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RE 平行世界
“對太宰君那么狠嗎?”
走出木門, 隔絕了所有人的視線,費奧多爾臉上的笑意變得更明顯了。
木門通往后花園,上方是藤蔓連成的支架, 陽光從枝葉縫隙流瀉下來,在地上倒映出斑駁的影子。
我看向費奧多爾,他臉上的神情也在倒影之中變得忽明忽暗,溫和的笑容仿佛戴上了面具一般。
他的聲音也是極致的溫和:“我看他挺在意你的。”
“是嗎?”我笑著說,“那不如你替我留下來陪他?”
費奧多爾臉上的笑容一僵。
我忽然覺得,要是他能把看戲和拱火的心思用在其他地方, 說不定他早就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了。
我說:“走吧。”
費奧多爾立即抬起了手里的披風。
黑色的長披風懸在他的手腕上, 在披風內側有個口袋,他把手機從里面拿出來按了按,不一會兒, 我們穿過后花園,來到外面的馬路上。
穿著黑色西裝的港黑成員把整座別墅包圍得嚴嚴實實, 看到我們走出來,那些人連忙端起槍。
在我們的不遠處停著一輛黑色汽車, 廣津柳浪站在車前,不知道說了些什么, 銀灰色長發的男人舉起雙手從車里鉆了出來。
“那是伊萬·岡查洛夫,”費奧多爾彎下腰, 湊到我耳邊說,“他知道很多關于五條悟的事情,你可以問他。”
我立即望了過去。
長發男人注意到我們的目光,對我們的方向微微欠身。
看起來是個很有禮貌的人, 不過更像是費奧多爾的下屬, 不管我找他問什么, 他最后都一定會報告給費奧多爾的。
“我是來接他們的。”伊萬看向我們這邊,對廣津柳浪說,“能讓你的人讓開么?”
不僅是這棟小別墅,港黑的黑衣人連他剛開過來的車都包圍起來了。
“抱歉,這個我做不了主。”廣津柳浪微微搖頭。
他是港黑資歷很老的成員了,我也在貝爾摩德給我的資料上見過他,我走過去說:“你打電話問太宰治。”
港黑瞄準我們的槍口隨著我的步子移動,我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他們以為能用槍留住我么?
哪怕我現在身上還有傷,比這多一倍的槍對我來說也完全不值一提。
廣津柳浪遲疑了片刻,我被關在港黑地牢的兩天并沒有見過他,他也不知道我,打量了一眼我身邊的費奧多爾,他還是拿起了電話。
不一會兒,他抬起手,身側傳來齊刷刷的收槍聲,所有槍都在瞬間放下,港黑的人訓練有素地撤退,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
街上又恢復了寂靜,空蕩蕩的街頭只剩下我們幾人。
廣津柳浪說:“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如果需要賠償的話……”
居然這么客氣,還有賠償?
太宰治不會在賠償金(?)里裝竊聽器吧?
微妙地明白了太宰治的想法,我忍不住想要冷哼。
就在這時,費奧多爾說:“不必了。”
他拉開后座的車門,動作:“替我向太宰君問好。”
居然還問好,這真的不是在挑釁太宰治么,我悄悄撇了撇嘴。
費奧多爾坐到我身邊的位置,對回到駕駛座的伊萬簡單介紹了一下我:“這是我們的新合作伙伴。”
“啊……”伊萬從后視鏡看了看我,“你好。”
盡管我的年紀很小,他也沒有質疑費奧多爾的話,而是問:“主人想去哪里?”
“東京。”費奧多爾說,“想辦法幫我聯系夏油杰。”
夏油杰?我頓時側目。
夏油杰不是在一年前發動百鬼夜行被五條悟處死了么,在這個世界的時間線里,他死了至少有一兩年了,難道他也能復活?
