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坦然相見
杜若受傷的消息當晚就傳遍紫宮,第二天各宮各院紛紛送來真摯的問候和海量的補品。佳如也一早急匆匆沖進了杜若的閨房。聽到宮婢稟報,杜若連忙起身,把占了她床的那個人趕到床底下,擺出臥床的姿態,一切剛剛弄好,佳如便掀簾而入了。
“堯妹妹,好點了沒?”佳如徑直朝杜若的床走了過來,“昨天晚上哥哥傳了消息說你受傷了,但是因為刺客沒有抓住,各宮戒嚴,不能過來看你,可是把我急壞了!”
“沒什么,就是受了點小傷。”杜若笑著往里邊挪了挪,讓她坐到床邊上,心中暗自很爽,如果讓佳如知道刺客現在就在床底下的,估計得把她嚇死……
“哥哥很惦記你,但是朝堂事兒太忙,又忙著各宮查找刺客,沒時間過來。他讓我送來上好的補品我都給微喜收著了。只這個玉容膏,你好好收著。聽說是晉朝的御藥,珍貴的很。用了不僅不會留疤,連舊傷痕都能消掉。等回頭你的傷口結痂了,記得讓微喜幫你用上。”佳如把藥放到杜若枕邊,遲疑道:“蘅妹妹……”
“恩。”杜若拿起玉瓶看了看,只覺得雕了繁復花紋的白玉瓶子看起來都金貴無比,估計里邊的藥更是貴重。放下玉瓶,杜若發現佳如還在沉吟,不有詫異的問道,“有什么事?”
“也沒什么,就是看你這樣怪心疼的。也不要老是看書了,多休息下。”
“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個人根本就閑不住,還好可以看看書解悶,要不悶都悶死了。”杜若瞟了一眼床上扔的話本子,藍色的封皮上書“大宋國史”四字,那還是這兩個月賀蘭佑托人給她帶進來的各種話本子中的一個。這本書杜若瞄了兩眼便束之高閣了,畢竟她更喜歡什么風花雪月,奇情獵艷的故事。這么學究派的史書著作,估計是早上那個人翻出來看的吧。
“怎么說話這么不吉利!”佳如輕皺了皺眉頭,掐了下她的臉頰,“那你好好休息吧,我還得回去托人給哥哥回信兒呢,要不他該著急了。”說完佳如捂嘴咯咯笑了起來。
杜若被說的兩頰微紅,撅著嘴說:“你趕緊走吧,要不我的臉該被你掐腫了!”
“看來安王心儀于你?”某人剛從床底下爬出來,就似笑非笑地打趣自己的救命恩人,待看到她臉頰微紅,帶著少女特有的嬌憨羞澀。他心中閃過一絲沒來由的不爽,“你也心儀安王?”
“把你嘴閉上,你什么時候出去?”杜若沒好氣地說,這個人在這里呆著,搞得她老是心驚膽戰怕被人發現。剛才雖然提前聽了微喜的通報,但是兩個人也是手忙腳亂。倘若再來幾回,她不得心累死才怪。
男子在身后墊了兩個軟枕,就這么懶洋洋的往后邊一靠:“外面排查的肯定很嚴,我打算先在這里養養傷再說。”
……
杜若氣呼呼地斜倚在貴妃榻上,瞪了男子一眼,只覺得對方竟然這么不客氣,這么沒自覺,簡直是恬不知恥的典范。于是她決定一定要教育教育對方:“喂,那個誰,你知道你呆在這里,我擔了多大風險嗎?如果你還有心報答你救命恩人的恩情的話,那么最好早點把自己打包,送走!”
男子唇邊溢出一絲微笑:“放心,不會連累你的。還有,我不叫喂。”
杜若翻了個白眼:“那你叫什么?”
男子的眼盯著帳簾,透過半垂的妃色煙輕紗帳,剛好能看到杜若的側臉,正依在蠶絲雨花軟枕上。有些冷清的色調,襯得她臉色微微有些蒼白,卻又愈發顯得眉清目秀,惹人憐愛。
不知為何,這張臉和記憶中的那個人重合在一起,他的心猛地一顫。多久以前,稚嫩的她也是這樣問自己:’大哥哥,你叫什么?’男子閉了閉眼,眉心閃過一絲脆弱,出口的聲音竟然帶著遙遠的追憶:“我叫李青瀧!”
杜若很詫異的抬頭看了看帳里,只覺得對方的聲音怎么會莫名其妙讓她的心糾緊。她喃喃的重復了一遍:“李青瀧,怎么會覺得這么熟悉。”
沒聽到對方回話,她不欲再多想,只是又問了一句:“為什么刺殺皇帝?”
李青瀧抬眼看了一眼杜若,似笑非笑地說:“公主有何見教?”
她尷尬的假咳了一聲,說:“見教算不上,只是覺得你很傻。”
”李青瀧冷哼了一聲。
“據我所知,歷史上少有皇帝是死于刺殺。”她聲音微沉,神態間帶著少有的肅穆,看對方似乎半點不為所動,于是娓娓勸導,“我昨晚就在想,你為什么刺殺皇帝。大胤建國不過數十載,你這個年紀,肯定不會和深宮皇帝有什么私人的冤仇。只有兩個可能。”
杜若一邊說一邊悄悄打量對方神色,只見他面色平靜,眉目低垂,不見半點波瀾。鎏金雕鳳香爐中微煙渺渺,男子斜靠在那里,仿佛絕美的詩篇。她的心微微一疼,接著說道,“一個可能,你是前朝大宋皇族后人。”
“另一個呢?”杜若半天不語,李青瀧忍不住出聲問道。
“另一個是什么不重要了,因為我已經確定你是前朝皇族后裔。”杜若挑了挑眉,仿佛為了打破屋中略顯沉悶的氣氛,故意揚起笑臉,半帶得意的說道,“那本書我只是寥寥翻了幾頁,沒怎么細看。但也知道前宋國姓是裴,你是哪個公主的后裔嗎?”
