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時代在發(fā)展,人類也在與時俱進(jìn)。
這里值得提出來的是,馗道門中三座靈山,主峰為馗道‘傳統(tǒng)’派,右側(cè)峰為‘革新’派,左側(cè)峰為弟子居所。
穆離是‘傳統(tǒng)’派弟子,坐在車?yán)锏倪@個江懷川,則是‘革新’派弟子。馗道主張協(xié)和發(fā)展,并不是一味地只按照老一輩的方法傳授技藝。學(xué)藝之余,門派也鼓勵兩派弟子,相互之間取長補(bǔ)短。
因此,兩個派別的弟子會分別安排住在一處,以便‘?dāng)y手共進(jìn)’。好死不死的,這個‘革新’派的江懷川,正是穆離這個‘傳統(tǒng)’派的鄰居。
兩派的‘套路’不同,說是同伴,其實(shí)更像是競爭對手。江懷川常常譏諷穆離思想落后,穆離也經(jīng)常看他不順眼,于是,這倆人就在日積月累之中結(jié)下了梁子。
穆離下山之前,與江懷川幾乎三天一鬧五天一打,這廝還曾經(jīng)笑話她的輕身功夫,學(xué)了二十多年也跨不過一個湖面。
幾個月不見,這么狼狽的時候偏偏讓他撞了個正著,一頓嘲笑和譏諷,穆離哪里還能忍,指著他的鼻子就讓他下來干架。
江懷川嘴里嘖嘖,語氣之中滿是同情:“真夠可憐的,大晚上露宿荒郊……”
他正說著,忽然感覺腦后一陣勁風(fēng),一個巴掌拍了過來,把他的腦門按在了車窗框上,“小兔崽子,你還沒完沒了了?”
這時,那把江懷川治住的人也從車窗里探出頭來,對穆離笑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穆離之前聽到聲音,早已經(jīng)猜到車?yán)锊恢菇瓚汛ㄒ粋。等見到人,她心頭的怒氣早已被驚訝取代,“杭師兄,怎么是你?”
這杭師兄全名杭景中,是‘革新’派的新一代核心人物,熟練掌握多國語言。此外,他對‘革新’派乃至整個門派的貢獻(xiàn),也是十分巨大的。‘靈眼’這個高科技的產(chǎn)物,就是他的代表作。
“你怎么跑到這條路上來了?”杭景中又問了一次,見穆離一臉茫然,便抬手指向公路前方,“看樣子你自己也不清楚,前面還有70多公里就是班公湖。”
穆離聞言一愣,頓時哭笑不得。班公湖,她要不是沿著公路走,都能走出國界了,這里竟然是西藏邊界。
看穆離的表情變化,杭景中心下了然。門里的事情他已經(jīng)聽說了,必然是這姑娘慌不擇路,跑到了這個地方。
想到這,杭景中也不點(diǎn)破,松開被他按著的腦袋,對穆離道:“上車吧,我可以將你載到拉孜縣。”
說著他打開車門,把江懷川往里拖。
穆離喜出望外,瞪了敢怒不敢言的江懷川一眼,鉆了進(jìn)去。
吉普車的空間很大,三個人并排坐在后面也不顯得擁擠。穆離把包放在座位后的空間里,回過頭發(fā)現(xiàn)車?yán)锞谷欢际鞘烊耍是些道上有名的熟人。
前面開車的是傳統(tǒng)派的唐啟,唐戊是他的哥哥。他與穆離的師父左臨風(fēng),還有他的哥哥唐戊,都是同一輩的人物,只是師父不同。
唐啟跟唐戊均來自江南水鄉(xiāng)的大族,身上自有一股溫文爾雅的貴氣。只是唐啟沒有唐戊的臉那么‘美’,相比之下多了一點(diǎn)陽剛之氣。
他透過后視鏡看著穆離,笑容如沐春風(fēng),“穆離小師侄,聽說你這次下山,是背著掌門師伯溜出來的?”
穆離還沒開口替自己辯駁,副駕駛就傳來戲謔的女聲:“唐啟,你連左臨風(fēng)的徒弟也敢欺負(fù),他可是很護(hù)短的。”
便見說這話的女人就回過頭來,精致的五官爽利的短發(fā),她似安撫般對穆離一笑,“別聽他的,掌門已經(jīng)批準(zhǔn)你下山了。”
穆離反應(yīng)過來唐啟是故意逗她,松了口氣的同時,對短發(fā)的女人回以感激的笑容。
門中女子較少,這個短發(fā)的女人她卻是知道的。穆離記得她姓木,與她的姓氏同音不同字。她除了樣子美,技藝也非常出色,跟她師父是同一輩的人物。
只是她沒想到,對方竟然知道她。
打過招呼之后穆離又開始尋思起來,眼前這么個陣容,他們打算做的什么任務(wù)?而且就連江懷川這種檔次的,居然也可以混在他們的隊(duì)伍里了?