對上我微微疑惑的目光,費奧多爾說:“夏油杰用獄門疆把五條悟封印了,據說現場的情況有些不對,五條悟好像留下過什么話,不過我對太宰君這邊發生的事情更感興趣,就沒有仔細打聽。”
之前費奧多爾只告訴了我五條悟被封印,具體的經過我還沒來得及問,然而……
沒有仔細打聽都能知道這么多,我還真是選了個很好的合作伙伴,我默默收回視線。
車一路往東京的方向開區,剛上了一座大橋,伊萬就說:“有人跟蹤我們。”
我往后看了看,一輛白色的車遠遠墜在后面,偶爾會被其他車輛擋住,但是不管伊萬怎么變換車道都沒有甩開它。
“不用管,”費奧多爾說,“就讓他們跟。”
好像覺得事情很有趣,他臉上又出現了神秘的微笑。
我沒興趣探究他在想什么,拎起他放在座位上的披風遮住自己,開始閉目養神。
費奧多爾好像也不介意我用他的披風,面帶微笑地看了我一會兒,他無聲地移開了視線。
盡管視線已經完全變成了黑色,六眼仍然在感應周圍的情況,費奧多爾用手機忙忙碌碌,不知道是在給誰發信息,等我們到達東京的時候,已經有人在那里等著我們了。
那是一個灰藍色頭發的男人,一道傷疤從眼下穿過,橫穿整個臉部,還沒靠近他,我就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邪惡氣息。
居然是咒靈,我警覺地停下腳步,這個感覺……是特級。
“這是真人君,”費奧多爾對我說,“雖然是咒靈,但是其實比人類更好交流呢。”
“我是不是該說謝謝夸獎?”真人笑了起來,他的眼睛一直沒有從我身上移開,與我蒼藍的雙眸對視的瞬間,他臉上的笑容燦爛到幾近扭曲。
“竟然有跟五條悟這么像的人。”
“她并不姓五條哦。”費奧多爾擋下他的試探,“能帶我們去見夏油君嗎?”
“當然~”
真人說:“也不知道夏油為什么要見你們,不過……”
他歪了歪身體,視線越過費奧多爾落到我的身上,我對他微微一笑。
特級,雖然麻煩了一點,但也不是不能對付。
比起我周圍這些人,特級咒靈完全不夠看。
不知道是不是讀到了我眼里的想法,真人很快移開了視線。
從一棟公寓樓側面的樓梯往上,一直走到五樓,然后打開左邊的第三扇門,就能通往特級咒靈們的秘密基地。
在跨進門的瞬間,費奧多爾忽然停下,回頭對伊萬說:“差點忘了,我還沒給普希金回信,你能代我去嗎?”
“萬分榮幸。”伊萬把手放到胸前,微微欠身。
真人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我越過他,直接走到門后。
一陣清新的海風迎面吹了過來。
我看到了澄藍透徹的海岸,腳下細沙柔軟,涼爽的海風分外心曠神怡。
夏油杰就躺在彩虹色的太陽傘下,然而看到他的瞬間,我就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夏油杰。
是——那個男人。
在這個世界也有著另一個他,占據了夏油杰的身體,還把五條悟封印了。
我的拳頭不自覺地捏緊。
察覺到我的情緒變化,費奧多爾再次擋在我的面前,擋住了我看向那人的目光。
“夏油君,”他笑著打招呼,“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費佳。”偽夏油也笑了起來,“聽說你帶了朋友過來?”
“一個小朋友。”費奧多爾說,“她想要獄門疆,我帶她來跟你做交易。”
“……”
沒想到他這么直接,偽夏油的神色一下子沒能隱藏住,變得有些詫異。
下一秒,他很好地把情緒藏了下去,莞爾一笑道:“你們要那東西做什么?那里面已經關有人了。”
就是因為里面關了五條悟,不然誰要那種東西,我不屑地撇嘴。
費奧多爾說:“沒辦法,小朋友想要嘛。”
他把我拉上前,手掌親昵地按在我頭頂上,揉了揉我的頭發。
然而我能感覺到他這個動作暗含的威脅,他是想讓我不要輕舉妄動。
看到我白色的長發,還有那雙蒼藍色的眼睛,偽夏油的笑容立即轉冷,他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你們想把五條悟放出來?”
