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芝芝跟在狐族少女身后，回到了公館。護衛隊如影相隨。人魚安靜的走在最后。

狐族少女的房間和余芝芝隔了一個走廊。

他們進去后，護衛隊守在外面。

消失了一晚上的路易斯回來了，他和尤森擦肩而過的時候，忍不住“喲”了一聲。

“我還以為你會直接逃走呢。”

好不容易到了海邊，他體內人魚的基因，怎么忍得了不入海啊？

人魚像是沒聽到。

他徑直走回套房，推開浴室的門，很快傳出了水聲。

尤森覺得自己需要冷靜。

他躺進浴缸，頃刻間，淡藍色的魚尾暴露在空氣中。

狐族大小姐住的套房跟余芝芝的布局差不多。

剛進門，就看到燈光幽暗的客廳里，沙發上坐著一道身影。

“哥，我們回來了。”狐族大小姐走到男人面前，微微行禮。她極少有這樣認真的時候。

“嗯。”男人摁滅手中的煙，看向一旁。

玄關處，站著一道嬌小的身影，她有點拘謹，在狐族少女的邀請下，慢慢走向沙發。

狐族大小姐及時抽身：“那我先去換衣裳了，你們聊吧。”

她轉身離開。

路過余芝芝的時候，在她耳邊小聲說：“別怕，我哥哥脾氣很好的，我從來沒見過他生氣。”

余芝芝站在茶幾前，她看到煙灰缸里只抽了一半的煙，殘霧繚繞，煙頭上還有微濕的痕跡。

注意到少女的視線，沙發上的身影微動。他起身，對著余芝芝伸出右手。

“初次見面，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黎淵。”

“黎淵大人。”余芝芝微微握住他的手指。

“芝芝小姐不必客氣。”黎淵面色平靜的抽出手指，“請坐。”

余芝芝慢慢地坐到對面的沙發上。

一位傭人端來一杯熱牛奶，放到了她面前。

她第一次見到月升帝國的國師，心中難免緊張。牛奶一口也不敢喝，忍不住偷偷地看他一眼，發現坐在對面的男人正盯著自己。

余芝芝微微一怔，忘記了移開視線，兩個人就這樣互相看著。

意識到自己看得有點久，余芝芝低下頭，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微微握拳。

“黎淵大人，你約我來是有什么事嗎？”

“今天怎么沒去跳舞？”黎淵忽然詢問。

他之前就讓黎音去了一趟樂園，給兔族小姐送了月升節的邀請函。有了這個，才能通往海上冰臺。

余芝芝實話實說：“……我不會。”

“沒學過？”

在瓦羅蘭帝國，這種貴族舞會也時常舉行，以兔族小姐的身份不應該不會啊。

“沒有呢……”余芝芝搖了搖頭。

“參加過嗎？”

唔……余芝芝陷入回憶。她在K家族的時候，參加過宴會，但是沒參加過舞會。

而在公爵府，就更沒有了。

看到她的神色，黎淵大約猜到了什么，沒再追問。

他合上手中的資料，“恕我直言，貴國，并沒有按照貴族小姐以及掌權夫人的標準來培養你。”

余芝芝怔怔的看著他。

客廳燈光幽暗，她看不太清男人的長相，只看見，他的那雙淡紫色的眼睛，平靜似水，無波無瀾。

兔族雌性的資料他看了。

初次定級為D，是被兔族拋棄的生育力低下的雌兔。

這種情況下她應該沒受過什么良好的教育。

后來進階為S級雌性，資料里有一大片的空白。她在公爵府住了一段時間，具體情況被掩蓋了。

黎淵的拇指輕輕摩擦文件皮殼，“鉑蘭公爵不怎么重視你。”

不是疑問，不是試探，而是肯定。

余芝芝低下頭。

一旁，躲在后面偷聽的狐族少女，忍不住摸了摸狐耳。

她明白哥哥的意思，舞會是貴族最常見的社交活動，小兔子連跳舞都沒學過，連舞會都沒去過，那她以前過得是什么日子啊？

負責照顧她的那位，怎么這么不上心？

黎淵看著坐在幽暗燈光中的小雌兔，雪白的耳朵耷拉著，她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她這副小模樣總讓人覺得有點可憐。

“言歸正傳。”

他靠向沙發椅背，雙腿交疊，“再過幾天就是預產期了吧。”

聽到“預產期”這三個字，余芝芝驀地抬起頭，臉上是不受控制的驚慌。

她懷孕的事，他知道了？

偷聽的狐族少女震驚的看了過去——

預產期？！

誰的崽？人魚的嗎？！

從來沒聽說過，被抓到內陸的人魚會愿意生崽！！

余芝芝的第一反應，是警惕的捂住肚子，“這個崽崽，我不會交給你的……！”

這是她今晚進入房間后，說得最清晰的一句話。

黎淵的雙手在膝蓋處交合，他的身影藏在黑暗中，只有那雙淡紫色的眼睛閃著幽光。

“放心，我不搶它。”

男人語氣平靜：“我想要的，是你。”

黎淵這次專程從皇都趕來神賜之城，目的非常明確，他就是為了這是S級的兔族雌性而來。

“等獸崽生下來，你打算和人魚一起去深海帝國嗎？”

頓了頓，黎淵抬眸：“你準備的船，飄不了那么遠。”

“盧瑟說，那是最好的船了，不畏懼風浪。”余芝芝反駁。

“它確實不畏懼風浪，但是它出不了月升帝國的邊境海岸線。在那之前，船一定會被擊沉。”

黎淵的措辭簡單明了。

他認為，自己說得太復雜，兔族小姐不一定能聽懂。

“你留下，船即使沉了，人魚也能潛入海底，帶著你們的崽崽一路回到深海帝國的領域。”

“你跟他一起，月升帝國一定會追擊。我們絕不能允許，帝國內的S級雌性被綁架。”

“一旦人魚動了這樣的心思，我們會盡全力擊斃他。至于崽崽，將由帝國全權決定。希望你能諒解。”

余芝芝臉色微白。

……她聽懂了。

以防萬一，她問道：“要是我留下，你們會追擊他嗎？”

黎淵的手指輕點手背，他看著兔族小雌性眼底的恐慌，輕聲回應：“不會。我向你保證。”

——月升帝國現在最想要的，就是這只兔族的S級雌性。

“如果你的心愿，是讓人魚回歸大海，我很樂意滿足你。”黎淵再一次強調。

他相信，這只小兔子會明白要怎么選。

余芝芝離開了。

她的背影有些落寞。

黎淵一直目送她出門，他的視線落在茶幾的那杯已經放冷的牛奶上，想到小兔子坐在沙發里怯懦不安的身影。

他沉思片刻，敲了敲桌子。

門口的護衛進來。

“給瓦羅蘭帝國的回信，在末尾多加一句話。”

“大人請說。”

“——不會養就別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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