄門。那二人雖都是去到晴溪堂,卻一個是弟子,一個是管事,起居住宿地點都不同。
林湘微住到了晴溪堂身后山林中的一處院落中,那院落展于林深處,也是晴溪堂的一部分,有一條石子路與外界相連,專供初級尚未拜入四司的弟子居住。這院落里亭廊竹松,寧靜雅致,還有一條山澗從中穿流而過,男女弟子分開居于山澗兩側,實為清修的絕佳場所。
施步閑則住在晴溪堂側面的一處簡單屋舍,幾排單層房屋并無過多修飾,供晴溪堂的管事們居住。雖房舍簡單,在這有如仙隱的青麓山中,也自有了幾分靈氣。此時又正逢深秋時節,黃葉成瓦,凝露伴窗,也是一副幽然淡雅的清新景色。
此次既帶齊無虞來到青玄門,施照便按之前答應他的,帶他去晴溪堂內在賢杰冊上也簽了姓名。
安排停當,齊巧心便帶著施照和齊無虞下山,返回了靈水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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