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昔年賜婚
賀蘭佑微嘆了口氣,似是看到了當年那個從玉衡關回來,年僅十五歲的少年。回到長安以后大胤皇帝對這個多年未見的兒子,也少有的真情流露,親封了燕王,并在生活上極盡體貼關心。
皇后獨孤氏和華妃當時已經聯手,太子之位穩若金湯。按理淑妃的遺腹子賀蘭佑雖有養在先皇后名下的名義在,但是獨孤氏稱后多年,太子名位已正,他其實是沒什么能威脅到太子的。雖然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獨孤氏卻依然狹隘非常,連帶著太子和安王賀蘭秀都處處針對于他。
雖然有賀蘭卿時時勸導自己忍讓,但是十五歲新出爐的燕王恰是最血氣方剛,少年意氣的時候。多年邊關歷練,早不耐煩和他們耍心機斗嘴皮子。正儀金殿上,被參了無數本,又被賀蘭秀句句譏諷的賀蘭佑忍不住拳頭一揮就撲上去揍對方。
賀蘭秀也是師從鮮卑高手,武藝超群,哪里肯這樣平白讓對方打了,掌風一飄兩人就纏斗在一起。悲劇就悲劇在賀蘭佑內力剛強,取的是悍不畏死的孤勇之氣,賀蘭秀卻是掌風綿柔,看似花拳繡腿,卻中者非死即傷。這樣的兩個人斗在一起,群臣自然都是為向來謙和友善的安王殿下捏了一把汗,紛紛擼袖子上去拉偏架。
正儀殿上,一時間亂哄哄如菜市場,百官卷入,武威將軍,太師,太傅,丞相這些一品大員都在混亂中掛了彩!這簡直就是大胤史書上不能抹去的一抹濃重的污點,曠絕古今的笑話!
事后,胤帝親自擼袖子打了賀蘭佑十杖都不能消氣,若然不是賢王苦苦哀求,怕是新封的燕王爵位都得給他擼了。
跪了十天祖廟的賀蘭佑一出來便被帶到了獨孤氏的鳳翔殿。
當日也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太監在前面匆忙的引路,一臉胡子拉碴的賀蘭佑似忘了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只目光流連地望著長廊外的杏樹林,或者叫儒儒林。
四月的天氣和暖,花開正好的粉白一朵朵擁簇在黑褐色的枝頭。先皇后在柔然時號稱儒儒公主,最愛在翩然的杏花春雨中起舞,一身白衣纖纖,舞動起來恍若仙子下凡塵,曾讓胤帝迷戀以至于連宿鳳翔殿三個月之久。
所以昔年獨孤氏搬到鳳翔殿,做的第一件事當然就是砍了這早就看不出順眼的杏花。當時年僅四歲的他在父皇堂前跪了一夜,苦苦哀求。第二日父皇便下旨,感念儒儒公主昔日情義,杏花林改名儒儒林,著花匠好好看管。獨孤氏沒砍成杏樹,自然對自己恨的咬牙切齒。沒了母妃的庇護,若不是蓮妃憐憫他年幼,六哥在太學也偷偷幫助他,后來又有楚錚少年相交。他怕是根本活不到放去邊關,也活不到回宮封王!
賀蘭佑從儒儒林收回目光,十年未入鳳翔殿,當真是花落人亡兩不知。再次大步踏入殿門,金碧輝煌的正堂早沒了半點儒儒公主在時候的模樣。皇帝和獨孤氏高高在上,華妃也噙著一抹微笑端坐在一旁,年幼的賀蘭佑走到早就跪在那里的賀蘭秀旁邊跟著跪下。
胤帝看著沉默的兒子,威嚴開口道:“你們都是皇家子弟,怎么能學江湖人好勇斗狠!此次算是小懲大誡,你們兄弟二人以后要同心同德,方能其利斷金。”
“兒臣遵旨。”二人規規矩矩的磕了頭。
“小八小九年幼,此次爭執,是臣妾平時教導不嚴的錯,還請陛下降罪。”華妃適時地起身跪下,輕聲請罪。
胤帝今日來的匆忙,一過來就忙著和皇后為怎么處置兩個兒子置氣,直到此時方才仔細打量華妃,只見她今日一身素服,只帶了一個玉簪,這中裝扮出現在素喜奢華的華妃身上,很是難得,可見她也是誠心實意地請罪的。
見皇上久不言語,獨孤氏抬手撫了撫華妃的肩膀,沁著一抹冷笑道,“起來吧。小九不是養在你名下,他要打架,別人自然只能接著。難不成站著挨打么?這哪有你什么錯處。”說完眼鋒掃過皇帝。
胤帝皺了皺眉,卻未做聲,小九就算是養在蓮妃名下,但是在邊關呆了數年,教養不周,也很正常。哪有這么點事情都要攀扯上母妃的道理?