“怎么可能?”費奧多爾說,“放他出來對我沒有任何好處。”
要是讓五條悟知道尊敬的師長正在被人商量用什么罪名處死,學生被通緝執行死刑,有的昏迷,有的被迫繼承從根子里爛掉了的家族……他不發瘋才怪。
說不定到時候咒術界血流成河,連現實里的普通人都會受到影響。
費奧多爾說:“我只是想滿足她的愿望。”
“這個孩子……”偽夏油若有所思地望著我。
看到他額頭上的縫合痕跡,我心里的怒火更盛。
費奧多爾手掌重重地往下壓,我頭頂有些翹起來的頭發被他壓了壓去,他一邊控制我的行動,一邊對偽夏油說:“她不想要五條悟,她只想要關押了五條悟的盒子。”
說著,他意味深長地沉下音:“畢竟——她已經被隱藏得足夠久了。”
偽夏油一愣,不知聯想到了什么,他霎時瞪大了眼睛。
聰明人就是厲害,我看著被費奧多爾忽悠得一愣一愣、根本停不下腦補的偽夏油,都有點想翻白眼了。
費奧多爾說:“作為交換,我告訴你突破橫濱的辦法。”
據說偽夏油有一個計劃,要在全國范圍內施行,然而太宰治把港口黑手黨的勢力發展得很大,他的人一進入橫濱就會被發現。
偽夏油說:“讓我考慮考慮。”
“應該的。”費奧多爾一臉悠閑,讓我在旁邊的沙灘椅上躺下,然而拿起一杯果汁放到我的手里。
他的眼神溫柔又關切,看到這一幕,偽夏油對他的說法不由得相信了幾分。
偽夏油說:“獄門疆對我很重要,如果你想要它的話,只用這些來換還不夠。”
以我對偽夏油的了解,他說這話絕對不是貪心,而是試探。
他想看看我對費奧多爾是不是真的那么重要,重要到他會用其他東西替我換取獄門疆的地步。
費奧多爾像是有些好奇,笑著問他:“如果沒有我,你還有其他辦法進入橫濱么?”
偽夏油原本打算發動下一階段的計劃,可是橫濱這么重要的城市,他竟然進不去。
他的臉色沉了沉。
一下子拿捏住了敵人的命脈,費奧多爾卻像是什么也沒做過一樣,低下頭關切地對我說:“果汁好喝么?”
我默默點頭。
有費奧多爾在還真省事,不過他越省事,就越代表我以后很難擺脫他。
要讓他看到書,又要保證書不被他搶走……真是個艱巨的任務。
我忽然有些好奇他會在書上寫什么了,“書”沒有跟我說過。
偽夏油繼續跟費奧多爾試探,你來我往十幾個回合之后,我漸漸聽得有些無聊了。
就在這時,費奧多爾身上傳來了電話鈴聲。
看到來電顯示,他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
“港口黑手黨還真神通廣大,連我的聯絡方式都能查到。”
偽夏油立即說:“不要讓他定位到這里!”
他看起來很緊張,像是在畏懼港黑的勢力,不,他說的是“他”,應該是在畏懼太宰治。
太宰治對他做過什么嗎?
費奧多爾把電話接了起來。
“太宰君?”
片刻后,他細長的眉微微上挑,把電話遞到了我的手里。
我:“?”
“是找你的。”費奧多爾說。
“……”我把電話放到耳邊,“太宰治?”
“是我。”意外的是,另一邊是個相對成熟的男人聲音,“我是森鷗外。”
“…………”
太宰治連打電話都要別人幫忙了么?
像是能夠解讀我的想法一樣,森鷗外說:“太宰君受傷了。”
我瞬間從躺椅上坐起。
身邊兩人目光詫異地望過來,我瞬移到遠處,一陣海風吹過,我定了定神,問:“怎么回事?”
“太宰君有很多仇家。”森鷗外說,“我勸他不要出門找你,讓敦君去就可以了,可是他堅持要自己去。”
“?”所以呢?是我的錯嗎?
而且他真的有那么容易受傷?誰知道是不是又想欺騙我。
我忍不住冷笑:“如果他真的受傷了,你還有心情給我打電話?不害怕你珍貴的干部死掉嗎?”
大概沒想到我會這么說,森鷗外沉默了一會兒,才疑惑地問:“我們上次見面不是相處得很愉快嗎?”
是,很愉快。建立在欺騙基礎上的愉快。
我呵地笑出聲:“所以呢?你不知道太宰治騙我的事?”
