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綁架
“悟、君?”
我慢吞吞地重復著他的話, “誰讓你這么叫的?”
戴著白色毛絨帽子的男人微微一愣。
費奧多爾·d,之前跟我爸爸合作的男人,作為暫時的合作伙伴, 姑且稱他為費佳好了, 盡管我們的關系并沒有那么親近。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逐漸轉冷。
“換個稱呼。”
“……”男人微笑起來,“你真那么喜歡他?”
我的手腕迅速抬起,在并攏的兩指間, 深藍色的咒力凝聚成鋒利的薄片, 他連忙換了個話題。
“你要回學園都市嗎?”他問。
“不回。”我有些遺憾地盯著他的脖子,在毛絨絨的領子間顯得格外脆弱。
我頓了頓, 說:“我叫你來, 是想讓你綁架我。”
費佳:“…………”
我看著他, 臉上浮現出了與他相似的微笑。
我說:“你把我帶走, 所有人的注意力就會集中到你的身上, 到時候我們就能執行計劃了。”
所有人都傾盡全力尋找費佳, 沒有人會注意到我, 那時候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費佳唇邊的笑容微微僵硬。
“你確定?”他再三問道, “你真要這么做?”
我沒接話。
他又說:“你知道這樣太宰治會有多擔心嗎?還有中原中也,五條悟——”
他還沒說完,就敏銳地偏過頭。
深藍色的咒力如同鋒利的刀片從他的臉頰劃過,削掉了帽子邊緣一層絨毛,柔軟的白色毛料無聲無息, 如同塵埃落到地上。
氣氛驟然轉為死寂。
他偏紫色的瞳孔縮緊, 根本沒料到我會突然出手。
我盯著他的眼睛,聲音冰冷地說:“別廢話, 綁架我。”
“……”
費佳扶了扶頭上的帽子, 臉上浮現出些許無奈之色, 他用帶著縱容的聲音說道:“好吧,好吧。”
他把手伸進懷里,從里面掏出一張白色手帕攤開,走到我的面前。
確認般地看了我一眼,他抬起手,手帕迅速覆蓋住我的臉。
消薄的手掌按上來,費佳用力捂住我的口鼻,一陣清甜的花香隨之傳入鼻腔,我剛想嘲笑他的品味,他的手指就隔著手帕在我臉頰上重重一捏。
淦。
居然敢捏我的臉!
我仰頭瞪了瞪他,他按住我的肩膀,飛快把我扣進懷里,抱著我沖向停在馬路后面的黑色汽車。
我象征性地掙扎了一下,其實是在調整角度,正好可以越過肩膀毛絨絨的布料看到后面的港黑大樓。
芥川銀沒有在可麗餅店面前看到我,她疑惑地走出來,恰好看到費佳帶著我逃跑這一幕。
她臉色大變,連忙追了上來。
費佳拉開車門,抱著我一起鉆進后座,不需要他多說,司機飛快發動汽車。
開車的司機有一頭銀色長發,隱約記得名字是伊萬·岡查洛夫,他還把費佳叫作——主人?
我忍不住嘖了聲。
我從費佳懷里探出頭,汽車后面,芥川銀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一道紅光驀地從港黑大樓上方亮起。
她居然把中原中也叫出來了。
車風馳電掣地開進附近的地下停車場,費佳拉著我鉆上另一輛黑色轎車,伊萬換上旁邊的灰色汽車,汽車飛快開了出去。
沒多久,中原中也前來,順著車的方向追了過去。
我跟費佳坐在車里,看著赤紅的異能光芒在眼前轉瞬即逝。
費佳問:“你滿意了嗎?”
“閉嘴吧。”我說,“橫濱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太宰治的眼睛,你不如想想怎么才能毫發無損地離開。”
看到我事不關己的表情,費佳頓時被噎住。
他哽了哽,說:“換回原來那輛車。”
我立即跳下車。
他把身體探到駕駛座前方,在新的這輛車上設置好了自動駕駛,然后跟著跳了下來。
車從我們眼前離開,我們回到原來那輛車上,費佳打開駕駛座,里面還沒關閉的音響傳出了音樂聲,他微微一笑。
“天鵝湖。”
看了一眼后座的我,他問:“你知道這個故事嗎?”