華妃卻依然跪著,抬起頭來,眼帶乞求,語調柔緩地說:“說來小八小九都到了成婚年紀,臣妾斗膽,求皇上給他們指門婚事,娶了媳婦有人照顧冷暖,有事也能徐徐勸慰,不至于做出意氣之事。”
“確實也是到了該娶妻的年紀了。”有了臺階下,胤帝終于覺得氣順了一些,他笑著捋了捋胡須,扭頭問道,“皇后有何人選嗎?”
獨孤氏微微頷首,精致的面容帶著鮮卑貴族特有的凌厲:“臣妾也正有此意,聽說兵部尚書的幼女年方十六,小八正好大她三個月,倒是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胤帝手微微捻了捻手中茶盅,笑道:“倒是一樁良配。有沒有適合小九的?”
“丞相嫡出的嫣兒如今十四歲了。”獨孤氏笑吟吟地說,“說來也是本宮的侄女,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皇帝沒有出聲,臉上還掛著剛剛的笑容,盯著獨孤氏看了良久,道:“小九太頑劣了,別耽誤了國舅家的小嫣兒。”
皇帝那幾年正芥蒂獨孤氏坐大,怎么會讓小皇子娶國舅的女兒。這點獨孤氏自然知曉,聽到皇帝當面拒絕,她只是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并未接著說什么。
華妃卻適時接嘴道:“小九一直養在先皇后名下,說來也是皇上最為器重的皇子。這正妃自然得選家世樣貌拔尖的女孩,雖說比不過太子,但是應該比其他皇子都要好。這樣才不算辜負了先皇后的柔然王的深明大義。只是這樣的話,無論其他五部的王族還是鮮卑貴族,適齡的女孩中,一時除了嫣兒怕是沒什么人選了,這可怎么是好?”
跪在金磚地上的賀蘭佑攥緊了拳頭,忍得住不出聲,卻忍不住額頭青筋暴起。皇后和華妃這兩個惡婦一唱一和給父皇上眼藥,他怎能不知,說白了,就是要折斷他聯姻成為助力這條路。想來賀蘭秀朝堂上故意時時挑釁,就是為了激自己犯錯,好走今天這一步。想起這節,他恨恨地扭頭瞪了賀蘭秀一眼,哪知面白唇紅,邪魅風流的小八,正笑瞇著鳳眼看自己。賀蘭佑輕輕冷哼一聲,接著聽高堂上名義上的爹娘唇槍舌劍你來我往。
果然胤帝似是想起了什么,思索一番后,放下茶盅緩緩說道:“倒是不拘于高門顯貴家的女兒,只要家室清白,人品貴重就好。”
皇后笑著又給皇帝斟了一杯茶,輕雨素玉茶盅趁著她玉手芊芊,聲音也溫柔了許多:“若是這樣說來,聽說禮部侍郎徐澤的女兒徐宛明,嬌俏明艷,知書達理,今年正好及笄,和小九同歲呢。”
“禮部侍郎。”皇帝微微沉吟,“倒也是詩書世家,養出來的女兒應該也是知書達理。”
賀蘭佑拳上青筋畢現,年少的臉上充滿戾氣,他努力平了平自己心中怒火,磕頭道:“父皇,兒臣有一事相稟。”
這個兒子一向少話,乍一出聲,胤帝多少有點詫異地說:“有什么事,說吧。”
“兒臣一直羨慕六哥和瑤姐姐鶼鰈情深,錦瑟和鳴。平生唯有一愿,正妃的位置,兒臣想留給心愛之人。”賀蘭佑語氣平淡,說完便一個響頭磕了下去。
這個兒子近來倒是常常給自己意外,胤帝皺眉道:“你已經有心上人了?”
“兒臣沒有心儀之人,但是幼年得蓮妃娘娘照拂,曾聽娘娘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所以兒臣私下許愿,希望能有王妃若此,像六哥六嫂一樣,則此生無憾。”他始終以頭磕地,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說不出來的蕭索。
一句話說完,華妃目中凌厲一閃,而獨孤氏則眼中欲噴出火來。
高高在上的皇帝神色微動,似是塵封的記憶終于被打開,皺著眉頭說:“難為你有此心,罷了,讓徐宛明做側妃吧。”頓了頓又道,“這次不要再抗旨了,畢竟你年紀大了,也得有個知冷知熱的人。”
“兒臣謝父皇恩賜。”
重重地又磕了一個頭,再抬起頭來的賀蘭佑面色平靜,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攏在袖中的手仍舊用力攥著。
若不是六哥識破華妃計策一番籌謀后,漏夜派人密告跪在祖廟的他今日如此作答。想必今天自己已入他人之局。
自己被扔到邊關這么多年,說讓交兵權自己就交,說讓回京自己就回京。為怕他們猜忌,回京以后自己只敢呆在家里做個閑散王爺,不敢結交舊友,不敢和六哥走的太近,可是即使這樣,他們還是不滿足。連婚事他們都要如此算計自己,怎么能不憤恨?怎么會不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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