穆離想著,毫不掩飾眼中的鄙夷之色,瞟了江懷川一眼。
倆人本就不對盤,如此挑釁的眼神江懷川怎么會注意不到,因此也回了個白眼:“你那是什么眼神?要不是我眼尖,你現(xiàn)在還蹲在路邊吹冷風(fēng)呢。”
潛意思是,讓她別不識好人心。
“哦,我謝謝你啊。”穆離說完,又在心里補(bǔ)了一句‘我謝你全家’。
杭景中見這兩個如此不對盤,主動解釋,“我們要去尼泊爾執(zhí)行任務(wù),小江這次是下山歷練,他跟你一樣,在拉孜縣下車。”
穆離的一聲“嘁”沒有逃過江懷川的耳朵,倆人又開始大眼瞪小眼。
這里不是高速路,但唐啟的車仍舊開得很快,并不把限速當(dāng)回事。他又從后視鏡里看了穆離一眼,笑道:“話說回來,等下你還能見到你師父呢。”
穆離聽到這話,幾乎沒當(dāng)場跳起來,“什么?我?guī)煾覆皇窃诒本﹩幔俊?br />
“他之前的任務(wù)另有人接手了。”唐啟涼涼地解釋,透過后視鏡,回以意味深長地笑。
一聽到等下會見到左臨風(fēng),杭景中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忽然覺得江懷川老實(shí)了許多,眼睛不再‘抓’著穆離瞪了。
穆離再也沒功夫再管其他,心里亂得一塌糊涂。
她一會兒想,師父要是讓她回師門老實(shí)呆著,她要不要聽命;一會兒想,好不容易下山來,她的‘偉大目標(biāo)’還沒有達(dá)成,怎能輕言放棄;一會兒又想,這次師父參與的這趟任務(wù),會不會跟北京發(fā)生的事情有關(guān)……
然而她想得再多,卻也知道,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反正早晚要見,索性把話說明白好了。
心里有了主意,穆離又安下心來。畢竟長途跋涉,一天之內(nèi)心情經(jīng)歷了數(shù)次跌宕起伏,車子開著開著,穆離靠在椅背上,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這一睡,差點(diǎn)就醒不過來。
穆離又開始做夢了,夢的內(nèi)容很詭異,那感覺有點(diǎn)像是看電視,她坐在電視前面,透過巨大的屏幕看著‘電視’里的……自己。
一座古代的宅院,穆離看到抄手游廊那邊疾疾行來一人,等她看清楚那張臉,整個人都打了個激靈。
眉心一束紅,這個面容……是他!
不同于上次,穆離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是在夢中。而且她存在夢里的方式,是一股意識,并沒有身體。
她不清楚為什么會這樣,只見隨著那個人的腳步,當(dāng)他推開門的一霎,眼前的場景也跟著變了,她出現(xiàn)在一個密閉的房間里。
這里光線有些幽暗,廳里燃著兩根龍鳳燭,借著光線不難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喜房。
火紅的芙蓉簾帳,貼在窗棱上的繁復(fù)窗花,廳正中央的墻面上,也貼著大大的紅色雙喜。紅木雕纏枝嵌理石圓桌擺在中間,上面精美的大小瓷盤里,盛著各類精巧的食物與時令瓜果。
芙蓉簾帳微動,就見剛才還一身常服的男人已經(jīng)換了一身大紅的喜服,從鴛鴦合和屏風(fēng)后面轉(zhuǎn)了出來。他眉心的一束紅,更被這身喜服襯得妖異非常。
他先在梳妝臺的銅鏡前照了照,仿佛滿意了,才抬步往里間的臥室走去。
紅帳挑起,里面的場景印入眼中,穆離驚得幾乎魂飛魄散!
一口漆黑如墨的棺材,旁邊放著一個巨大的木盆,木盆里飄著藥草,還有……一片猩紅。
而盆里躺著的人,不是她又是誰!
男人把‘她’從盆里撈出來,穆離看到她的身體……脖子、雙腿、手臂處,都有被縫合的痕跡。雖然手法十分巧妙,但這具身體,顯然是被人分解過的!