“不感興趣。”
我拿起他落在后座的披風,冷漠地蓋住臉。
車開了出去。
披風遮住了我的身體,從港黑的監控里找不到我的身影,卻能清楚地拍到開車的費佳。
他的臉完完全全暴露在了監控之下,然而越是這樣,就越讓人覺得他這是為了掩人耳目。
沒有人能想得到此刻留在車上的是真正的費佳,所有人都會以為他已經帶著我逃跑了。
——除了太宰治。
我問:“太宰呢?你用什么辦法讓他離開的?”
費佳的聲音很久沒有傳來,在六眼的感應下,他專心致志地握著方向盤。
我忍不住歪了歪頭。
他輕笑道:“秘密。”
在港黑派人攔下這輛車前,費佳把我帶到了另一個據點,又換了一輛車。
他給自己換了一身黑色衣服,披上深色的披風,又回頭看了看我。
我身上裹著他原來的披風,有些毛絨絨的領子簇擁在我臉頰周圍,我剛想扯下披風,他就攔住了我。
“這樣挺好的。”
換車、變裝、等待,足足過了三個小時,我們才安全地離開橫濱。
即使汽車駛出很遠,依舊能感受到橫濱內肅殺的氛圍,宛如沉睡的暴君被驚醒般,到處充斥著硝煙與怒火。
費佳笑著說:“我現在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討人厭的人了。”
“你本來就是。”
費佳:“……”
費佳默默嘆了口氣。
“我們現在是合作伙伴吧?你就不能對我友好一點?”
“你背叛過我爸爸,”我說,“誰知道你會不會背叛我。”
我從他的披風里鉆出來,看著窗外的景色,一個淡藍色的結界籠罩在橫濱上空,持續修復著四分五裂的地面。
那是我的咒力。
從橫濱到東京,再到其他地方……一個又一個的結界。
如果我真的收回領域,這個世界就徹底崩潰了。
然而不收回領域,我最多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后,我就會因為咒力耗盡而死掉。
五條悟之所以那么忙,就是因為他想找到一個新的世界,能讓所有人都好好生活,又不需要我消耗咒力的世界——費佳本應該跟他一起的。
“我沒有背叛,”費佳聲音莫名的有些委屈,“我跟悟君本來就不是同一個陣營的。”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他改口:“好吧,五條悟。”
“我是說,我真的不想去另一個世界,”他眼睛望著前方,聲音悠遠,“哪怕它已經改變成了這樣。”
房屋倒塌,道路泥濘,雜草叢生……目之所及盡是破敗與荒蕪。
“自從獄門疆之后,五條悟已經喪失信念了,要不是你出現……”費佳停頓下來,“我跟他不一樣。”
他重復道:“真的不一樣。”
所以他才會和我這種人合作?
我不知道說什么,敷衍地“哦”了一聲。
他從后視鏡瞥了瞥我,忽然把手伸進懷里,“給你。”
一件東西拋了過來,我本能地接住。
是個可麗餅,被裝在透明的塑料包裝袋里,小部分奶油漏出來,粘在包裝上,顯得有些黏糊糊的。
切開的草莓正好落在我的食指間,隔著塑料袋感覺有些冰冷。
我忽然明白了他手帕上那陣清甜的香氣是從哪里來的。
我抬了抬眼,問:“什么時候買的?”
“誰知道呢。”費佳的聲音輕飄飄的。
我打開袋子,把可麗餅拿了出來。
除了少了點奶油,感覺還不錯。
費佳看到臉上出現滿意之色的我,嘴角微微揚起,他輕聲問:“實驗室是怎么回事?”
我眼睛瞥向他:“你也知道了?”