李青瀧猛然起身,右手撩開床帳,目光中帶著森鐵般的寒意,盯著杜若。卻見對方神色輕松,竟然毫無所懼,就那么坦然的看著自己。
心中猛的抽搐一疼,他緩緩的拍了拍掌,唇間漾起淡淡的微笑,只是向來淡漠的星目中卻染著道不盡的悲傷:“公主果然聰慧,讓人佩服。不知在下哪里露出破綻,還望不吝賜教。”
杜若卻不知道為什么,將李青瀧眼中的悲傷看在眼底后,心中傳出一陣陣的不舒服,脫口而出道:“我偏不告訴你!”說完又哈—哈—哈——地用力大笑三聲。
笑聲剛落,只聽門外有人說:“竟然笑的這么暢快,看來是傷的不重。”
遭了……
杜若連忙起身往門口走過去,三兩步剛到門邊,簾子已經被來人撩開,賀蘭佑沒想到她竟然出現在門口,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以后眼中閃過一絲欣喜,伸手去扶:“怎么起來了?不必出來迎我。”
“你知道我躺下還非要進來,微喜沒和你說我要休息,今天不見客嗎?”杜若一時心虛,說話反而聲音很大,身體不由自主的閃過了他的手,說完還瞪了微喜一眼。
賀蘭佑手中空空,腦補了她的話外之音,眼神咻的變得冰涼,難道八哥又在里面?他靜靜看了杜若一會兒,轉身便走。
杜若連忙拽住他的袖口,微微不好意思,剛才自己因為心虛,反應卻是過激了。她雖與賀蘭佑沒有了戀人的緣分,但是多少心中還有那么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不想和他連朋友都做不成。她的聲音略帶尷尬:“來都來了,坐坐再走吧,多謝你來探望我!微喜,上茶。”說完欲往正廳引去。
某人瞇起桃花眼,斜眼看了她一下:“怎么公主的閨房,在下不能進?”
“坐哪不是坐?”眼見對方色變,杜若趕緊擠了個笑容:“咱們不是好朋友嘛,別說進屋喝杯茶,你睡這兒也沒問題啊。您請,您請!”說完十分狗腿地掀起簾子。
賀蘭佑微哼一聲,當先走了進去,大大咧咧的坐到榻上,抬眼看著神色滿是恭謹的少女。她中衣外面只隨隨便便披了一件淺藍外衫,神色間憔悴不堪,應該是昨夜受了刺客驚嚇,沒能睡好。
其實昨夜自己聽到密報就打算進宮,誰知剛換好衣服,六哥的小太監已經氣喘吁吁跑了過來,千叮嚀萬囑咐,不過一句話,不要在這個時候進宮惹事。
他何嘗不知道刺客此次竟然能殺到御前有多蹊蹺,父皇執政幾十年,上百次的刺殺都是滅在離他百尺之外的地方,還從未出過這種紕漏。
父皇半年都想不起來惠妃,昨夜不過在永安殿宿了一宿,刺客就孤身一人殺進惠妃的寢宮,捅死了十幾個暗衛,險些要了父皇性命。刺殺不成,竟然還逃到公主的寢宮欲再次行兇。賀蘭秀掌管禁軍,此次難辭其咎。
可是,知道這個消息的那一刻,他卻沒有半點高興,只想著去看看,那個臭丫頭怎么樣了,有沒有被捅死。如果死了,豈不是冤枉了自己的大羅還魂丹?
杜若坐到對面,隔著檀木小幾打量這尊大神。賀蘭佑修長的指節輕敲著檀木小幾,發出咄咄的敲擊聲,不緊不慢,一向陽光磊落的臉上,染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陰霾。她覺得兩個人的沉默實在難熬,想說什么,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心中只好祈禱微喜趕緊上茶。
什么時候曾無話不說的兩個人竟然變成這樣了?
“你胳膊還好嗎?”
“你最近還好嗎?”
杜若輕微搖了搖胳膊,笑道:“還好,只是皮肉傷,無大礙的。你最近很忙?”
“你和八哥怎么回事?”賀蘭佑不答反問。
她臉紅了一下,正猶豫該從何處說起,賀蘭佑卻將這一切收于眼底,完全明白了。
“為何?”脫口而出的聲音冰冷卻微微顫抖著,帶著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惶恐。
杜若覺得此時萬分難堪,卻知道再也避無可避。當日剛剛獲封公主,兩人第一次挑明話,卻因為后來眾兄弟過來,再沒能有機會說清楚。如今事隔兩個月,轉眼已經物是人非,有些話總是要說明白,她輕啟紅唇道:“聽聞燕王側妃有孕,這里先恭喜九哥了。”頓了頓,聲音微帶著顫抖,“于我來說,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容不下第三個人。我與你先是水上初遇,后有一路追殺。你救我護我,一路照拂,我當時確實心儀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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