穆離幾欲作嘔,只覺五內(nèi)俱焚。那畫面詭異到了極點(diǎn),毛骨悚然都不足以形容。她不想再看下去,拼命想要從夢中醒來,卻無法離去,不得不眼睜睜看著這一切。
男人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榻上,擦拭她皮膚上面已經(jīng)被水稀釋的血跡,表情溫柔。等做完這一切,他開始給她一件一件地穿上新娘子的婚服,妥帖之后,他又找來妝奩,拿出梳子替她梳發(fā)。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
三梳梳到尾,永結(jié)同心佩。
有頭有尾,富富貴貴。”
他語氣輕柔,一邊梳,一邊輕聲地說著。
男人放下梳子,從妝奩中拿起畫筆,開始替她描眉,“阿離,你等了我這么久,今日就是我們的大好日子,你可歡喜?”
當(dāng)然沒有人回答,他似乎也不需要回答。畫眉、點(diǎn)朱、抹胭脂,一舉一動都十分認(rèn)真,仿佛這世上再也沒有任何的事情能夠左右他,除了眼前的人。
“白雪凝瓊貌,明珠點(diǎn)絳唇。阿離,你是這世上最美的新娘子。”男人上完妝,伸出手摩挲著她不再慘白的臉。
然而下一刻,他的手指和聲音都抖動起來,“在我心里,你一直都在,可你為什么不等我?”
又是這一句,上次他也說了這一句!
穆離懵懂地看著這一切,看著那個男人哀戚的樣子,突然一股強(qiáng)烈地悲傷涌了上來。她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這股悲傷來得莫名其妙,但她偏偏能夠感同身受。
為什么,難道這個男人不是兇手?難道不是他做出如此令人發(fā)指的事情?明明一切都看在眼里,可為什么,心里竟然替他感到悲傷?
……
“她這是怎么回事?”
穆離被困在夢境中無法醒來,并不知道此時吉普車已經(jīng)抵達(dá)拉孜縣,與她的師父左臨風(fēng)匯合了。
此時天光已然放亮,天空飄著細(xì)細(xì)小雨。
左臨風(fēng)臉色幾變,穆離如何都喚不醒,似乎十分痛苦,而且……還淚流不止。
左臨風(fēng)很清楚,穆離這樣多半是被夢魘魘住了。然而更讓他憂心的是,穆離的實(shí)力不弱,能拿到‘伏霜’就足以證明她道心堅定。無法想象,這得是多強(qiáng)大的念力,才能將他的徒弟困住?
眾人聽到他這樣問,均摸不著頭腦,杭景中道:“一路上很太平,這一點(diǎn)我們可以保證。而且我跟江懷川還有穆離三人一起坐在后座,要是有什么東西纏上她,我們不可能發(fā)現(xiàn)不了。”
唐啟嘆道:“你不是跟我?guī)煾敢黄饋淼膯幔亢尾徽埶先思铱纯矗俊?br />
眾人聞言四顧,卻并不見人。
“師叔祖……他如廁去了。”江懷川說著,抬起手指著一處,眾人齊齊望去,但見那獨(dú)立的建筑物上,大大的兩個字母‘WC’。
眾人只能等著,好在兩分鐘后,他們等的人出來了。
“咦?你們都看著老夫作甚?”卻是一個個子大概只有一米六,剃了光頭,身著中山裝的中年人。他濕噠噠的手在胯部兩側(cè)拍了拍,留下印濕的兩個手掌印。
左臨風(fēng)立刻上前,直把他往吉普車那里拖,“玄清師叔你快看看,這是怎么一回事。”
玄清身不由己被拖著走,也不發(fā)脾氣,“年輕人就是急躁,什么事都瞎咋呼。”
然而他遠(yuǎn)遠(yuǎn)見了穆離的樣子,臉色驟然變得鐵青,連忙快步上前。
“你們都圍在這里干嘛?讓開,讓開!擋住老夫的視線了!”玄清撥開圍著的幾人,湊近去近看穆離的臉,眉頭慢慢就皺了起來,“這是……這……不妙啊。”
左臨風(fēng)心頭浮上不好的預(yù)感,追問道:“什么不妙?穆離她怎么了?”
“先前我們得到的那些情報,只怕并不完全正確。”玄清說著抬起頭來,手指著穆離,面色凝重地看向眾人,“黃泉客的靈媒,已經(jīng)種下了。”
左臨風(fēng)只覺得心頭一窒,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不……這不可能,在鬼市的時候我?guī)煾付紱]看出來,當(dāng)時穆離絕對沒有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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