他輕輕“嗯”了一聲。
我說:“羂索太得意忘形了。”
費佳頓時側目。
我輕聲笑了起來,身體靠到后座上,“他跟六眼斗了那么多年,如今突然有一個能夠任他擺布的六眼出現在他面前,以他的惡趣味,你覺得他會怎么樣?”
當然是會想盡一切辦法,把受到過的折磨都還回來。
六眼帶給他的挫敗是前所未有的,他想從我這里看到相同的表情,就必須先滿足我,把我捧到足夠高的位置。
費佳若有所思地望著我,我說:“只要我一直表現得很弱勢,讓他覺得自己能夠掌控我,我就能從他那里得到想要的一切。”
抽血替我檢查,日以繼夜分析數據,想辦法給我修復身體,幫我提取夏油杰的靈魂,他以為他在享受折磨我的樂趣,然而事實上——
在我徹底滿足之前,他根本無法拒絕我。
我眨了眨清透的藍色眼睛,帶著笑意看向費佳。
他神色微變,猛地踩了一下急剎。
車慣性地往前沖了沖,費佳的手指按在方向盤上,喇叭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他如從噩夢驚醒般撤開手。
喇叭的聲音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回過頭,紫色的眸子晦澀無比。
我對他露出一個笑容,“怎么了?”
他眸子沉了沉,也跟著微笑起來。
“我還是更喜歡之前那個你。”
“什、么?”
“就前兩天那個,傻乎乎的你,”費佳說,“什么也不懂,多可愛啊。”
我的手指不自覺地蜷縮起來,直到指甲刺進手心,我猛地按下車窗,把手里的可麗餅用力扔了出去。
可麗餅撲通一聲掉進遠處的河里。
我轉過頭,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費佳。
我的眼神大概特別兇狠,他微卷的睫毛顫了顫,像是想轉移話題般地說:“我還沒吃飯……”
“你這輩子都不用吃了。”我惡狠狠地盯住他,我保證,他再多說一句,我絕對會親手擰斷他的脖子。
他默默扭頭。
汽車引擎的聲音響起,我拉住他那件有毛絨絨領子的披風,再次蓋住了自己的臉。
他沒有再說話,我也沒有聊天的興致,慢慢在車上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我們到了京都郊區的一個地下停車場。
黑暗無光的環境里,費佳的手機屏幕微微亮起,映照得他的臉色有些蒼白。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的眉頭微微皺起。
察覺到我的視線,他轉頭說:“醒了嗎?”
他把車燈打開,看著他若無其事的笑臉,我忽然意識到,他對我簡直友好的不像話。
“伊萬遇到了點麻煩,他暫時不會回來了。”費佳說著走到后座,親自替我打開了車門。
我靜靜地望著他。
他輕聲笑起來,“怎么?我又惹到你了?”
我搖了搖頭,從車上跳下去。
他的披風還裹在我的身上,長長的下擺垂到地面,我眼神悄悄瞥過去,他好像完全不在意似的,對我抬了抬手:“這邊來吧。”
看來披風他是不打算要了,我心安理得的拽著他的披風,跟他回到住處。
樸實無華的灰色建筑,像是建筑工地一般,地上還有水泥殘留的痕跡,鋼筋和木板散落得到處都是。
他帶著我繞來繞去,終于到了一扇門前。
門內是一個布置跟太宰治的辦公室格外相似的監控室,大約有二十塊小型的屏幕懸掛在墻上,每個屏幕上都是不同地點的監控,有橫濱,有東京,還有京都和其他的地方。
正中間的大屏幕上,一行行數據飛快刷過,六眼捕捉到了隱藏在其中的一些文字殘影。
[家入硝子:悟,即使她變成人形兵器,忘記了一切……她還是沒有忘記幫你……]
[家入硝子:她絕對不會希望你這樣的]
[安室透:你以為她看到你們現在的表情會開心嗎?]
[兩面宿儺:怪我干什么?我怎么知道她會做那種事?]
我愣了愣。
“游戲文本……”
想起在那個世界看到的那些附近頻道的內容,我有些驚悚地看著費佳。
“這都是你寫的?”
這么肉麻的東西????