“……”森鷗外再次陷入沉默。
我的笑容更冷了。
我應該高興嗎,至少森鷗外沒有打算繼續欺騙我,對我說他什么也不知道。
我問他:“為什么要打電話給我?”
他那邊還是沒有聲音傳來,過了一會兒,當我準備先行掛斷通話的時候,一個輕柔的女聲抱怨道:“林太郎,你怎么不說話?是不是連這種事都要我來幫你?”
“愛麗絲……”森鷗外的聲音變得有些無奈,“好吧,其實我打電話是因為……”
他理性的聲音里平添了幾分認真,對我說道:“我不想后悔。”
“今天看到太宰君的時候,我大概明白了他想做的是一件什么樣的事。”
“其實我早就應該想明白的,只不過我一直在選擇性地忽視,覺得有些事情對他來說沒什么……”
“又或者我已經明白了自己無能為力,所以我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可是現在,它就像一道陳年舊傷突然被撕開,傷口血淋淋地展現在我的面前。”
“如果我不管的話,我一定會后悔。”
森鷗外再次重復:“我不想后悔。”
“……”他不想讓太宰治死,他真的很關心太宰治。
我沉默了一下,我不知道我現在是什么表情,但是一定很不好看。
又開心又難過,也許是因為沒有人這樣對我。
我用比森鷗外更認真的語氣回道:“那你應該趕緊對他說,而不是來找我。”
“你要教育的那個人不是我。”
“我也不會接受你的教育。”
“就這樣吧,拜拜。”
我說著準備掛掉電話,森鷗外的語調上揚了些許,平靜的聲音透出幾分急切。
“等等!”
“九葵衣!”
“怎么?”我的手指懸停在掛斷鍵的上方。
因為距離的原因,他的聲音聽起來小了很多,也沒有那么冷靜了。
他說:“太宰君對你做的事情,我很抱歉。”
“我從來沒有教過他要怎么正確地對待朋友,對待比自己年紀更小的人……”
“那你一開始怎么不道歉?”
試探出太宰治沒事之后,我忽然變得很想笑,“他現在應該沒問題吧?是不是在旁邊看我的笑話,等我原諒他,再沖上來嘲諷我。”
“絕對沒有,”森鷗外的嗓音微微一啞,莫名有種夾在我們之間焦頭爛額的感覺,“從找到費奧多爾的號碼開始,他就躲到墻角去了……”
“哦,”我冷漠地說,“你確定太宰治聽不到么?”
“是的,接下來的話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森鷗外保證。
我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揚。
我把手機重新湊到耳邊:“那我就直說了。”
我聽到了輕輕的舒氣聲,森鷗外好像在那頭松了口氣。
也許對他來說,處理這樣的人際關系比把港黑發展壯大還困難吧?
我對他說:“不管教育還是什么其他的,都是你自己的問題,我一點也不關心。”
他關心太宰治,為太宰治說話辯解,他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沒有,因為我是陌生人嘛。
不過對我來說,他也是陌生人。
我怎么會聽一個陌生人的請求呢。
更何況,在發現太宰治想騙我的時候,他不僅沒有阻止,還打算把這當成人情還掉。
看來就算是教育者,也有過分偏頗的時候啊。
我心里一涼,臉上的笑容卻越發燦爛。
海水折射出來的光線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瞇起眼,問電話另一頭的森鷗外:“打這通電話是你的主意?”
“是的。”森鷗外說,“不過以我對太宰君的了解,他真的很在意你,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我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
“好,我明白了。”我點了點頭,森鷗外在電話另一頭沒有說話,像是料定了我會說出他想聽的一樣,我唇邊的笑意更深了。
就算我說出來的不是他想聽的,他也有辦法應對吧?
他就是這么自信。
不過——
“你知道嗎?”我對森鷗外說,“我現在最討厭的人不是太宰治。”
“而是你。”
“雖然我原本也沒打算回橫濱,但是……”
“我現在要告訴你。”
“從你打這通電話開始,我跟太宰治就再也沒有和好的可能了。”
“因為你,我永遠也不會原諒太宰治。”
森鷗外在電話那頭的呼吸猛地變重,我冷冷笑了一聲。
在他的聲音傳遞過來之前,我把手機拿開,飛快掛掉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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