費佳趕緊敲了敲鍵盤,“不是,是他寫的。”
一床棉被出現在屏幕里,棉被下有個戴眼鏡的頹廢男人正在瘋狂敲擊鍵盤,嘴角懸著興奮的微笑,屏幕上的一行行文字飛快從他的指間誕生。
“他寫的故事還挺感人的,”費佳偏頭看著我,紫色的眸子閃過一絲揶揄,“之前的你不是看哭了么。”
我:“……”
我忍不住捏了捏拳頭。
對上我充滿殺氣的眸子,費佳笑了笑,再次移開了眼。
一行行文字閃過,只要打開附近頻道,我就有幾率收到這些消息。
《咒☆覺醒》游戲是真的,然而這不過是太宰治做來給小孩子圓夢的玩具罷了。
根本沒有什么游戲系統,一切的起始都源自這里。
我是從這里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
所謂的系統,不過是連接兩個世界的工具而已。
他們封印了我的記憶,所以在失憶的我眼里,游戲是真的,系統也是真的。
我能夠通過系統上游戲論壇,聯系太宰治,他們以為我意外回到了原來的世界……為了能把我找回來,他們一定會拿出“書”。
其實“書”并不是無所不能的,書里有無數個世界,把其中一種可能性寫上去,符合書里那些世界的內容就會出現,替換掉現實的情況。
比如說,寫上“織田作還活著”,如果書里的平行世界沒有一個織田作活下來的,那么寫上去的東西就不成立。
如果書里有很多個織田作還活著,那么其中一個就會出現,替換掉現在死去的織田作。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就是他活過來了。
同理也一樣,把“九葵衣會回來”寫上去,在書里某個世界的我就會出現,來到這個世界上。
太宰治之前就是想通過這種辦法把我找回來。
他對書的研究很深,我經歷的副本就是他模擬“書”構建出來的,就像vr游戲一樣,并沒有改變真正的現實,但是足夠真實,以假亂真。
費佳站在我身邊,輕聲說道:“你給自己定下了不能劇透的規矩,是害怕那個世界也會變成這樣么。”
他沒有看我,眼睛望著屏幕的方向。
在屏幕里,所有我熟悉的景色都變得千瘡百孔,繁華的都市化為廢墟,橫濱漂亮的海岸線猶如死水一般黯淡。
我忍不住垂下了眼。
“如果不是我帶了那么多信息過來……”
沒有人提前知道福地櫻癡的計劃,也沒有人會警惕他,讓他發現自己暗中策劃的事情已經暴露,最終在對峙中選擇了跟所有人魚死網破。
如果不是他斬斷了這個世界的“書”……
我把藏在懷里的幾張紙拿出來。
這些白紙零零散散,已經拼不成“書”了。
而且紙上所有的內容都變成了一片空白,把紙張舉起來,還能看到上面殘留著剛勁有力的筆跡,用手指摸上去,指腹能感受到一些凹痕。
太宰治前幾天為了救我,在上面寫過很多東西。
我低聲說:“我會修正這個錯誤。”
如果時間回到兩年前,我還沒來到這里的時候……
費佳說:“這里的書只是副本,如果想讓時間倒流,至少要拿到真正的書。”
“我知道。”
我說:“那個世界的亂步說了,會在我生日那天把書拿出來。”
他們還想接我回去。
“生日……”費佳微微一頓。
我側了側頭。
費佳臉色無端的一沉,聲音卻變得有些飄忽,“在書上寫這么重要的信息,如果真的成功了,逆轉時間的能量恐怕會……”
會像洪水把我淹沒。
我根本活不下來。
他沒有說完,但是我聽懂了他的潛臺詞。
我把幾張白紙收回去,淡淡地說:“不會的。”
“我會想辦法——留下兩年前的那個我。”
就是費佳說的,之前的那個我。
傻乎乎的,讓人覺得可愛的我——
反正他們喜歡的也不是現在的我。
沒關系。
我在心里對自己說,真的沒關系。
這是應該的。
由我開始的這一切,就該由我來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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